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荒郊野外，忧心你的安全，因此夜驰而来，妹妹快去歇着吧，有我在。” 灵韵有心再问，面对长者作态的鸿道，到底没能张嘴，回马车上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车队休整好，慢悠悠的启程，灵韵终于踏进青州地界，进了临沂的城门。 然后被引到一处宅子，规模同灵韵在京城的宅子相仿。 看着灵韵疑惑的表情，鸿道解释道：“放心在这里歇息，这宅子是咱们家的，以往是让商队落脚用的，在这歇歇脚，去去尘土，有什么需要同我说，或者与宅子里仆人说都可以。” 槐序为灵韵擦脸，喜不自胜。 “以后就不用慌忙赶路了，真好，小姐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可是要好好补补。” 槐序同灵韵一样，从小就在江府当丫鬟，也称得上娇生惯养，这些日子自然也觉得十分受罪。 “你也一起补补，都瘦了，再给你个小财迷加半年月例。” 开始给辛苦了好些日子的身边人赏钱，亲近的还另给了些首饰，让她们分去，又吩咐下去，路上护送的侍卫一人一贯钱，看护曲端的侍卫额外赏五两银子。 车队内人人都得了封赏。 槐序犹犹豫豫不肯离开：“小姐，那些侍卫大少爷赏过了。” “你呀，不仅是个财迷，还是个小守财奴。”打趣一句。 “收双份还不好吗？回头我可要娘不给你赏钱了，按你的话说我都赏过了，旁人就不必再赏了。” 解释道：“何况人家辛苦一遭，五十个好手特意从青州赶来，就是为了沿途护卫咱们，若非出门在外，手上银钱不趁手，一人一贯钱哪够啊。” 不说别的，干赶明回京，灵韵估计还是这些侍卫护送，提前留下个好印象，准没错。 槐序不好再劝，暗暗腹诽小姐可真是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的。 心里念着，灵韵又给她来了一个惊雷。 “再拿出五百两银子预备着，瞧着松广府情况，在做旁的打算。” 槐序算来算去，小姐的私房是都搭进去了，这下真让钱小姐说对了，变‘寒酸’了。 “别愁眉苦脸的，临走前，娘给我塞了银票，饿不着你们的。” 门扉被轻轻扣响。 “小姐该用膳了。” 一个婆子领着四个丫鬟进来，食盒装着热腾腾的饭菜。 “小姐，这些都是特意从外头有名的酒楼买回来的。”每拿出一道菜，婆子都绘声绘色的为灵韵讲解菜肴来历。 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她精心挑选了八菜一汤。 食物的芳香在室内弥漫，萦绕鼻端，令人垂涎欲滴，胃口大开。 ——至少在前七道菜出来的时候，灵韵是这样的。 最后一道是大菜，婆子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是城里面最有名的菜——金银蹄膀，不过添加了许多药材，成了一道药膳菜，制作这样一道菜至少要十天，不仅有有解乏去除疲惫的功效，还能养颜美容。” 所有的食欲在看见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消散的无影无踪。 恶心反胃等感觉冲上来，灵韵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在仆人面前失态，干呕出来。 几乎看见那道改良的金银蹄膀的下一秒，灵韵就移开视线，连空气中迂回蔓延的香喷喷鲜美之气都弥漫着腐臭破败的气息。 ——挂在骨头上黑红色的烂肉。 一瞬间让灵韵梦回弃婴堆。 半响她做足心理建设，将头转回来。 凝神观察，猪肘被炖的十分软烂，本该是鲜红欲滴的颜色，再加上了草药后，变得暗沉，让灵韵认错。 但仅仅就是一瞬间的看错，也足以让灵韵胃口大失。 婆子已经把最后的汤放在桌子上，布菜完成，满怀期待的看着灵韵。 灵韵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容，指着最后上的大菜。 “这菜赏你们了。” 草草用了膳，洗脸漱口后，准备去寻鸿道兄长打听消息。 ——她还是放心不下松广府情况。 身边除了亲近仆人外，无一熟识，这种只能等待的感觉十分不好。 可惜，前院小厮传话说，鸿道早上出门，现在不在府内。 等到鸿道好不容易回来，灵韵还没出门，就听闻鸿道寻她，这可真是赶巧。 兄妹两个在堂屋会面。 鸿道身后跟这个年长的嬷嬷，说明来意。 “祖母听闻你路上受惊，身边还没个可靠人照顾，匆匆把最会照顾人的迟嬷嬷送来照顾你日常起居。” “听说你最近苦夏，不愿意吃油腻的，迟嬷嬷心思手巧，会做些点心，晚上做出来给你开开胃。” 迟嬷嬷出来给灵韵见礼。 