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帘子,冲进里屋。 灵韵随着侍卫的动作,不自觉屏住呼吸。 里屋果然有人,一把刀架在素商脖子上。 “别过来,我不愿意伤害她!”话这么说,拿着匕首的手,一刻没远离素商。 侍卫一点犹豫也没有,他们需要保护的只有灵韵与鸿文两人,根本不在意素商的性命,就要将匪徒拿下。 灵韵伸手拦住侍卫:“慢着。” 今生她与素商相遇时间短暂,算上前世,素商是仅次于江家人的亲人了。 比起旁的,她更希望素商性命无忧。 在侍卫的保护下,与贼人谈条件。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只要她无事,一切好说。” 灵韵的声音微微颤抖,一副不能失去素商的样子。 “让他们把刀放下。”匪徒恐吓道。“你派人将刘家酒铺外红绳摘下。” 灵韵应了,根本不管现在酒楼被围住,仿佛被吓得六神无主,让侍卫把刀放下。 ——至少在贼人看来是这样,拿刀的微微松弛。 被灵韵吸引全部心神,没注意他来的窗户外,一个侍卫出现在他背后,悄悄靠近。 眼见就要上演空手夺白刃,救下素商。 包间房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开门开门,官府例行询问。”是官兵。 他的声音让匪徒再次紧张起来,侍卫错失机会。 “不许说出我的存在,不然我就杀了她,我死了她也给我陪葬。” 素商洁白的颈部被刀刃划破,血迹清晰可见。 她一言不发,忍着痛苦,没有求饶,也没有惺惺作态让灵韵不用救她。 只比灵韵小几个月,十五岁的少女眼眸中全是害怕,还是咬着唇,没有添乱。 灵韵叹息,她的不舍都被鸿文看在眼中。 ‘一个丫鬟而已’他没像上次那样说,看见灵韵祈求的目光,一言不发转身应对去门外的官兵。 官兵的声音在里间也能听见。 “搜寻逃犯,请公子配合调查。” 匪徒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果然门外的官兵就是来搜查他的。 他盯着灵韵,匕首更加靠近素商的脖颈,无声威胁。 屋内侍卫与匪徒对峙,屋外鸿文应对自如。 轻松搬出钱大人的名号,官兵本就不敢惊扰包间贵客,闻言更是客气起来。 “官府办事,我等自然不会推诿,想要搜查包间,须得拿出公文来。” 事发突然,还是上司交代的私活,官兵手上哪来的公文。 “原来是贵客,多有打扰还望见谅。”见鸿文面色不渝,一个劲的赔礼道歉,之前提出的搜寻包间的话更是提也不敢提。 越过灵韵的包间,搜查下一个房间去了。 脚步声远离,匪徒松了一口气,手臂微微放松。 趁此机会,侍卫冲了上去,背对着匪徒的侍卫锁喉,另一个侍卫抢过匕首,救下素商。 两个侍卫同时行动,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匪徒来不及反应,就被制住,这时包间门刚关上。 用绳子将匪徒绑住,侍卫将搜身出来的东西呈上。 鸿文:“去将外面官兵喊回来。” “等等!”灵韵从桌子上挑起绢布,她本以为这绢布是贼人偷来的,准备转手卖出去的,没想到上面还写了字。 [卫长庸,曲端与孔令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同德,患难与共,死生相托,吉凶相救。] 在各自的名字上,血色指纹清晰可见。 “兄长你看。”卫长庸正是之前驿站中的死者名字。 侍卫搜出来的东西不只有绢布,还有一方小印,是松广府内的官印。 此外身上各种物件具齐,不知底细的人看了,恐怕以为他是官府的人呢。 鸿文一个眼神示意,侍卫拿出匪徒嘴中布团。 “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 “我呸,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匪徒正是绢布上的曲端,刚刚听闻灵韵两人和钱府有关系,态度立马恶劣起来。 鸿文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询问:“这绢布你从哪里偷来的?” 匪徒沉默不语。 意味深长的说:“我们前不久刚见过卫长庸”的尸体。 谁知听了这话,匪徒脸上气愤不已。 “事已败露,要杀要刮只说,何必做威胁之态?” 又冷笑一声:“你们也不必框我,卫兄长已经拿着你们的罪证去了京城,我死了,还有堂堂一任府尹做陪葬,这辈子也值了。” “钱公子,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说完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见问不出什么,侍卫再次将贼人嘴堵上,兄妹两个走出里间。 匪徒是将鸿文认作钱公子,才说出那番话。 贼人说出卫长庸要去京城,他的话若是真的,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灵韵与鸿文对视,彼此都是惊疑不定。 “兄长,还叫人吗?” 鸿文摇头。 灵韵:“当务之急是确认事情真假。” 若为假最好,若是真的,他们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而唯一和卫长庸一事挂钩的,就是灵韵昨日在钱大人身边看见的,疑似给马大人送信的官员。 “查查那个官员最近的行踪,还有去药房调查毒草名称,小心行事。” 几句话下去,就为在客栈歇息的侍卫安排了活计。 将里屋收拾干净,除了屋内多了个捆着的人,一行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灵韵可还没忘记这次宴会还有钱公子。 虽说一去不复返,但终究是有外人在。 酒楼内开门关门声响不断,官兵没找到想找的人,兜兜转转又敲响灵韵所在包间。 这回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 至少敲门的比上次官大多了,也有底气多了。 “公子,对不住了,就剩您这一间房没搜查。” 见侍卫阻拦,阴恻恻威胁道:“莫不是逃犯被你们藏起来了?” “话说,你们是钱府人?钱府少爷小姐我不知见过多少次了,怎么没见过你们?” 说着就要闯进来,眼皮眯起,一副识破你们谎话的样子。 侍卫不惧,动也未动,两方人马成对峙之势。 紧张气氛一触即发。 “哎哎哎,这是在干什么?” 钱公子一回来,就看见包间门口两方人马对峙,连忙站出来阻止。 “小房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两位是京里来的贵客,礼部尚书的千金与公子,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大人了?” 领头的小房大人面露诧异,所谓天高皇帝远,挑眉看向钱公子。 “原来是京城来的贵客,可这贵客也不能阻拦官府办事啊。” 小房大人抱拳,双手举到与头高:“我等乃是奉命行事,公子如此强硬,我等也不好办呐。” 鸿文轻笑,“在下初来乍到,也是怕受人蒙骗,警醒些,想着与大人讨要公文,这才没让大人你立刻进门。” 两方都服了软。 有了扯皮的时间,侍卫已经将贼人藏起来了,包间内再无破绽。 鸿文邀请:“大人请。” 见鸿文如此给面子,小房大人投桃报李,挥退手下。 “既然是钱公子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话如此说,公文到底没让鸿文看一眼。 小房大人一个人进包间,随意扫了一眼,自然什么也没看出来。 钱公子还留小房大人喝茶,充当中间人,鸿文演了一出冰释前嫌。 席上鸿文不动声色的打探消息。 “哪个犯人让您们如此大动静抓捕?” “不瞒诸位,这犯人原先是府上官吏,被同僚发现罪行,竟然杀了衙门的官员。” “因着对府内情况十分了解,在多地流窜,这次收到情报,他在酒楼出现,我们逼不得已出此下策。” 鸿文:“那贼人姓甚名谁?可有画像?这样我们遇上了也可以立即扭送至官府。” 小房大人拿出画像,正是里屋内贼人:“恶徒名唤曲端,乃是松广府本地人士。” 正是绢布上三人之一。 “此人满口谎话,巧舌如簧,诸位若是遇上,万万不能信了他的鬼话。” 小房大人:“若有线索,欢迎告诉我们。” 小房大人并未在酒楼包间内多待,说完话就离去。 “钱兄去了哪里?将我与妹妹撂在这里,我们还以为你跑路,不管我们了。” 钱公子立马道歉:“惭愧惭愧,刚刚出门查看情况遇上了同窗,不自觉的多聊了几句,耽误了一些时间。” “你放心,之后肯定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咱们了。” 鸿文:“钱兄,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我还未见过本地学子,不知可否引见一二?” 钱公子看向灵韵:“这……” 灵韵十分善解人意:“小女子就在这里等候便是,有侍卫保护,不必担忧我。” 钱公子思量一会,点头答应。 鸿文将钱公子引出包间,脚步声远去,留下一人看门,灵韵再次回到里间。 侍卫将曲端藏得天衣无缝,将他架出来。 灵韵坐在小凳子上,曲端眼里全是疑问。 “我暂且称你为曲先生,外面的话,你刚刚都听见了吧?我们不是钱府的人,来自京城。” “没将你交出去的,自然是因为我们见过卫长庸,你可能不知,他已经死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示意侍卫拔出曲端嘴里布团。 “这不可能,你们骗我!”就算心里再震惊,曲端仍旧压低了音量。 “曲先生已成阶下囚,费这么大功夫骗你可真闲。” 灵韵装不在意,瞧着自己的指甲:“卫长庸就死在离京城最近的驿站内,仵作验尸时我身边人就在现场。” 侍卫开口:“卫大人左侧胸口有两颗痣。” 曲端心里已经相信,但仍旧不想接受。 “怎么可能呢,就差一点。” 灵韵猛然转头:“曲先生不若将你的事情说说,若真有冤情,我等也能帮上一二。” 