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您妹妹来了。” 陈溪霖正在窗边画竹,他屋外是一片竹林,在阳光照射下,竹影跃然窗纸之上,瞧来十分有意趣。 可陈溪霖总是画不好,一来二去耐心渐失,便将纸揉成一团扔在脚下。他眉眼冷艳,鼻梁高挺,不笑时便显得高不可攀,下人们都不敢触他的霉头,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催促。 好半天陈溪霖才平缓下来,端起下人送上来的雾山香尖慢慢抿了一口:问道:“是元明还是长远?” 下人回话:“是元明夫人。” 陈溪霖眉头微皱:“必然又是有事烦我。” 下人不敢接话,陈溪霖甩甩袖子:“去把他请进来吧。” 县尊的府邸不小,陈元明好半天才到,陈溪霖已经换过一身衣衫,正坐在摇椅上,让下人围着冰盆给他扇风。 “阿兄!”陈元明一进来便大声呼喊,惹得陈溪霖厌烦的皱起眉。 “阿兄,这回你可一定要帮我!” 陈溪霖挥手屏退了下人,不耐的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妹妹:“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胡乱叫嚷?” 陈元明缩缩头,不敢再乱喊,捡了附近的椅子坐下,觑着陈溪霖的神色道:“阿兄你也是知道我的,若没有大事,我怎敢来劳烦你呢?” 陈溪霖冷哼一声:“的确也是,无事相求,你是看都舍不得来看我一眼。” 陈元明丝毫不以为意:“阿兄,你也知道我有多忙,何况县尊府邸毕竟来往不便,并非我心里没有阿兄。兄长,你我二人从小相依为命,你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了,家里穷困,夏天漏雨,冬天漏风,一口吃的掰成两口吃,母亲总是偏心我,将吃的多留给我,可我却每次都留一些给阿兄……” “好了好了,”陈溪霖听得心烦:“你此次前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好叫兄长知道,还是为了那墨痕书斋的事情。” 陈溪霖皱起眉头:“又怎么了,你最近拿过来的银两少了不少,可就是因为这个?” “可不就是,”陈元明气不打一处来,“全是那个姓施的,以前她没来时,墨痕书斋不过吃点我们陈氏的剩饭过活,如今可好,局面全反了过来。过去我心善,还肯给墨痕书斋一点剩饭,可她姓施的却是好狠毒的心肠,连剩饭也不肯给一点,纯粹是要我们死。兄长,若是再不管,咱们陈氏书肆可就完全没有活路了!” 陈元明皱起眉头:“有这么严重?” “半点不假,”陈元明气不打一处来,“兄长你是不知道,那姓施的好大的胃口,刚才才一年不到呢,就把墨痕开到了府城,咱们盗她的书也卖不出去。姓施的奸诈狡猾,印书便印好几版,我们一卖,她也降价跟着卖,完全不给人活路。周边县城她全要,咱们除非是长了翅膀能飞出这一片才能赚点花头,否则,就是等死的命。” 陈溪霖便不再多问,只是道:“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这不是还要兄长出个主意嘛。” 陈溪霖端着茶沉思片刻:“以你所言,墨痕书斋发展如此迅速,赵家怕将这个施黎看得十分金贵,随便寻个罪名将这人发落了怕是不行。” “可不是嘛,”陈元明也端起茶长饮一气,“这要是能成,不用阿兄操心,早一年我就把她收拾了。兄长,若不行,不如找个人手,把这姓施的给……”陈元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溪霖白了她一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妹妹。凡事不会多动动脑子,那姓赵的虽然没个一官半职,可好歹也是个举人,赵家更是根深蒂固,虽说现在和赵林关系冷淡了,可谁知道人家有没有什么门路。连夫人也让我不要多招惹赵家,你随随便便就将人家的钱袋子弄死了,是打量着赵家是傻子还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对付墨痕书斋也不行,弄死姓施的也不行,阿兄你要急死我了,究竟怎么才行?” “几十岁的人了,我常告诉你什么!” 陈溪霖语气一冷,陈元明便不敢再胡乱叫嚷了。 “阿兄让我要平心静气戒骄戒躁。” “我说的话你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陈溪霖把手中的茶水重重一放,“若不是你眼界短浅蠢得出奇,一百两银子也不肯出,这姓施的今天就是咱们的钱袋子,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局面?” 