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按照大梁以来的惯例,宰相被弹劾,首先要请辞。 大朝会上,史相公当即跪下,摘掉官帽,捧过头顶谢罪。 “臣有罪,治家不严,辜负陛下圣恩,德不配位,自请解官。” 因史相公为子孙累,为表示君臣相得,皇帝要出声挽留。 若是皇帝有意包庇,一般三请三辞之后,使相公身上这屁大点的事情也就了结了。 群臣都是这样以为的,史相公并不是第一次子孙不孝被弹劾。 就连御史也只是走的流程,用弹劾朝廷副相彰显自身,都以为这事对史相公没有影响。 景帝出人意料,在史相公第三次请辞时,直接应了下来。 “老臣年事已高,不足为陛下效劳。” “既然史相公决意请辞,归乡心切,朕再勉强倒显得不通人情了。” 内侍立刻上前,将史相公扶起来。 “您劳苦功高,加开府仪同三司以彰功绩。” 史相公身形僵直,一点准备也没有。 一众文官不敢目视圣颜,看向站在文官最前面,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宰相顾相公,只见其须发皆白,面色平静,内心所思所想,未露半分。 这意味着景帝也觉得,史相公治家不严,不堪相位。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这下朝廷四位相公,空出一个缺来。 景帝当即便让吏部遴选新的参知政事,令其奉上有资历年纪够的候选者。 那边武官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但朝堂仍旧起了波澜。 若说之前江父抓人的行为让上京的百姓动荡,这次参知政事的选拔则是整个朝堂的震荡。 谁人都想在致仕前,一展抱负。 这些与江父自然没有关系,他刚调到刑部做侍郎,未及三年,还没经过一轮儿吏部的考核,这次升官怎么也不会有他的份。 自然稳坐钓鱼台,朝会一散,径直回家陪妻儿,让一众想向江父打探消息的同僚空手而归。 江父一到家,就受到了灵韵的热情款待。 灵韵沏茶倒水,揉肩捏背。 江父好好享受了一番。 打趣道:“这又是做了什么坏事?” 灵韵扑进江父的怀里,控诉道:“娘亲太过分了。居然说要将女儿早早嫁出去。我才不愿意呢,要一直陪着爹爹和娘亲。” 闻言江父看看房夫人的脸色,小心劝慰着。 “唉,这女子早婚早育,于身体有损,咱们茵茵又不愁嫁,这成亲之事可以迟些做打算。” 灵韵点头:“对对对。” “只订亲,成亲可以晚两年。” 房夫人看着父女两个一唱一和。 松了口:“随你们。” “爹爹,民间女子十四岁便能出嫁,既然对女子并无好处,为何不制止?”就算民间不听,还可以出台法令。 江父叹气:“本朝初建之时,历经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人口凋零,自然要休养生息,鼓励百姓繁衍,巴不得一个女子多生几个孩子。” 看着灵韵失望的神色,安慰道:“如今百姓安居乐业,朝廷对独身女子的人头税也一降再降,咱们家茵茵就算一辈子不成亲,为父也养的起。” “好了,不说这些了,给你说点开心的事情。” 江父为哄女儿开心,第一次对灵韵说起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在得知史冠绝不仅要受到刑部的调查,还连累的史家史相公提前告老,才露出笑颜。 灵韵并不记得前世史相公是如何致仕的,这或许是未来的又一次改变。 但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一件高兴的事,灵韵连连拍手称好。 史冠绝一直仗势欺人,而史相公明知子孙未作为未,却不加约束管教。任由史冠绝为虎作伥,两人罪有应得。 灵韵毫不客气的把御史做的事情,安排到了江父身上,在她眼里,江父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那爹爹这次肯定会升官吧!”灵韵记得江父是在两年后当上的礼部尚书,不知这次有没有提前。 因着房夫人诉说的小道消息,灵韵更加关注起谢婉婷来。 灵韵与谢婉婷两人拥有共同的秘密,时常凑在一起,在他人看来就关系非比寻常。 惹得李兴贞吃味不已。 在知道史冠绝之事,因灵韵而起时,就对灵韵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现在又眼睁睁的看她夺走了谢婉婷的关注,看灵韵愈发不顺眼。 只是因着见江府门第高,没有表现出来。 这天灵韵在家练字,她按着鸿文的字帖,初成体统,起承转合之间已有字帖上的几分风骨。 