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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知晓房夫人因着灵韵瞒着她的事情而伤心。

若非灵韵重生过，知道房夫人不善表达爱意，现在指不定以为房夫人是在责备她。

“这不过是些小事，女儿自己能完成，哪里需要麻烦娘亲。”

灵韵当即将自己和谢婉婷制定的计划，详细地说给房夫人听。

选址、管事人选与日常开销，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房夫人听了知道两人不是瞎胡闹，灵韵与她也并未离心，面色这才好了一些。

灵韵安慰房夫人道：“遇上无极教余孽，不过是我倒霉。婉婷和我坐一辆马车，倒还连累了她，和慈安堂的事情可没有关系。”

房夫人白了灵韵一眼：“是谁不带丫鬟仆人偷偷一人乔装跑去慈安堂？我与你父就你一个孩子，出事了可怎么办？无极教派一事就当是个教训，以后出门身边仆人万万不能离身。”

灵韵心说，还有鸿文兄长能给你们养老送终，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灵韵特意慢动作，一瘸一拐来到房夫人身后，为房夫人捏肩，一顿卖乖卖可怜。

“娘你放心，女儿日后出门，不带七八个仆人根本不可能，一定要前呼后拥，让仆人围得严严实实地，一点外面的风也不吹。”

“你心里有数就好，不必因噎废食。”

“那慈安堂……”灵韵双手合十，眨着眼睛祈求房夫人。

房夫人点头。

就这样灵韵在府内闭门不出，新的慈安堂也还是开办了起来，就在京城，地契由房夫人友情提供，没有租金。

大地和小草也重新有了安身之处。

李韵得了自己小库房的钥匙，开心的不得了，第一时间去库房看自己拥有东西。

库房单子比灵韵臂展还长，她对照着单子，将小库房里的物品清点了一遍。

绿碧玺十八子提珠一串，二百二十两银子，象牙雕如意梳八十二两银子，翡翠白玉兰杯一百五十二两银子等等数不胜数。

更有一屏风，摆在灵韵的闺房里，价值千两银子。

各种零零碎碎，光是灵韵屋子里的东西，加起来价值两万余两。

灵韵也早就不是前世那个不谙世事，未曾当过家的小女子了。

知晓现下百姓买卖以铜钱为主，一年到头连个银子也见不到。

拿着单子便去询问房夫人：“娘亲，莫不是将府上的好东西都送我那去了？”

房夫人听了一愣，灵韵那里有何物件，她自然再清楚不过，她屋子里摆的不过是些寻常物件，怎么到了灵韵眼里变成好东西了。

想起自己在灵韵出生时，因生育伤了身体，把灵韵交给奶娘带，万万没想到灵韵被养的如此小家子气。

心下后悔不已，埋怨自己当年没有选择亲自抚养灵韵。

这段时日母女两个刚刚亲近一些，房夫人将说教的话吞入腹中，为灵韵细细解释家中银钱的来往。

大梁推崇以薪养廉，奉禄分为正俸、加俸和职田。

其中正俸分为禄钱、禄栗与衣赐。

灵韵在衙门为李兴彤争得就是在李夫人手上的正俸。

在大梁当官，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一人当官，便可保一家兴盛。

江父身上官职从二品礼部尚书，从三品刑部侍郎，加上虚职的从二品光禄大夫，一年奉禄就有近万两银子，更别提还有加俸了。

另江父在老家还有祖产，京中土地无算。

房夫人摸着灵韵的头发，“那些不过是寻常物件。”转头就从自己的库房里，拿出一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送给灵韵。

“这根簪子是我出嫁时，你外祖母送的，今日我便先予你了。”

簪子流光闪烁，夺目耀眼，一看就价值不菲，被房夫人随手插在灵韵头上。

“正适合你的年纪。”

房夫人把着灵韵的手轻轻拍着：“咱家的根在齐鲁一带。”

“说起来，咱们江家在青州还颇有名望，算得上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便是你外祖家，在兖州也算得上是世家。”

□□房兖，姓在地名前，足见其家族显赫。

房夫人特意将话说的透一些，就差说咱家是整个大梁朝顶顶富庶的人家了。

灵韵这才深刻的意识到旁人说江家富庶，并非夸赞，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这些事情灵韵都是第一次听说，她在京城长大，从未去过老家，前世也曾出府读书，所见所闻困在江府这小小地一方天地之间，就算出嫁，也只在英国公府打转。

看着灵韵迷茫地眼神，房夫人心下疼惜。

将仆人赶出去，母女两个说着私房话：“你父与陛下师出同门，朝上齐鲁一系官员皆以他为首。”

灵韵大受震惊，这与她想象的并不一样，她一直以为，江父在朝堂上是个边缘人物，孤家寡人一个。

要是稍不留神，站错了队，惹上什么事情，立马就会被全家流放。

震惊脸，原来世家竟是我自己。

想起前尘往事，转而询问房夫人：“与英国公府比呢？”