长辈身边的仆人，还是跟随多年的贴心人，灵韵哪里感受。 亲自搀扶起来。 “嬷嬷何须多礼，您是长辈，说实话，一见到您啊，我心理就不空落落的了，有什么活计让小丫鬟去做，灵韵想听嬷嬷你讲讲青州老家的事情。” “嬷嬷旅途劳累先下去休息吧。”唤了丫鬟去服侍迟嬷嬷。 状做娇嗔的白了鸿道一眼：“鸿道哥哥是个大忙人，我也不敢占用他的时间。” 一番埋怨话，实则打破与鸿道刚见面的隔阂。 鸿道赔罪道：“未来几天时间都是妹妹你的。” 将早早准备好的见面礼转成赔礼送上。 ——一串颜色鲜亮的红玛瑙手串。 往日鸿文书信中娇俏女孩一下子就出现在眼前，活灵活现。 他比鸿文年纪大些，性子也沉稳些，当下就要离开，被灵韵拉住。 “大哥，二哥可曾与你详说我们路上遇到了什么？” 鸿道安慰道：“路上发生的一切我已经知晓，你放心，青州知州韩大人早已经察觉松广府百姓逃难，已经准备粮食，要救济难民。” 饶是鸿道自认为见多识广，也没想到钱谷粮如此大胆。 难民来袭，江家第一个感觉不对，只以为小部分地区遭遇天灾，得知鸿文的消息后，才了解了始末。 他说着灵韵最关心的事情。 “曲端已经被保护着赶往京城，青州官员也准备了弹劾的折子。” 只是可惜，青州只能救济两地交界的百姓，在没有陛下命令的时候，韩知州不会跨越职权干涉松广府周围百姓。 这些阴暗里的潜规则就没必要说出来，污灵韵纯真的心灵。 也是钱谷粮作恶多端，没有天灾，硬生生弄出难民来。 只安慰道：“你放心，有了粮食，松广府的百姓定然会没事的。” 灵韵沉着的心微微轻松了一些。 她想的更深些：“大哥，那些不能来青州的百姓怎么办？” 鸿道沉默，在心里想着说辞。 灵韵握着手帕的手掌刚松开，又下意识握紧。 “官府的人不能动，民间可组织救济，咱家商队正好该出发了。” 灵韵取出银票，交到鸿道手上。 “大哥，见笑了，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悲惨事情，一直记挂着，这是五百两银子，妹妹我资产不丰，就当就难民出一份力吧。” 银票一送出去，灵韵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罪恶感减轻了一些。 解决好惦记着的事情，灵韵去看望算得上长辈的迟嬷嬷。 搀着迟嬷嬷去休息的正是槐序，灵韵刚走到门口，正好瞧见槐序用手帕捂着脸，匆匆跑回屋子。 灵韵呆滞，这是怎么了，一会不见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和素商对视一眼，她退下去寻槐序，灵韵一人走进迟嬷嬷的寝房。 轻叩门房，听见迟嬷嬷说：“进来吧。” 听闻动静，迟嬷嬷头也未抬，闭目坐在椅子上，左手摆弄数着佛珠，嘴中念念有词。 通身气派，不像仆人，看上去倒像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 “嬷嬷休息的可好？” 灵韵出声，迟嬷嬷立马睁开眼睛，起身要对着灵韵行礼。 灵韵把住其胳膊，扶到椅子上，一同坐下。 亲自为迟嬷嬷倒茶，房夫人对灵韵说过，祖母身边有一个姓迟的嬷嬷需要特别尊敬，乃是祖母的陪嫁丫鬟，已经多年不出江府。 她年纪大了，这回是为着灵韵才出来，别说灵韵，就是江父与房夫人在，也要对迟嬷嬷尊称长辈。 何况迟嬷嬷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丝不苟，尊贵守矩的板正人，灵韵一看见她就想起幼时一直被恐吓，不听话，就把她送给教习嬷嬷看管。 因此迟嬷嬷可以说是灵韵最不想打交道的那类人了。 偏偏槐序好似和迟嬷嬷发生了争执。 “嬷嬷槐序同我一起长大，她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先给您赔个不是。” “小姐怕是误会，槐序并没有得罪我。” 她顿了顿，观察灵韵的表情。 “这孩子是个衷心的，老身向她打听小姐情况，她不肯说，我便吓唬她一下，许是被我吓到了。” 灵韵松了一口气，她就说槐序不可能会和长辈起冲突的。 心回到肚子中，态度也没那么紧绷了。 “嬷嬷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好了。灵韵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音刚落，就见迟嬷嬷目光如炬盯着灵韵。 缓缓道：“听闻小姐一到此地，大手笔洒银钱，车队上上下下都有奖赏，银两还是从附近钱庄兑的，可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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