马车算不上宽敞,江絮与赵达对坐,他微眯着眼,靠着车厢,好似并不关心车厢里多了一人,赵达的出现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能让赵荣来,她已经很惊讶,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 许是她的心思太过明显,引得赵达抬了抬眸子,道“想问什么就问,趁我还有心思说话。” 江絮满腹问题,最想问的莫过于“世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达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怎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 江絮恐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世子误会,我并非此意,只是金城郡乃是西齐都城,对世子来说太过危险,世子不该只身来此。” 赵达看向她道“我来此自是有要事,王初和与西突厥合盟,欲包围关中,晋王恐他们拉拢西齐入伙,三面围攻关中,是以派我来此与陆政之共商大事。” 她被关在府中,自然不知道外界的事,王通许是被她气多了,后来就很少过来,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闻,倒是十分诧异,她在朝中尚算有些时日,对陆政之脾性多少了解些,此人有几分野心,如今有进攻关中的机会,他怎么会放弃,她道“陆政之必不会同意与关中合作。” 但若真如此一来,关中如今的情况倒是有些危急,三方围击,关中岂会是对手,况他南边还有高本开的军队虎视眈眈,她抬眼看向赵达,他神色淡淡,好似并不忧心此事,一时间江絮不知他是有后招,还是在假装。 江家人如今都在河东府,若是赵家出事,对他们并非好事,往日她在西齐还有安身之处,如今已是个死人,自身都难保,如何护住家人,况赵家真战败,恐关中亦无法待下去,只能南下避难,一时间江絮倒是想了好几条路线,未曾发觉赵达正注视着她。 马车昏暗,月光透过帘子,打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酝出一抹朦胧之色,云髻上插着的一只绿宝石步瑶,随着马车的节奏在她耳侧左右摇摆,时不时划过她如玉的脸颊,久未曾见她如此扮相,抬眼看去,一时倒有些拔不开眼,好一会,他别过视线,道“怎么,想好带江家去哪逃难了吗?” 闻言,江絮猛地抬头,露出一抹被人看穿的尬笑,她倒不是真的就想着逃跑,不过是下意识未雨绸缪,但他既还有心情嘲讽自己,多半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她道“世子说笑,有晋王镇守河东府,相比早已有了应对之法,何惧王初和与突厥。” 赵达轻嗤一声,道“蒙江少监看得起,但即便是先帝在时,尚且难抵突厥大军,何况如今。” 他说话带着些阴阳怪气,江絮听着别扭,但想了想,这些事是机密,她言语带有试探,他不喜她知晓,亦是常理,沉吟片刻道“突厥勇猛,晋王亦非常人,必能化险为夷。” 赵达不言,王初和与突厥合盟一事,父亲早有疑虑,亦早有打算,他来西齐之前,已派使者千万突厥,西齐这边陆文已死,陆家朝廷看似无事,实则早已是一片浑水,他来此不过试探陆政之,原想以高峰为质,拉拢陆政之,若他愿合纵,就放高峰,攻王初和之地,若是不愿,便拿下高峰,况二郎陈兵高峰,恐早等急了,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 江絮见他闭目不语,不敢惊扰,她在赵达眼中,恐是立场不明之辈,是以不在多言,只她其实并无打探关中秘事的心思,单单在想他来西齐与陆政之商谈一事,他虽说的有理,但却不能细想,关中当真无人可用了吗? 江絮亦不愿自作多情,她与赵达之间,还未曾有生情的空隙,许他真是为了来西齐探些情报也未可知,一时倒也不敢再乱猜,她靠着车厢,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马车里只有她一人。 她忙拉开帘子,马车停在一颗树旁边,她跳下来,这里好像是一片树林,不远处,江怀正在帮赵荣换药,赵荣身上好几处剑伤,血虽然止住了,但伤口颇深,看着有几分狰狞,江絮对他是很感激的,若非有赵荣相救,便是江怀寻到她,她亦恐难从叶大手里逃出来。 