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想到车中人的身手如此高妙,转瞬间就从三人包围中突出不见。两名刺客从地上爬起,听见周围城卫军奔跑的脚步声,没有时间多说,立刻互相打着手势,翻墙越房,向着远处奔去。
兜了一个大圈子,确定身后已经没有人跟踪之后,三人才聚集在暗处,喘着粗气休息。
“奶奶的,这东昊狗还真是跑得快。”拿刀的刺客低声骂了一句。
三人把脸上的蒙面巾取下来,身上的夜行衣脱下来,换上了一身普通的北安服装,露出了他们的脸。
墙角钻出一个人影,向他们招了招手,带着他们三个溜进了黑暗的小胡同中。
顾昭并没有跟得太紧,而是站在高处,遥遥地推测着他们的目的地。
以她现在的眼力,足以看见他们躲避着城卫军,一路专门从偏僻无人的小路走的身影。只要大方向不错,完全不用担心跟丢。
带路的人也很小心,带着他们三个又绕了一个大圈子,停在了一个幽静的胡同深处。
四人中的一个伸手轻轻叩击墙壁上的小门。
门打开了,有人提着灯笼,照了照他们的脸,不发一语地向后一退,让开了去路。
四人鱼贯而入。
就是这么一瞬间,顾昭已经看清楚了这几个人的脸庞。
正如她刚才听出来的一样,林君庭和江原都在其中。
而带路的也有点眼熟——顾昭记忆力很好,很
快想起来,她那天见过这个人,穿着丝绸衣服跟杨满告别的!原来,控鹤司已经和求死军合作了吗?
顾昭站在高高的屋脊上,眺望着他们进入的院子。院子规模很大,气势不凡,其主人在斗川关应该也很有几分地位。
记住了这个位置,顾昭转身而去。
当她回到刺杀现场的时候,云从恒先已经赶到,正在大发雷霆。
“一群无能的东西!废物!蠢货!”他手中握着马鞭,对着跪了一地的城卫军劈头盖脑地抽着,一边抽一边骂,“要是履光弟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所有人赔命!”
“发生刺杀这么大的动静,你们竟然都听不到吗?要是你们的耳朵没有用,那就割了好了!”
“你们知道我那履光弟是什么身份,有多大才华吗?你们这些废物,竟然眼睁睁地让他被人刺杀!你们为什么不死!”
所有城卫军都跪在地上,任由他的鞭子把身上抽得血淋淋的,没有一个人敢动一动,更没有人敢喊冤解释。
顾昭加快脚步,从胡同中走了出来,“兄长!”
云从恒先猛然回头,顿时大喜若狂,“履光弟,你没事?”
顾昭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臂让他打量,“我没事。那几个刺客身手不错,还有一个弓箭手在远处掠阵,兄长的护卫们全都玉陨,我独自一人不敢与他们硬拼,只能乘机逃出去了。”
云从恒先伸手在
顾昭的肩膀和胳膊上捏了捏,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伤,大为欣慰,“履光弟做得好。保全自己,才能有以后。”
顾昭看了看跪在地上全身浴血的城卫军,“那些刺客原本还想追我,听见了城卫军赶来的动静,才连忙逃离。”
“兄长不要责罚他们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那三个刺客动作太快了,他们才来不及第一时间赶过来。”
云从恒先哼了一声,头也没回,“夜晚宵禁,就是为了杜绝这些刺客和贼子出没。他们巡逻时,本就应该重点注意周围,那些适合埋伏行刺的地方!”
“如果他们真的用了心,那些刺客根本就不会有机会!”
顾昭摇了摇头,“那几个刺客实力不错,而且配合默契,不过是几个照面,就杀死了大半护卫。”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城卫军,根本防不住这种水平的刺客。”
云从恒先这才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那些城卫军起来,“滚回去吧!既然履光弟给你们求情,你们的脑袋就先留着!”
一只脚都踏上死路的城卫军们纷纷跪地磕头,“多谢云从大队长!多谢阖君!”
云从恒先留了几个人勘察现场,自己却坐着另一辆马车,送顾昭回家。
“履光弟要不然搬过去跟我一起住?你回去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危险?”他露出了担心的神色。
顾昭摇了摇头,“兄长,我觉得他
们是针对你来的。”
“这些刺客应该是北安人。”
云从恒先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履光弟是怎么知道的?”
“三个刺客都比我高不少。”云从恒先默默地点了点头。
东昊人中比顾昭高的很少,他自己都比顾昭矮一寸多呢。
这一条理由实在太有说服力。
顾昭叹了口气,有些遗憾,“我原本想着藏在暗处,跟踪那几个刺客,看看他们老巢在哪里。可惜我对周围的道路不熟,跟了没多远就跟丢了。”
“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云从恒先板着脸教训她,“这些刺客既然没有达到目的,就迟早会有下一次行动。到时候兄长自然会抓住他们,用不着你去冒险,知道吗?”
顾昭一脸诚挚,“我不想让他们藏在暗中,时时刻刻想着刺杀兄长。那样兄长就太危险了。万一有一次疏忽……我不能接受。”
云从恒先笑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受用,他伸手拍了拍顾昭的肩头,“履光弟的心意我明白的,不过这种事情兄长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你放心,他们绝对不会成功。”
顾昭露出关心的神色,“那兄长你一定要小心啊。”
回到住处,已经是夜半时分。
顾昭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难得地有些失眠了。
林君庭的出现,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些事情——以及秦行烈。
从刚才的
短暂交手中,顾昭发现,林君庭出手已经很有章法,和江原他们的配合默契无间,也明显带着行伍军阵的风格。
林维康被祖母带走之后,直接丢在了一个荒凉的海岛上。
何筝只给他留了一个下人,和基本的生活物资。他想要活下去,只能靠着自己的双手,耕种收获,自给自足。
何筝是这么跟顾昭说的,“我跟他说,你这一辈子,满脑子都是想着如何走捷径,利用别人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你应该学着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了。”
何筝当时抓着顾昭的手,两个人的手上都带着厚薄不一的茧子。
何筝的是练武大半生留下的,顾昭的是劳作和练武留下的。
而林维康的手上,没有一丝茧子。
林雪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控鹤司大牢深处……
秦佑谨听说恢复了信阳郡王的爵位,但是并不得庆贞帝的喜欢,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
上辈子那些带给她痛苦的人,如今都已经离她十分遥远。
而这一辈子……顾昭慢慢闭上眼睛,那个名字在齿间翻滚了一遍,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已经再无关系的人,见面也不过是陌路。
最多,就是借他一分力,实现计划而已。
倒是元稚眉那张倾城芙蓉面不由地出现在顾昭脑海中。
顾昭暗自呸了一口,想起这个女人做什么?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