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深夜,少女的房间里依旧点亮了所有的魔法灯具,如同白昼。也让在昏暗的走廊中游荡许久的希缇亚不太习惯。 眼前的少女看上去与希缇亚年龄相仿,或许会大上一点。浅褐色的长发随意挽成麻花辫自肩头垂下,皮肤或许因为太久不见日光而有些苍白。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有些轻飘飘的。 她的衣袖挽起,衣裙上隐隐约约混入几点异色,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是颜料。在她背后,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画架,上面还有未完成的画。 这样一来,少女的身份昭然若揭。 “愿女神庇佑你。我是莉莉丝·卡罗尔。” 少女对希缇亚行了个祝祷礼:“您是来参加画展的宾客吧,很高兴您来参加我的画展。希望您喜欢我的画。” 她丝毫没有提起刚才走廊里的事情,这让希缇亚有些摸不清她的态度。 她只得先顺着话往下说:“您的画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尤其是您画的白山茶。” 希缇亚说完之后,莉莉丝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或者说她好像根本没听见这句奉承,而是将希缇亚拉到她的画架旁边:“既然您是来看画展的,那请帮我看看,我这幅画画得怎么样?” “我并不懂画……”希缇亚不明白她卖什么关子,想托辞离开。 然而莉莉丝压根没理会希缇亚说什么,自顾自坐下拿起了画笔,继续画眼前那幅女性的肖像。 ……这就是天才艺术家吗? 希缇亚站在莉莉丝身后,看她十分专注,悄悄把手里有的几张卡牌拿出来,想想有什么办法脱身。 几张卡牌在手中翻过,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一张整蛊魔法的卡牌。【滑不溜手】这个名字简直充分体现了它的创始者到底有多么不着调和漫不经心。 她想抽出那张卡牌细看,然而谁知指尖一滑—— 也没人告诉她这张卡的表面都是滑的啊! 希缇亚手忙脚乱要接,然而这卡算是和她较上劲了,蹭到手指又是一滑。 这一滑不要紧,卡牌触发了。 魔法瞬间朝着房间里除使用者以外的另一个人扑过去,落在莉莉丝纤细的手腕上,然后—— “啊呀!” 莉莉丝一声轻呼。希缇亚赶紧上前一步,就见莉莉丝一个手滑,画笔落到了她的裙子上,沾染了一团颜料。 希缇亚暗叫不好。庄园里的画作和管家都那么怪异,这位画家肯定也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现在让她手滑画毁了画,她不会让画里的人把她吃了吧! 刚才的场景实在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希缇亚刚要夺门而出,就听莉莉丝惊呼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珍奇的宝物一般盯着画,眼中兴奋与激动几乎要溢出来。 “这是,这是……!” 她意义不明地惊叹几声,就在希缇亚满头疑惑之时,突然转过身拉住了她的手。 莉莉丝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突然有了无穷无尽的灵感:“魔法师小姐,请您做我的模特吧!” “模特?”希缇亚搞不懂她的脑回路,“我?” 莉莉丝连连点头:“是的,我有幅画想画很久了,却一直画不好……就在刚才,我好像突然有了一点灵感,这一定和您有关!所以我想让你来做我的模特。请放心,一次就可以,只在明天晚上,不会耽误您的。” 她紧紧抓着希缇亚的手,似乎只有她答应才肯放开。 莉莉丝·卡罗尔是庄园和画作的主人。这里所有事情多半与她有关。那么,做她的模特,近距离接触她不失为一个最合适的方法。 毕竟,明天就是画展的最后一天了。 “好,我答应你。”希缇亚回答。 看着眼前画家少女纯真又喜悦的脸,初次走进庄园的怪异感再次涌上希缇亚心头。 …… 第四日如期而至,宾客们再次出现在餐厅里。 费尔汀夫人要了咖啡,古德先生一来就拉着奥斯卡先生大谈特谈各个艺术流派的艺术品在各大拍卖场上的报价。其中提到的几个流派,甚至连奥斯卡先生都闻所未闻。 有了昨夜的经历,现在再看这些宾客,希缇亚很难用正常的眼光看待他们。 古德先生、小乐蒂,或许还有费尔汀夫人,希缇亚第一天见到的他们已经不知存在在什么地方,或者是否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出自天才画家之手的画作。 “弗兰夫人,小乐蒂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参观画展的几天,奥斯卡先生的兴致一直十分高昂,高昂到他主动询问这种事情。 