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林雪容再有本事哄住太子,可是以后太子只要看见林雪容,就会想起今天这一幕,他还能心无芥蒂地宠爱林雪容吗?
要实现这个计划前,顾昭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把事情闹大到太子面前,好处是任谁都无法为林雪容遮掩,而坏处则是必须面对一国储君的滔天怒火。
太子没那么蠢,这件事也一定会调查,一旦她露出了马脚,被查出是她设计的,必将惹来……所以这场独角戏,她必须演好。
遇仙楼五楼被彻底封锁,顾昭在地上坐了半天,才有两个东宫侍女过来将她扶起,带到了太子的雅间里。
平日里清雅如竹的太子此时浑身凛冽,目光如隼,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只有坐在他下首的靖王秦佑穆谈笑如常。
但凡有点眼色的人,见太子开始盘查这种阴私事件都会自己告退,可是靖王却始终安坐不动,而太子竟然也没有赶人。
太子淡淡的目光扫过众人,他这位三哥素来爱凑热闹大嘴巴,与其把他赶走让他在外面乱说一气,倒不如把他拘在这里等事情处理完毕再说。
秦佑谨、林雪容和福生都受尽君欢影响较深,虽然已经让人用冰水唤醒,但是三人还不能清醒与人交谈。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他的凤眸微凌,落在面色虚弱至极的顾昭身上。
她全身都倚靠在两个宫女手臂上,两条腿走起路来像叠麻花。
太子看了她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东宫侍卫头领低声提醒了一下,太子“哦”了一声,想起了那天在玉崇山别院的情景。
顾昭用尽全力行礼,却一会往右倒,一会往左歪。
“赐座。”
太子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是对顾昭的态度还是比较和煦,毕竟顾昭是林雪容的妹妹,而且他亲眼看见顾昭拼命在救林雪容。
还有她胳膊上的青紫,分明是抵抗香料的时候掐的,这一点很多男人都做不到。
“谢太子殿下。”
顾昭的声音有些微弱,坐在椅子上的姿态也明显十分勉强,但是她仍旧用最端庄的姿态维持着自己的尊严。
太子淡淡吩咐:“说说吧,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今天大姐姐说在遇仙楼五楼定了雅间,带我们一起来赏月观灯。我正在栏杆边观赏夜景时,信阳郡王殿下突然来了,说他也在这里订了雅间。”
太子头也没回,吩咐身边侍卫头领:“查查老十什么时候通过什么办法拿到的雅间。”
立刻就有一个侍卫悄声离开房间,去找遇仙楼老板询问去了。
说了一长串话,顾昭呼吸虚浮,面色也越来越苍白,“信阳郡王殿下说,有些话想私下跟我说,我见他面色不对,假作答应,就去找大姐姐问她该怎么办。”
太子抬了抬眉毛,“你跟老十很熟?”
顾昭无力的摇摇头,
“我和信阳郡王殿下就是太子殿下赏梅宴那日初次见面,姐姐介绍我们认识的。今天晚上才是第二次见面。”
“那他为何要找你私下说话?”太子沉下了脸,完全不信她的说辞。
顾昭抿了抿嘴角,却挺起了胸膛:“信阳郡王殿下在玉崇山那日……有些言辞……不太妥当,后来还派人送了梅枝和各种礼物过来……我不曾回礼。”
就是说秦佑谨对她表达了喜爱,但是顾昭觉得不合适,没有回应,所以这次元夕顾昭出门,秦佑谨又找了过来。
靖王上下打量着顾昭,呵呵笑了起来:“老十虽然有不少毛病,可是配你一个国公府义女,也是绰绰有余,你还看不上他怎么着?”
顾昭声量不高,眼神却很坚定,“就算是一个民女,也有拒绝自己不喜欢的人的资格吧。”
靖王笑容一收,冷声斥责:“大胆!天家皇子也是你能挑挑拣拣的?”
“好笑。”顾昭动了动手臂,似乎是碰到了伤处,不由皱了皱眉,气势却丝毫不减,“按照您的说法,这天下女子,就是任由皇家予取予求了?如果是这样,要律法何用,要道义何用?”
说着,她还轻蔑地瞄了靖王一眼:“那您怎么不把京城四姝全都收归囊中呢?别说您是柳下惠,不爱美色。”
某些纨绔好事者将上京城中的贵女按照容貌、家世、才华、品行作了一番评比,选出了四位最出
众的,称为“京城四姝”,林雪容就名列其中。
靖王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他倒是想呢,可是这四位贵女,怕是一个愿意给他做正妻的都没有,更别说同时进入他的后宅了。
靖王气得抓着自己的胡子:“爷就是柳下惠不行吗?不行吗?”
顾昭索性抱拳,“佩服佩服。”
如果不是刚刚被戴了绿帽,太子都有点想笑,靖王就爱对别人指指点点,令人厌烦,今天被一个小姑娘批头盖脑一顿骂,真是解气。
嘴里跟靖王争辩,顾昭心里却非常感谢他的配合,如果没有靖王冒出头,她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有些话是怎么也不好说出口的。
“三哥,别打岔。”太子继续问,“你去问雪容,然后呢?”
“姐姐问我为何不喜欢信阳郡王,我说……他胆子太小……姐姐说,胆子小有胆子小的好处,不如听听他要说什么再决定。于是,姐姐就拉着我进了雅间。”
靖王挑起了眉毛,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五弟啊,这林大小姐为了撮合他们俩,可是不辞辛劳呀。”
在皇宫里长大的皇子们,对这种阴谋算计有着敏锐的直觉。
跳得越欢的人越可疑,林雪容这样积极,可不像是完全无辜。
太子理都没理他,神情漠然,“继续。”
顾昭回忆说:“进了雅间,叙礼入座后,郡王就……说了一些甚是
无礼的话,姐姐说,这等私密的话她不方便听,让我们两个私下说,就要走。
我就很生气,明明我根本没有做过什么,郡王殿下这样做岂不是有损我的清白?我就请姐姐作证,说我对郡王没有任何想法,绝对不会和他私相授受……”
说到这里,顾昭双手不由握紧,惹得听众都紧张起来,“可是,信阳郡王突然就跪在了姐姐面前!”
“他,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拿着一块玉佩,说是什么元名珮,要送给姐姐!”
太子顿时黑了脸,眸光阴森。
顾昭不敢再说了,低头抓着自己手指。
“继、续。”这两个字就像是从太子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顾昭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子的脸色。
“孤让你继续!”
“是!”顾昭显然有些紧张,甚至看起来都在害怕的颤抖,“姐姐很生气,骂他无礼,起来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推倒在椅子上……信阳郡王他……他抱着姐姐,发誓说会一辈子对姐姐好……
我气急了,上去打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几乎没有力气,猜到肯定是他们动了手脚,就掐着自己的胳膊,清醒一点就去拽他,姐姐喊着‘太子哥哥救我’,我,我就开始喊人……”
说着说着,顾昭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太子殿下,你别怪姐姐,那香绝对有问题,是坏人设计姐姐,姐姐心里只有太子殿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