陈元明委屈极了:“我哪儿知道这姓施的这么有能耐?阿兄你别光顾着骂我了,若不想想办法,书肆倒了,又哪来的银子。” “这人动不得,便从她身边的人入手。你给我仔细讲讲她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这我还真不知道,就知道她有个姓云的夫郎长得不错,天天跟着她在墨痕书斋进进出出的。” 也是陈溪霖涵养好,不然真得把茶杯摔在陈元明头上。 “你这个蠢东西,人家都要把你的命根子挖断了,你还对人家一无所知!” “这……这,我还知道姓施的和长春楼的楼主好上了!” “谁?” “张灵筠,兄长忘了,以前他跟简吉安好过一阵。” “张灵筠……”陈溪霖陷入了沉思。 “兄长,可是想出办法了?”安静没一会,陈元明就急不可耐的问。 “你找人去仔细查查这施黎,她和谁交好,身边得力的是谁,家里有什么人,桩桩件件都要清楚明白。” 陈元明连连点头:“兄长放心,不出几天,我一定查个明明白白。” 施黎的事情告一段落,陈元明这才想起了寒暄几句。 “兄长最近身体如何了?” 陈溪霖都懒得看她:“还那样,这才多少时日,要反应至少也得一个月后了。” “老天保佑,一定要是个女娃,兄长若是能产下一女,以后就有依靠了。” 陈溪霖淡淡一笑:“说什么依靠,县尊大人郎君成群,孩子也多得吵闹,有她没她也差不到哪里去。” “兄长这是说胡话,有女儿和没女儿肯定是天差地别,有了孩子,哪怕只是个儿子,也能让县尊对你另眼相待一些。” “或许吧。”陈溪霖明显不想多谈,催促了几句让陈元明赶紧把这个月的银子送来便打发她走了。 ------------------------------------- 天气又渐渐热起来了,白羽连从村头的老井里担了水往家里走,一边走还在一边构思他的小说。 白家姐弟在墨痕书斋网罗的一群写手里面是施黎重点培养的两个,前期杂志大卖,二人也收到了初期约定好的稿费。因为是短篇,钱其实并不算多,可对于白家的家庭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都说穷文富武,可读书拜师也样样都是钱。为了供白云珠读书,白家可以说是到了山穷水尽家徒四壁的程度。 施黎招收写手,家里但凡有点余财的都用‘要用心读书’的理由拒绝了,也只有白家这样穷困的才一口答应,甚至生怕施黎是随口说说而已。 白家姐弟的小说都还挺受欢迎,虽然比起《封神》和《射雕》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考虑到是他们的第一本书,这个成绩甚至能说一声十分不错。润笔费白家姐弟一共得了十二两,白云珠倒还好,白羽连却差点哭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靠文字赚钱,以前他能赚钱的渠道,不过就是去打打杂工,做些手工贩卖,或者下田地卖力,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 施黎为了培养他们这些写手,专门开办了一个讲座,隔三岔五的请客聚一聚,然后乘机讲解一些写作技巧,和墨痕书斋需要的文章风格。还费心列举了不少例子给他们参考。白羽连每次都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一个字,甚至还找时间单独请教。 他本来就有天分有灵气还肯学肯听,进步也是自然的。 白羽连写了好几个短篇练手并且给施黎看过后,他终于打算写一本长篇。题材还是他擅长的灵异,主角设定成一个男扮女装当上捕快的人,因为拥有阴阳眼,所以从小就能看见鬼怪,阴差阳错替重病的姐姐当上捕快后,依靠他阴阳眼的能力连连破获大案,最终名声大震,被皇帝召见,赐婚给欢喜冤家的故事。 在施黎看来,这个题材算不上新颖,但在看了白羽连的初稿后,便觉得这本书说不定真有火的潜质。旧罐装新酒,有时候并不一定要全新的题材才能写出好的故事。施黎答应了白羽连,要是连载反响好,就考虑出书,到时候还会根据销量给白羽连分成。 这可把白羽连激动坏了,他无时不刻不在构思自己的新文,思考着错漏和不完美之处,希望能尽全力写出一本精彩之作,希望努力之后能看见自己的书摆在墨痕书斋中。 一想到那种场景,白羽连简直激动得颤抖,再苦再累他都不怕,只要有希望,他就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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