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她做了一梦,一个美梦。 小小的她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正抬头望着雪山上翱翔的雄鹰。 远处的母亲笑容慈祥,手持狐裘大敞朝他们父女俩慢慢走来。 两位哥哥雪中赛马,时不时喊声小妹,问她哪个哥哥更厉害? 她无比开心,朝着哥哥们大喊:哥哥,快跑过来,我想看清你们! 笑着笑着,眼泪便夺眶而出。 “我还未曾见过你们的模样……” “醒了!醒了!”苍老低沉的声音入耳:“公主醒了!” “快来人啊!公主醒了!” 她的意识逐渐被唤醒,在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中,撑开了沉重的双眼。 挤掉眼中模糊的水汽,得以看清面前的景象。 “自己这是在哪?” 她侧身斜躺,后背上的刺痛让她不敢妄动手臂。 周遭陈设简单,整间屋子勉强凑够了一张床和一张案桌,还有地上杂乱的货物。 熟悉的货物…… 她骤然清醒,这里还是雁回驿! 一阵悦耳清脆的叮当声传近,屋内便多了一位身着墨袍的年轻男子。 两人四目相对,都以奇怪的目光打量对方。 男人手中持扇,满身文人风骨之气,腰间环佩叮当,清雅淡然。 他摊开扇面,一幅墨竹得以显现。 是君子竹。 奇怪的是,这君子的脸上,却长有一双精明的眼睛。 让她不禁仔细多看了几眼。 浓密乌黑的长发挽在头顶,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 鼻梁高挺,睫毛纤密,薄唇微抿凸显优秀冷冽的下颚线。 清冷沉黑的眸里藏着冷厉和锋芒,像只随时会炸毛的家猫。 既不讨厌,也不喜欢。 他张了张嘴,态度十分冷淡。 “你就是刘采儿?” 她摇了摇头。 随即,又点了点头。 “到底是不是?”男人轻拧眉头,似乎非常不爽。 她重重点下头。 小声询问:“你是谁?” 她在打赌,赌来人是京城里面的人。 男人身上的暗纹云锦寸可换千金,上等的好料子,也只有京城的织布坊能做。 再者,刚才迷糊中隐约听到有老者呼唤她为公主,想必他们认错人了。 不过…… 机会来了!混入京城的机会来了! 男人收起折扇,恭敬地对她行了个礼,说道:“在下刑部侍郎李怀川,奉命迎殿下回京。” “救驾来迟,望殿下莫要怪罪。” 腰上的弧度又弯了几分。 她神情沉稳,心中却如江水翻腾。 这就成了?不再多问些什么? 本想装成受惊过度娇滴滴的女娘,一问三不知的,却发现是她多想了。 是因为华袍?还是因为路引? 让他们如此笃定,不再细查。 刘采儿的尸身可就在这驿站后城啊! 她小心翼翼张口,“起来吧,劳烦你千里来救人了。” 想伸手示意,却因后背的腕骨疼痛缩了回去。 只能眨巴着眼睛,略显对男人的尊重。 “是,”男人的脸上仍旧没有太多表情,身上的清冷气愈发严重,薄唇微张一字一顿说道: “后街女子,同殿下什么关系?” “谁?”她谨慎试探。 “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罢了。” 温热的双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十分冰冷。 他轻点手中折扇,望着她一言不发,锐利的眼神似乎已经将她看穿。 她脑中思绪万千。 装作不认识?还是撇清关系? 随即马上否定内心的这两种想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以真情骗取真情。 她轻轻晃了晃头,豆粒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哭喊道:“是我连累了那位姑娘啊!” “如果不是她仗义相助,我早死在关外茫茫的草原上了。” “都是我害了她!”随即强忍疼痛,抬手捶打胸脯展现懊悔。 李怀川见此景急忙弯腰行礼,说道:“殿下千金之躯,还望珍重。” 客套话结束后,他仍旧一针见血地问:“不知殿下可知那女子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她手心冒汗,已经要招架不住了。 但仍强装淡定地说道:“不知,混乱中便被她救了。” “哦?”男人仿佛来了兴致,问道:“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救你?” “你……”他伸出折扇,指向她的手心,说道:“你虎口处的老茧,可是长期手握兵器所致?” “想必你武艺高强,不需要她救吧?” 他眼神逐渐犀利,口气也没有了之前的尊重,怕是下一秒就要无情揭开她的伪装。 他向前一步,企图抓上她的手查看。 她紧握手心,眼神也变得坚定,已经准备好给男人奋力一击,然后跳窗逃跑。 是时,点点灯光在窗外闪烁,有粗狂的男声在惊恐大喊:“有刺客!” “保护公主,有刺客!” 她嘴角偷笑,不用冒险的机会来了。 “公子,你快出去看看,我害怕。” 她柔声哭泣,浑身打颤,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挠得人心发痒。 