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富听说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训斥高氏，“眼皮子浅的，什么事儿啊就把你喜成这样！不就是去吃个饭嘛！”
高氏看了看他的脸色，鼓起勇气反驳，“那可是太子殿下啊，咱们细水镇的徐老爷，这辈子都没见过太子殿下吧！”
顾有富摸了摸脸，心里也认同高氏的话，嘴里却说道：“别光知道看太子！”
他看了看周围，那些被顾昭派来的下人都不在跟前，才压低声音说道：“到时候机灵着点，有机会就跑！”
高氏醒悟过来，连连点头。
“不能让礼国公府那边知道，也不能让顾昭知道，懂吗？”
这两边都是狠角色，他们这一跑，就都得罪了。
同时，就在前院，顾昭的书房里，姜苗正在向顾昭汇报。
“大人，我看那夫妻俩，不像是老老实实听话的人。”姜苗一脸严肃，和在高氏面前娇俏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他们经常交换眼色，还偷偷藏在房间里嘀嘀咕咕，估计是有什么想法。”
顾昭笑了，“没错，顾有富是个自以为聪明的人，高氏是个有了好处就胆大包天的性子，他们肯定不会老实。”
尤其是他们本来是想来拿捏自己，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结果却被她恐吓不得不低头。
现在不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还被他们一直看不上的顾昭拿捏了，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不过，他们的弱点太明显，所以很好对付。”顾昭胸有成竹。
姜苗笑了，“是。”
作为控鹤司中的精英小鹤，她不止一次潜入官员家中，监视记录他们的言行，观察力是一等一的。
顾有富一家四口最明显的弱点就是贪婪。
顾有富夫妻看着房间中贵重物品的眼神，顾盼娣看似懦弱实则自私的性格，在姜苗的眼里明显得就像是夜空中的焰火一样。
而贪婪的人，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在高氏和顾盼娣的期待中，第二天，果然有人上门来给她们量尺寸，而且还带来了好几箱子的衣料让她们挑选。
“太太，盼小姐，这可是咱们上京城里最好的天衣阁啊。”姜苗在旁边热情的解说，“一般的人家只能到天衣阁店里去挑选购买，也只有够身份的贵人才会有天衣阁的衣娘子专门上门量体看衣料。”
高氏眼睛放光，顾盼娣更是满面绯红。
姜苗的话给她们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贵人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衣娘子们都是经常在高门大户中走动的，自然知道顾昭的身份。
她们真正的主家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对顾昭这种控鹤司新贵却十分忌惮，她们更是不敢招惹。
对这两个身上还带着土腥味的女人，她们脸上没有一点不屑，反而是笑语连珠，把高氏和顾盼娣捧得晕头转向，差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这些料子可真好看。”顾盼娣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眼前这摆了一桌子的华丽衣料，真的是给她做衣服用的吗？
衣娘子指着精致华美的衣料，笑着推荐，
“小姐您身材苗条，气质出众，这种珊瑚色别人穿不起来，小姐你穿却绝对好看。”
顾盼娣从她手中接过那块珊瑚色百花穿蝶图案的料子，轻轻搭在自己肩上，对着前方的铜镜照了照。
镜子里那个满面喜悦，衣衫华美的少女，真的是她吗？
这样的场景她只在梦里见过，现在是真的，不是做梦吗？
几乎花了一天的时间，顾家四人每个都定了八套衣服。
第二天，上门的是上京最好的首饰店，金玉娘子们也是巧舌如簧，一边给高氏和顾盼娣梳头化妆，一边推荐各种首饰。
第三天，上京最好的大商家上门，鞋子、腰带、荷包以及各种小配饰，摆满了整个房间。
不仅高氏和顾盼娣如在梦中，就连顾有富和顾家宝都开始飘飘然起来，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富贵生活呀。
“花了多少钱？”高氏尖叫起来。
姜苗重复了一遍，“奴婢听说，一共花了三千六百多两银子。”
顾盼娣也跟着尖叫，“三千？六百？三千六百两银子！”
高氏无法置信地叫着，“怎么要那么多？”这么多银子，就算是打个跟她一样高的银子人都够了吧！
姜苗一脸云淡风轻，“这并不算多，毕竟是老爷太太你们四个人的花销啊。那缂丝衣料有个说法，叫寸金锦，可不便宜。”
“还有太太您挑的那套红宝石头面，老爷那套羊脂玉配饰，盼小姐那套金镶玉首饰，每套都要好几百两呢。”
哼，
姜苗心里嗤笑。
这会儿开始喊贵了，当时挑选的时候，从哪里来的底气尽挑最好最贵的？
他们就没有想过，顾大人凭什么给他们买那么多好东西吗？
顾盼娣喃喃地说道：“原来大姐这半年过的都是这样的好日子吗？”
给他们这些不承认的亲人，都能随手花上几千两，那顾昭自己该有多少钱啊！
早知道他们就应该早点来上京，也早点享受享受啊。
高氏也不比她好多少，眼神里全都是迷醉。
银子啊，三千六百两，随手就拿给他们做衣服买首饰了！
她在细水镇上辛辛苦苦给人杀鱼，又脏又累，从早干到晚，一个月才两三百文，要三个月才能攒够一两银子。
顾有富倒是比她挣得多些，可是一大半都被他自己买酒喝了。
这么多年来，高氏手里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存了六七两银子！
三千六百两，她这辈子都攒不到！
“上京城里的人都这么有钱吗？”高氏有些失态，抓着姜苗的衣袖问。
姜苗笑笑，故意说道：“哎哟，怎么会呢，哪里没有穷人呢？像我家要是有这么多钱，我还用来当丫环吗？只能说，顾大人她有能耐嘛。”
她的话勾起了顾盼娣的兴趣，顾盼娣很想知道，不过比她大两三岁的顾昭，是凭着什么能耐得到这样的地位和富贵的。
“姜苗姐姐，你跟我们讲讲吧，我都不知道姐姐在上京做了什么。”
姜苗笑得格外灿烂，“要说别的我不知道
，但是说起顾大人，正好我家邻居家的大儿子跟着顾大人做事，我可听他说了不少顾大人的本事呢。”
“我听说啊，顾大人刚到国公府，就被当时的国公府大小姐看不顺眼，处处给她找麻烦……”
姜苗这句话还没说完，高氏就精神一振，“国公府大小姐？”
“对啊，国公府大小姐林雪容，那可是上京城最著名的千金贵女，不知道有多少才子公子钟情于她，追逐在她的身后。”姜苗的描述让顾盼娣张大了嘴巴，满脸向往的神色。
顾盼娣轻声感叹道，“真是……太好了……”如果她也能有这样的身世，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风光和名声？
姜苗见多识广，自然看出了顾盼娣在想什么。
她心中暗自嘲笑顾盼娣没有自知之明，脸上却做出打量她的样子，“其实，盼小姐的容貌也很好看，就是皮肤粗糙了些，晒得有些黑。平时多多保养，变白了也不比那些贵女差多少。”
顾盼娣用力点头，这也正是她的想法，“大姐姐在家的时候，也像我这么黑，可是到了上京半年，大姐姐就白了好多，人也漂亮了很多！”
她伸出手看着掌心和指头上的那些茧子，想起前几日被她的手刮花的衣料，那种羞窘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明明都是女人，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日子差了那么多。
顾盼娣用力抠着自己手上的茧子，脸上有些扭曲，她不想要这样的手，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