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辰书院新来了一位秀才。 此人姓王名楚越,出身河间府书香世家,师承府州的弘乐书院,此番前来景县城,美其名曰游学交流。 王秀才一来就引爆了书院的话题。无他,此人二十来岁便考中秀才,比景县城最年轻的秀才李高炎还要早一年。 这还不止,此人容貌远甚李高炎,又与顾南言的老成持重截然不同,端得是风发意气,倜傥无双,倘若站在金銮殿上,只看容貌就能被天子点为探花郎! 毫无疑问成为众学子追捧的香饽饽。 这位香饽饽,正是吴家掌柜吴二明妻弟家的王七郎。 做戏便要入戏。为避口实,王七郎特地让姑丈吴二明为他在苏家酒楼附近租了一处民房,企图与那苏家女来个不期而遇,上演一出才子遇佳人的戏码。 月朗星稀,凉风习习。俊朗少年下学归来,仔细沐浴一番后,摇着竹扇去了苏家酒楼的烧烤摊。 烧烤摊一如往常热闹,摊前有一女郎来回穿梭,为客人们点菜送餐。那女郎上穿白色素锦衫,下着珍珠白纱裙,五官扁平,长相一般,顶多算小家碧玉。 正是霜儿。 王七郎不知其底细,只当那是苏紫萍本人,直怪姑丈坑人。想他郎艳独绝,一心嫁他的姑娘不计其数,这般小家子气的模样如何配得上他?无怪乎只能嫁乞丐。 要是娶进门来,第二天就将她贬妻为妾! 王七郎深呼一口气,调整好面部表情,趁霜儿松口气的功夫,翩翩上前,拱手一揖,“苏姑娘,在下王楚越,打算不日于此地宴请同窗,可否与姑娘细谈订餐一事?” 霜儿不咸不淡地扫了眼面前的小白脸,嗯,没自家姑爷养眼,瞧这嘴巴抽抽的,还以为中风呢。 随手往大堂方向指了指,“我就是个打杂的,预定酒席找我们姑娘去,喏,就那个。” 王楚越见霜儿脸不红心不跳,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容貌退化了?很少有小娘子见到他没反应的。 待到看清霜儿指着的方向,一时怔住,血色渐渐蔓延至耳根。 只见一妙龄娘子倚门而靠,肤白胜雪,眉目如画,美而不妖,柔而不艳,双唇不点而赤,腰肢不堪一握,宛如阳春三月明艳照人的山桃花。 不得不承认,朝他掷手帕的小娘子加起来也没她好看。倘若这般美人红袖添香,来年金榜题名岂非囊中探物? 姑丈怎么不早点跟他说这是个天仙般的女子?嫁乞丐实在可惜了。 霜儿磕着瓜子轻嗤一声,啧,又是为自家小姐折服的酸书生一枚。 待到站在苏紫萍眼前,王七郎舌头险些捋不直,“苏……苏姑娘,我近日宴请几位同窗,想……订……订餐……有没有推荐的……菜品?” 苏紫萍不动声色瞅了瞅来人,长相标致,文质彬彬,通身冰丝锦袍,跟话本里同山野妖精勾搭的书生形象别无二致。只是料子有些华而不实,更像前两年的款式,估计家境大抵还行,但不是太行。 心念一转,便知晓该为其推荐何种菜色。 衣袖轻拂,飘然转身,“公子且随我来登记。” . 翌日,媒婆一摇一颤进了苏家的门。 此人姓钱,牵过的红线百余条,是十里八乡最负声望的媒婆。再穷再丑的适龄男女经过她的嘴都像镀了一层金,最终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抑或嫁得如意郎,所以人们见了她都会尊称一句钱婆婆。 钱婆婆苦口婆心道:“苏员外哪!您是不知道,托我做媒的人家,在河间府也是名头十足的! 人家书香传家,祖上一辈便是举人老爷,这一辈更是出了一位举人三位秀才!他们家四姐儿啊,前些日子刚嫁到布政司大人家做正妻! 我要跟您说的,正是他们家王七郎!这七郎呀,弱冠之年就中了秀才,要长相有才华,要才华有长相,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等等——”苏河政一头雾水打断她。 “钱婆婆,小老儿仅有一女,且已嫁作人妇,您确定没走错家门?” 钱婆婆一拍大腿:“瞧您说的,老婆子我做媒三十多年,还没进错过谁的家门!” “那为什么……”苏河政百思不得其解,“照您所说,王家条件如此优越,又怎会求娶我家的出嫁女?” 钱婆子悠悠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我正要跟你细说,他们家七郎来咱们县城的翰辰书院游学,途径你家酒楼,见一小娘子临门沽酒,当即一眼万年哪! 这不,七郎非卿不娶,以绝食相逼,非要家里人给他做媒不可! 他父母拿他没法子,婉转打听到苏家女前段时间嫁了乞丐,惹得您老人家颇不满意,这才托我试探一番。” 苏河政越听越吃惊,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鸭蛋。活了大半辈子,书生求娶出嫁女的戏码,就连戏文里都没见过! 听得钱婆子劝诫之语,越想越不对劲,一脸严肃道:“钱婆婆,我家虽是商户,地位低微,但也不会让女儿进高门为妾,哪怕他们是知府知州,我们也不嫁!” 宁作穷□□,不做高门妾,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的底线。 钱婆子哎呦一声,“瞧您说的!人家王七郎未曾娶妻,这次诚心求娶,也是以正妻之礼纳之,毕竟书香世家,做不来未曾娶妻先行纳妾这种事啊!” 至于娶进门来是贬妻为妾还是再娶平妻,就不得而知了。王家小子野心勃勃,怕是不会愿意商户人家的二嫁女长久占据正妻之位。 事实上,钱婆子的媒婆费是吴家出的,吴家特地交代过,让她捡苏河政爱听的说。 闻言,苏河政陷入沉默,那王家小子果真对萍儿一见钟情,茶饭不思? 钱婆子点到为止,也不再催,当即起身就要离去,临了,又下了一剂猛药: “事关您家姑娘和离再嫁,苏员外好好考虑考虑……对了,王家七郎租住的民宅就在苏家酒楼街对面,您有空可以去看看。” 钱婆子走后,苏河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绪难平。 先是举人老爷,后是书香人家的王秀才,个个都比那李高炎强一大截,顾南言这个乞丐女婿更是拍马都追不上。 不该把女儿那么早嫁出去。 要不然女儿也不会为了躲避李秀才,草草嫁一个乞丐。 思及此,苏河政再也坐不住,抬步去了酒楼街对面的民宅胡同。 他哪里知道,王七郎已经装模作样等待许久。 所以苏河政见到的,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正在院内踱步背诵四书五经。 此人通身书生气掩盖不住,再看那容貌,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且不说和乞丐女婿相提并论,至少李高炎还有吴家的举人老爷万万赶不上! ——“若是之后再有与女儿年龄相当的举人才子来求亲,再考虑不迟。” 女儿曾经的承诺犹言在耳,再加上女儿早有去河间府开分店的打算,苏河政紧了紧拳头,暗暗下了决心,此次天降良机,万不可再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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