男人左右为难,仍旧想要查看她的身份,右手已经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随即用力将其扯了起来,嘴中嘟囔着:“得罪了。” 然后凑眼上前想要仔细观察。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长剑破窗而入,划破男人手臂,让其吃痛收回了手。 鲜血飞溅,瞬间揪起两人的神经。 “小心!” 贼人从窗外闯进,几柄长剑明晃晃地往两人身上刺来。 她反应及时,一脚将愣在原地的男人踹开,随后往里翻滚,翻身下床,躲在内侧。 这一套动作下来,她后背上的伤口便被撕裂了。 泛黄的床布上,清晰可见艳色血印。 “嘶……” 她强忍后背疼痛,随手抄起案桌上的烛台,作出防备姿势。 而男人被她踹到门口,被亲卫救得后,现下已经脱险。 小小的房屋中,打斗声不绝,冲进来的护卫正拼命同对方缠斗,生怕被贼人钻了空子。 这房间也就几步大,任何一个贼人逃脱都会危及公主的性命。 有贼人不敌,已经败倒在她的脚边,她缩了缩脚,用烛台将黑衣人的面罩摘下。 陌生的面孔,从未见过。 岂料黑衣人并未死绝,他伸手抓住沈知意的脚腕,慢慢爬近小声诉说:“你叫刘采儿,你父亲叫刘立,你母亲是皇帝的美姬,乡下名字叫朱韵。你一母同胞的幼弟叫刘武儿,已经死在草地的沼泽中,寻不见尸骨。” “你……”她哑语,这是什么情况? 黑衣人继续说道:“你家住后草甸,村东外的一处破败草屋,靠几头牛羊过活,也不同村里人相交。” “后街的尸体……” 说到此,一命呜呼。 她下巴微沉,双目圆瞪,满脸的吃惊相,还伸手推了推早已没气的黑衣人,低语:“你们做刺客的,业务这么不熟练吗?” “认错人不说,至少说清楚再死啊。” 忽听城楼铜钟作响,门外混乱的程度瞬间加剧,只听得一片呼喊:“走水了!走水了!” “来人救火啊!” 她伸手扶额,难不成这群黑衣人在帮自己毁尸灭迹? 这一招火烧驿站,也忒狠了吧。 “调虎离山?”李怀川站在屋外,急摇手中的折扇,“先救公主再说!” 随后,他将派遣出去的救火小队召回,吩咐道:“去!把那群眼中只图利的商人们叫醒。” “告知他们,再不出来救火,他们价值不菲的货物统统会变成灰烬!” “都什么时候了,还一个个的紧闭门窗,当真听不见铜钟的示警吗!” 他满头细汗,立在房屋外,心中无比焦急。 先不论屋内女子的身份是真是假。 但如若死了,也是按照真公主的身份死得,到时候变成尸体怎么也说不清了啊。 “尸体……” 他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喊来几名亲卫。 “你们几人去后街把女孩的尸体抬过来,万万不可再出差错!” “是!” 几名护卫刚出街道,便又碰见多名黑衣刺客拦路,急忙示警。 “又有刺客来了!” 随后便同刺客打了起来。 与此同时,小小火苗已经成了一人多高的火柱,正疯狂蚕食着整个城镇。 顺着南风,卷往城镇的后半部分。 房屋内的刺客还没完全消除,又有多位刺客趁虚逼入,整个街道乱作一团。 房门口的护卫分身乏力,不慎让后来的几名刺客钻入房中。 整个房间内一片混战,甚至有两名黑衣刺客在混乱中交手。 沈知意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她想冒险冲出房屋。 从刚才刺客的态度来看,他们似乎并不想伤她,而是拼了命地前来送信。 现在信已收到,应该没人会拦她了。 于是,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朝房门口靠近,将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手中的烛台仍旧发烫,是个不错的防身物件,也增大了她逃脱的信心。 没走两步便听到李怀川在门外大喊:“回去!危险!” 她面容扭曲,嘴边的脏话就要喷涌而出。 “别喊啊……”她不敢发声,只是动了动嘴。 这贼小子如果不喊,一片混乱中,谁能注意自己! 但话已出口,为时已晚。 一黑袍刺客贴近她,抬手就要砍。 她伸手用烛台格挡,挤眉弄眼地对着面前的黑衣刺客说道:“我懂,我懂,我这就走。” “不劳烦您再给我传述一遍了,我都知道,我说给你听啊。” “我叫刘采儿,我父亲叫……” 黑袍刺客暗骂一声:“神经病,杀的就是你刘采儿,还自报家门。” 随后加重手上持刀的力道。 提刀猛砍下去,将烛台一分为二。 她虽思绪混乱,但时刻具备求生的本能,一个前踢攻入刺客的下路,并趁机跑出房门。 李怀川将她接住,护着她慢慢后退。 她依靠在男人怀里,心中却一直在想刚才发生的奇怪事。 难不成……是两拨人? 没错!就是两拨刺客! 目的不同的两拨刺客。 一批人为杀落难公主而来,而另外一批暂时不得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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