“英国公府是开国元勋之后，咱们书香门第，与他们比干什么？”

话虽然如此说，房夫人还是细细为灵韵讲解英国公府现状。

“现任英国公，除了传下来的爵位之外，身上没有它职。既无能力，也不得圣心。”坐吃山空的纨绔子弟一枚。

“那般奢华的样子，是传承下来的。经过一代代英国公的努力而成。”

现任英国公不争气，但她对世子印象还不错，本来想着观察一番，谁知瞧着与灵韵有点犯冲。

灵韵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要知道前世灵韵做英国公家儿媳时，一直伏低做小。

自觉家世比不上英国公府，又是自己央着嫁进来的，对婆婆英国公夫人多加忍耐，为表‘贤淑’，还要主动给丈夫纳妾。

一切都是想着不给父兄添麻烦，所受委屈便一一忍了。

但英国公府上下，为何一副赵瑜亮能娶她，是灵韵天大的福气模样。

原来她前世在英国公府做媳妇时，姿态如此之低，原来她竟是一个自卑自怨的人，前世说不得赵瑜亮捏住她，当把柄，威胁父兄，可笑灵韵竟然今日才看清。

一边嘲笑自己的愚钝，一边更加怨恨赵瑜亮。

房夫人见灵韵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想到灵韵与谢家姑娘交好，整日跟在她身边，莫不是当着谢家姑娘的小跟班？

更是心疼，但有些话不得不说，错已铸成，只能尽力弥补。

给灵韵派了许多活计，盼望着灵韵经的事情多些，变得自信一些。

青州江氏与兖州房氏家的小姐本该是明媚自信的。

灵韵一整天都在忙房夫人的活计，夜晚躺在床铺上，细细回想自己的人生。

原来处处都显示了她与别家小姐不同，平常尚书家小姐只一个丫鬟，哪像她身边三四个丫鬟照顾，出门还有健仆跟随。

连身边的车夫也是不凡，能以一敌二，和响马斗的有来有回。

所以只要她不嫁给赵瑜亮，江父就不会被女婿陷害，江家的危机自然也就解了。

就算当上三皇子妃也是无用，反而成了外戚，落到了下风。

不由得庆幸自己放弃了系统任务。

定亲从古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步不能少。

因着江府是男方，江父与房夫人携媒人与鸿文带着聘礼去到苏府纳采。

这一步是走流程，两家早就约定好了。

生辰八字也算过了，灵韵要负责的就是纳吉这一环节。

作为男方，须得在家宴请女方宾客，就是两家人在一起吃饭，相互认亲戚，让女方来到男方府邸，感受家风。

宴会上，什么时候上菜备酒都是有讲究的，准备醒酒汤，安排客人住的客房。

上述都由灵韵负责，房夫人在一旁查缺补漏。

灵韵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虽然有房夫人身边的婆子帮忙，灵韵的表现也让她十分满意。

宴会临近尾声，灵韵稍稍有些空闲。

独身在园子里打转，闲下来，便被从中来。

自己前世为何如此愚蠢？被英国公府欺骗。

“江姑娘。”

今夜江家宴客，男女并未分席而坐。

宋辞不过觉得堂内闷了些，出来散心。

只随意走走，没想到，碰到了灵韵。

他本无意打扰，但看见灵韵悲伤感怀的神色，忍不住出了声。

“原来是宋公子。”灵韵十分尴尬。

怀疑宋辞心悦于她，但又觉得宋辞在她面前，和旁人也没什么不同，又怀疑是自己多想了。

灵韵处在一种想要拒绝，但又害怕是她自作多情了的尴尬境地。

看见宋辞，她是真真觉得十分不自在。

灵韵想，这也不怪她，谁让宋辞总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出现。

搞得灵韵在宋辞面前一点底气都没有。

宋辞没有提起那日在马上她说的玩笑，让灵韵松了一口气。

“江姑娘的脚伤如何了？”

说出口的话，宋辞就想把它收回来。

灵韵一个人逛园子，肯定是脚伤好的差不多了才能出来。

他这话问了，跟没问一样。

殊不知灵韵也没发现他在没话找话。

毕竟宋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十分有欺骗性，至少灵韵就看不出宋辞的想法。

她十分正式的回答了：“已然大好。”

心中暗自好奇，宋辞怎么会出现在江府与苏府的定亲宴上。

听说宋公子领了差事，最近应当十分繁忙才是。

江府无一处不明亮，月光轻柔，两人相向而立，脚下拉长影子交叠在一起。

更深露浓，灵韵衣着单薄，打了个冷战。

宋辞解开披风上的系带，又顿住。

此举不合礼数，但天气微凉，她身体又一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