正思索间,忽闻赵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如今已不是西齐少监,如此盯着男子,若被他人见到,岂不是要说你不知羞耻。” 他突然冒出来,吓了江絮一跳,忙解释道“多谢世子提醒,我只是在想事,并非在看赵侍卫。” 赵达似不信,上下打量她一番,忽又想到她以往在军营里待过不少时日,男子裸身,与她恐早习以为常,眉头微蹙,道“你既已恢复女儿身,凡事需的注意些,男女有别,莫要做引人误会之事。” 江絮承认他说的并非全无道理,但赵荣伤成那样,她要是还能有其他的想法,还是人嘛,不过如今她人是他救得,兄长还在他麾下谋士,不好与他呛声,只好道“世子说的是,我日后定会注意。” 她态度真诚,看着倒不像敷衍,又想她过去如此,亦是形势所迫,遂不在揪着这个话题,随口道“如今西齐你已经是回不去了,日后有何打算?” 江絮还没想好,她道“先跟阿兄回家在另做打算。”久不见江家人,她不是不想念,而今境况,还是先回家一趟,再做打算,况陆文死的不明不白,王通又对陆仁虎视眈眈,她心中总是放不下的。 赵达看她神色,就知道这话不过应付他,恐她还想着给陆文报仇,有些不悦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还是我府中姨娘?” 江絮愣了下,她还以为两人当初在高峰时,已说清此事,不料他又提起,江絮不敢猜他心思,她斟酌道“世子知我,蒲柳之姿,举止粗鲁,岂敢进世子后院滥竽充数,莫要吓到世子府中佳丽。” 虽早知她不会与他回府,但他亲耳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他睨她一眼,冷声道“罢了,随你,日后莫要后悔。”言罢,不再看她,径直上了马车。 赵达兀自气了一会,倒是想通了些,他非懵懂小儿,知晓自己确实对她有些心思,一则因她本就是自己妾室,本有些温存之意,二来在高峰县时,她确实给了他一些惊喜,让他对她多了些记挂,他愿意救她,多是因为那点子新奇,但仅此而已,她既然如此不识抬举,他又何必再费心。 况细想她性子狡猾,若是以往江家絮娘,他纳便纳了,如今已知她脾性,他日若是她在府中起了其他心思,难免在生出麻烦,当真如此,到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进府,这样想来,他心思亦淡了不少,在看她时,比以往亦是冷漠不少。 江絮察觉到他的变化,不知他心中所想,以他还在生气,他能来救自己,江絮是很感激的,但若因报恩进世子府,她是不愿的,享受过自由的鸟儿,已经难以再入笼中,况她如今还有其他事未成,她道“世子大恩,我无以为报,日后世子若有吩咐,我必竭力为之。” 赵达淡淡道“这话你在高峰就已说过,我倒不真指望江少监能报恩,只求你老实些,莫在惹得人你去救你便好。”顿了顿,又道“如今江朝奉已是我府中幕僚,合该为世子府做事,而不是为了江少监的事整日烦恼。” 话已至此,江絮确实没法反驳,她被人困是事实,累的阿兄千里迢迢来救她也是事实,但她非忘恩负义之人,若是赵达日后有难,她若能助,必会助之,但这些话说出来,未免干巴巴,况她拒绝一事应是让他真心恼了,倒不好再自讨没趣,一时间车厢到无人在说话。 又行数日,到达淇县附近,王通本就是私自扣下她,纵是知道她跑了,亦不敢大张旗鼓的寻她,叶大又被赵荣重伤,这会子该是在养病,是以他们这一路走的到还算顺利。 这一路来,她亦听了些外界之事,知道如今赵观陈兵高峰县外,想来赵达是以高峰县为由去相谈,只不知陆政之作何想,当初若非陆文,高峰粮仓早已成了赵家之物,哪里还能留到现在,而今陆文新丧,原他手下将士如今正群龙无首,陆政之纵是想收拢亦需要些时日,如今答应赵家请求,正是缓冲的好机会,如此一拒,这高峰恐不保矣,只不知如今粮仓守将是谁? 她正想着,倒没注意马车突然晃了一下,她身子一歪,被赵达扶了一把,还没来得及道谢,听得马嘶吼一声,马车突然加速,她忙扶住车窗,忽闻车顶砰的一声,似有重物落下,听得有人在上言语“江少监,两条路,生或者死。” 那声音正是叶大,她掩不住诧异,这人不养伤的嘛?就这几日已经好了,赵达抬头望向车顶,冷嗤一声“阴魂不散。” 他话刚落,只听轰隆一声,那车顶起了裂缝,似乎要碎开来,江絮一个激灵,猛地将赵达推开,碎木应声落下,砸在她身上,背上生疼,一时倒是站不起来,耳畔只听到赵达一声厉呵“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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