弗兰夫人面露难色地看了看笑脸灿烂但不发一语的女儿:“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离开家太久,她有些不习惯。” 弗兰先生补充:“等画展结束,我们打算带她去神殿请神官大人祝祷赐福。那样她就会没事的。” 奥斯卡点点头,余光瞥见坐在他对面的苏西双手颤抖:“你怎么了,苏西?不舒服吗?” 苏西好像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没有,我……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有些累。不要紧……我没事。” 这些声音全部传入希缇亚耳中,她和迪迪对视一眼,眼神皆有些凝重。 …… 昨夜从莉莉丝的房间离开,希缇亚犹豫一番,决定趁夜里无人将这些告知迪迪,让他有个准备。 恰好,在她敲门的同时,迪迪也开了门,看见她一脸惊讶:“咦?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你?” 不等希缇亚回答,他急慌慌地进屋:“快快快,我有重大、特别大、特别可怕的发现!” 希缇亚心道巧了,她的发现也重大、特别大、特别可怕。 待紧锁房门,迪迪迫不及待拿出手边画满纹样的草稿:“我好像知道画上的痕迹是什么了!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我不仅搜遍了身上所有的魔法书,还麻烦朋友去圣希伦区最大的图书馆里……” 希缇亚指草稿:“说重点!” “好好好,重点就重点。”迪迪撇撇嘴,举起最上面一张草稿,“那些画上面的,是神降阵!” “神降阵?” 顾名思义,神降阵是神明降临的魔法阵。由于格外难懂以及所需魔法和神术修为过高,一般来说,只有主神殿的祭神典仪上才会用到这种法阵。 希缇亚觉得奇怪:“神降阵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能构造的?何况在画上用神降阵,是为了什么?谁会这么做?” 如果真的是神降阵,那这件事情恐怕就向着危险的方向一往无前,绝对不是他们两个能处理的。 “所以这不是普通的神降阵。”迪迪细小眼睛瞪得溜圆,语气充满故事性与戏剧性,“这个是……异神降阵!” 希缇亚一惊。 “那是什么?” 迪迪“哼哼”两声,慢慢把草稿放下,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希缇亚:“……” 希缇亚重重吸了口气,努力忍着不把拳头放在迪迪又圆又鼓的腮帮子上:“那你在说什么?” “我胡乱编了个名字,但就这个意思。”迪迪不再卖关子,全盘托出,“画上的神降阵,是神殿用的那种的简易不知多少版,你也知道,每一种神术都是极端精妙的,一旦胡乱改动,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根据我的研究,这个神降阵很有可能仍然有类似降神的作用,但能够使之降临的,不一定是生命女神。而是——异神!” 除了生命女神以及陨落的八神,官方上法斯纳大陆上并没有其他神明现世。然而在异端当中,为了集结异众,异端们经常会将九神之外的神明作为崇拜和信仰的对象。 大部分情况下,这些“神”都是异端们凭空构想出来的。但仍然有一些难以进行考证,人们并不能判断这个“神”也是胡编出来的,还是真的存在。 因为案例太多,人们干脆给这种神赋予一个名字,统称“异神”。 信仰异神,根据教义是对生命女神不可饶恕的轻慢和冒犯,一经发现,必定施以重罚。 莫非,铃兰庄园的主人,是在试图召唤异神吗? 在那之后,希缇亚也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迪迪,圆溜溜的被命运选中的中级魔法师花容失色。 希缇亚同样将莉莉丝·卡罗尔请她做模特的事情告诉他,两人制定了行动计划,打算第四日夜里实施。 成败在此。 …… 不出所料的,画作又丢了一幅。与此同时,管家来到餐厅之后,宣布今天的参观取消,画展结束。另外他们昨夜里发现有人潜入了画室,怀疑此人正是那个偷走画作的人。因此,宾客们暂时还不能离开。 管家的话没有出乎希缇亚所料。昨夜被发现后,她就猜测今天对方一定会做出行动,果不其然。 但对于这个安排,弗兰夫妇与奥斯卡先生表示意见很大。他们两人说女神虔诚的信徒绝对不会做出偷盗的事情,另一个说高尚的艺术家怎么可以这样无缘无故被怀疑。 但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他们的意见也没什么用。 所以,宾客们今天只能在房间里待着,或是去花园里走走。希缇亚决定回房间将这些事情告诉墨伊斯,但她走出餐厅没多久,一个人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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