灵韵瞧来瞧去,只觉已得其中三昧,将字帖扔在一边,顿时清闲,不觉无趣。 黄杨来后院求见灵韵,代少爷借花卷一用,说是花卷的原主人来访,请他看看花卷。 正巧灵韵无聊,便自己抱着猫,向着兄长的院子赶去。 这可是她的功臣,灵韵喜欢的紧,花卷此时小小的一只,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她可不放心。 刚跨进鸿文的院子,灵韵一眼便注意到宋辞。 琼林玉树,蓬荜生辉。 鸿文与宋辞坐在一起,连一向清新俊逸的兄长,都变得如常人一般。 鸿文起身迎接灵韵,指着宋辞对灵韵介绍道。 “这是我的同窗好友宋辞,花卷便是从其家里取来的。” “这是我的妹妹,灵韵。” 殊不知两人早就认识,更是见了不止一面了。 灵韵顿时觉得应当好好练字,后悔来凑这个热闹。 换了旁人,她还不至于此,但上次发生在马车上的事情,实在是尴尬的很。 在马车上飞进人家的怀里,灵韵想起马车那震彻云霄的响声, 她用自以为目光隐蔽,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宋辞的后脑勺。 那边鸿文抱起猫给宋辞查看。 “灵韵她对花卷极好,还专门分了一个丫鬟出来照顾,瞧这油光水滑的皮毛,平日里没少吃好东西。” 宋辞应和,正好背对着灵韵。 这回灵韵光明正大的盯着宋辞的后脑勺瞧,也没瞧出什么不对。也许上次磕的不重。 下一秒,宋辞转过身来,两人对视三秒。 灵韵下意识的挪开眼睛,瞥向房梁。 下一刻反应过来,又担忧自己动作太大,太明显了。 她又没做错什么,她一点也不心虚,于是又光明正大的把头转了回去,向宋辞微微点头。 宋辞神色和平常一般无二,灵韵总觉得,那双眼睛已经把她的小心思看穿了。 当下,便和兄长鸿文告辞,说自己有事,匆匆离去,连猫都没拿。 待灵韵走后,鸿文对好兄弟说着灵韵的好话,显然还记得之前宋辞的评语。 “你别看灵韵一副娇弱的样子,实则十分好强,并不如宋兄你想的那样柔弱。” 宋辞抱拳,他之前心存偏见,误会了灵韵,为表歉意又奉上一份礼物。 “之前具是揣测,妄下定语,请鸿文兄见谅,此物便送给令妹,聊表歉意。” 鸿文接过一看,是《户婚律》的注解,还是大家所著。 心里疑惑,灵韵最近刚寻过此书,莫非其中有什么缘故? 他定定的看着宋辞,见宋辞表现的无比自然,只当是巧合揭过。 反正灵韵一点也不喜欢这类书,之前三分热度,这书到了灵韵手里,这不过是压箱底的命。 宋辞一向公正的好友,认可灵韵,鸿文满心得意,同时又不住担心。 之前在衙门出了好一阵风头,但上京中却隐隐有风言风语流传。 话里话外表示,灵韵本人被家人宠的无法无天,嚣张跋扈。 偏偏这种事情,身为自家人又不好澄清,特意声明此事,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江家人得知这件事情,也无可奈何,不约而同地对着灵韵瞒了下来。 故将灵韵拘在家中,无事不放其出府,以待流言平息。 灵韵毫不知情,只当是自己之前跑的太疯了,便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 还找到了新爱好——看话本子。 因着发现自己生活在话本子中,很是收罗了一阵相似的话本子。 想着能否从话本子中,学习借鉴一下主人公地做法。 看了一堆青天大老爷断案判官和各色痴儿怨女的爱恨情仇。 啪,将书扔在一边。 “这真真是无聊极了。” 领着人便往兄长鸿文的院子跑去。 拦住偷偷出府,不带灵韵玩的鸿文。 灵韵笑里藏刀:“兄长,这是要去哪?” “啊,去参加同窗诗会。” “这样啊,我和雨容姐姐约好一起去看戏,本来还想邀请兄长你一起去的。” 鸿文愣住,灵韵怎么知道她要和雨容出门的。 灵韵:呵,雨容姐姐什么都和她说,亏她还以为兄长会邀请她一起,可惜雨容姐姐并不想和兄长单独出门,便叫上她做陪伴。 打量着很诧异的兄长,果然是见色忘妹。 鸿文自知谎话被识破,厚着脸讨好灵韵:“咳,什么诗会不去也罢。今日我去给你们作陪。” 灵韵看在雨容的面子上,先放过了鸿文。 一行三人正要去戏园子寻消遣。 遇上从国子监出来的宋辞,两人见礼。 鸿文随口寒暄道:“我们正要去戏园子看戏,宋兄可要一起?” 宋辞:“如此便打扰了。” 鸿文:…… 他就是客气客气,想和未过门的妻子独处怎么就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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