若是往常曲端当然不会因着一个黄毛丫头的言语,将兄弟几人计划和盘脱出,身为阶下囚,计划猛然间失败。 说出来便说出来了。 “听了我的事情,你们就是钱谷粮的眼中钉,现在把我交出去还来及。” 灵韵:我好怕怕呦。 “你尽管说。”害怕一下算你赢。 曲端便什么也不顾,将事情说出来,他恨不得将钱谷粮做的事情宣扬得天下人皆知。 九年前钱谷粮来此上任府尹时,只是暂代,吏部三年一考核,钱谷粮第三任府尹期限不过一年。 九年经营布局,钱谷粮在松广府可谓只手遮天。 “你可知在偌大的松广府,惹了他钱谷粮的厌恶,学子会被书院驱逐,官吏被压着无法升官。” 念着其在百姓中的名声,可能就是待士人苛责一些? “钱谷粮还有一外号,叫钱扒皮,在松广府当官,若是不给钱府奉上买官钱,考核评下等,便是有不同流合污者,辞了官,也会被差役为难家人。” “昔日的少尹,刚正不阿,更是被其捏造罪名,下了大牢,在送往刑部的路上,不明不白的病死了。” 一双眼睛明亮无比,语气恨不将其扒皮啃骨:“这一切都是钱谷粮的手笔。” “如今松广府上下,都是他的党羽,官官相护,层层剥削。” 见灵韵脸上没有震惊,又忍不住爆了大料:“松广府的库房早就被搬空了,仓廪也无一粒粮食剩下。” “你猜,去岁西南动兵,从松广府调过去的粮食哪来的?” 灵韵听了瞬间僵住,想起钱莺儿总是说她寒酸,原来小姑娘只是实话实说。 曲端见灵韵震惊,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老天呐,你不公,此等丧尽天良之人,竟然叫他安坐一府长官九年。” 他心如死灰,放弃挣扎,直直倒下,后脑磕在地板上。 “我这一路走来,只听见百姓夸赞钱大人,那万民请愿书还是作假的不成?” 听见灵韵说钱谷粮好话,曲端被费力,噌的一下坐起来。 “放屁!”口吐腌臜话。 “城内百姓富足安定,城外流离失所!他上任以来,松广府下属县城,百姓早就被逼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了。” “他向下收钱,下面官吏向更下层收钱,层层剥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松广府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内部实则早就发烂发臭了。” 灵韵听了,也不由得愤怒,理智压着,接下来还要让曲端说出更多的东西。 “你这话听起来有几分意味。”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孔令告诉我的。” 灵韵:“绢布上三人,孔令在何处?” 曲端话语间全是摆烂,坐在地上:“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但也生不如死了。” 这话吸引灵韵的注意力。 “此话怎讲?” “看绢布就知道,我们三个结为异姓兄弟,只是松广府下不入流的小官。” “孔令为人聪慧机警,去岁调粮,发现了府库空乏的事情,私下偷偷调查,发现了钱谷粮罪证。” 曲端盯着灵韵:“他被发现了,在被抓起来之前,他将证据交给老三,也就是卫长庸,老三是信使,正好手上有差事要去京城。” “我本以为老三能成功,他也走了。” 愤恨悔恨掺杂在一起,喃喃自语:“老二若是笨一点就好了。”笨一点他们三个还能在松广府下当一不入流小官,整天做着出人头地的美梦。 “只剩下我了,很快我也要和他们一起了。” 灵韵努力让自己可靠一点:“有我在,事情不搞清楚,是不会让你死的,按律死罪也要等到明年才能执行。” 听着小姑娘天真的话语,曲端停了嘴,他至少也不应该将一个小姑娘牵扯进来,若是让钱谷粮知道了,她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灵韵催促道:“还有什么一并都说了,但不成你就眼睁睁看着好兄弟死去?为着这件事情,已经搭进去多少人命?难不成你就要这么放弃?” 又将素商拉过来:“你看,”指着她脖子间刀痕。 “你还可以再努力努力。” 曲端有气无力道:“没用的,松广府已经戒严,没有钱谷粮的同意,一只蚊子都飞不到京城。” “我有办法。” 他摇摇头:“小姑娘还是将我送道衙门吧,免得事情牵连到你。” 灵韵揪住曲端衣领,一字一顿的说:“我说我有办法。” “我们一行人要去青州,你说的话若是真的,可以混在我的侍卫中一起出城,届时可以改道去京城。” “小姑娘,我虽然是不入流的小官,身上还背负着通缉,城门官兵都认得我的脸。” 灵韵拍手:“这个好办。” 在侍卫中寻一个与曲端外貌身形相近的,然后指挥道:“素商,上。” 素商可是灵韵丫鬟中手最巧的,拿起今日在街上刚买的东西,在曲端脸上装扮。 不多时,曲端彻底改头换面,除了身高比挑选出来的侍卫矮一些,旁的一模一样,活脱脱一对双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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