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听了尹湘的话，说：“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 “是吗？”尹湘想，大多数人对待感情都不专一的话，伤害就会越来越多，“但这样不对。” 苏北：“那应该喜欢哪一颗。” 尹湘发现自己已经被苏长熠的事情牵着走了，反应过来后认真道：“都可以的，看你啦。” 林点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湘湘，你在讲什么啊？” 尹湘：“就是……曾经喜欢的人，总会厌倦的。” 碰到更亮的星星，难免不会被吸引。 林小烨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八卦的意味，爬起来看着尹湘：“喜欢的人？谁啊？现在不喜欢了？” 苏北起身准备去帐篷里，但动作并不顺畅，像是在等尹湘的下一句。 但是她并没有说对方是谁，只是回了句“嗯。” 在尹湘看来，她以为林小烨问的是自己暗指的关于尹子熙的事情。 但在林小烨他们看来，是尹湘有了喜欢的人，被拒绝了。 苏北想起这段时间尹湘老是走神的样子，和刚刚她的话语联系起来，表情有些难看，钻进帐篷随意的躺下，但林小烨搭帐篷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没过多久篷顶便往下垂，几乎要贴着苏北的鼻尖。 他便面无表情的钻出帐篷，狼狈地重新搭好，看见林小烨和郑西何打着哈欠钻进去，有点无奈。 他拍干净袖子的灰尘准备进去时，肩膀被人轻轻的一拍，是尹湘。 她说：“晚安咯。” 苏北脑子有点乱，没有回应，进去的时候撞到了头，然后又不自然的转过身，看了尹湘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算了”，然后进了帐篷。 有点奇怪啊，尹湘想。 她和林点睡觉之前有聊过天，除了回应林点关于郑西何的事情，她还问了一下苏北：“你不觉得他刚刚心情不太好，有点生气。” 林点把捂在被子里的手拿出来，抱着尹湘，说：“可能因为要去外地，开始伤感了。” 尹湘不大相信林点的说法：“是吗？” “肯定的，”林点眼皮开始发沉，“湘湘我睡了，晚安。” 尹湘看着林点闭着眼睛睡熟的样子，想，说不定苏北跟自己一样，也有心事呢。 “不管了，快睡吧。” 她自言自语，然后闭上了眼睛。 次日，尹湘起的很早，跑到帐篷外洗漱的时候，看见了初升的太阳，大片的云朵和淡金色的光随着气流在天空中漂浮，风景格外灵动。 她准备去叫林点，叼着牙刷往回跑，却在草坪上看见了苏北。 对方顶着黑眼圈，血丝特别多。 尹湘停下脚步，问：“你昨天……什么时候睡的啊。” 像熬了一整晚的样子。 苏北有些嘴硬：“记不清了，很早。” 尹湘看着他乌黑的眼圈，忍住笑：“哦~” 她往后转身，对他感叹道：“今天的日出真好看，天气好好。” “嗯。” 苏北双手插兜，视线在尹湘的头顶停下，发现她在头发上别了一簇浅蓝色的小花。 尹湘发现了苏北在盯自己刚刚别上的婆婆纳，问：“好看吗？” “嗯。” 尹湘跑到旁边吐掉牙膏沫，洗漱完后没叫醒起床失败的林点，又跑回来说：“我也觉得这个花好看。” 她坐在草坪上，看着目之所及的风景，说：“等你从应海回来，我们还可以到这里看日出、日落。” 尹湘小时候面对离别总是很难受，但这一次不一样，未来很长，总是有无数的可能。 “好。” “你今天话很少欸。” “是吗？” 苏北想，自己一直都这样。 “对，虽然你平时也话少，”尹湘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看着苏北沉默的样子，尹湘开导他：“我也有，但不是关于我的，是我姐姐。” “你姐姐？” 苏北脑海中出现了尹子熙的脸。 “怎么了。” 他问。 “感情上的事，”尹湘把婆婆纳取下来，问，“你呢？可以跟我讲。” 她看见苏北僵硬的表情有了细微的松动，最后往后躺，陷进草坪里，说：“真的没事。” 苏北想，自己的心事可能跟尹子熙的一样。 原来，尹湘这几天的不开心和昨天晚上的那番话都是因为尹子熙。 所幸，是个误会。 —— 苏北和苏曳言去应海之后，林点他们也都随家人去外地旅游了，尹湘便天天拉着尹子熙出去摆摊卖花，算是散心，还能赚点零花钱。 一周后尹子熙开始在尹湘的劝解下重新拿起画笔，在公园给人画肖像，期间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 有在阴雨天卖糖葫芦的阿姨，笑着在奶奶周围绕圈的小孩子，穿着工服、啃着馒头赶路的中年人，还有街上多出来的烟花摊位、树上的彩灯、窗户上的猴子贴纸。 她们俩都各自在时间的推移里发现，在平淡的生活里，新年已经在慢慢靠近每个人了。 给人以美好的慰藉。 过年的时候，邱云珍和尹霈豪做了一大桌的菜，尹湘和尹子熙在前两天被安排在家大扫除，累的还没缓过来，一觉睡到中午，下午才到厨房当帮手，晚上在客厅的茶几上等待春晚开始，一家人碰着果汁杯然后用餐。 尹霈豪老是认错演员，邱云珍和他拌嘴，最后问尹湘和尹子熙节目上的演员到底是谁。 然后就这样到了零点，她们在歌声里跑到阳台看了很久的烟花，它绚烂、耀眼，这个城市里千千万万的人都能看见，成了新年里一家人温暖的寄托。 尹湘还是熬不了夜，看完烟花就进了房间，倒头准备睡觉，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给林点他们都发送了新年快乐。 滑到苏北的时候，她按了返回，犹豫着要不要给对方拨电话。 这么晚了，说不定已经休息了。 新年欸，肯定还醒着吧。 算了，今天万一太累了呢。 尹湘开始头脑风暴，就在决定不拨过去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 苏北：新年快乐。 尹湘在床上翻了一圈，回拨过去，在窗外热闹的声音里等待接通，然后捂着脸，叫了苏北的名字。 苏北现在正在片场和工作人员一起过新年，有些吵闹，他转移了地方，才听清楚了尹湘的声音。 他说：“这么晚还没休息？” 对面回了一个闷闷的“嗯”。 然后用绵绵的语调对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苏北唇角微扬，声音带笑：“你也是，新年快乐。” “你还在忙吗？” 尹湘超级困，加上被窝太暖和，睡意更重了。 苏北回了句“对”，告诉她应海正在下雪，比川城数年一次的雪景还要美，但电话那头已经没有了声音。 睡着了，苏北想。 “晚安。” 挂掉电话之前，他轻声说道。 —— 尹湘在第二天一早接到了林点的电话，她说林小烨临时决定要去应海找苏北玩，问尹湘有没有空。 有空，但是……机票好贵。 尹湘想着自己摆摊挣得那点钱，说：“你们三个去吧，我可能不行。” “家里有事情吗？” “嗯，”尹湘说，“后面还有这么久，肯定有机会的。” “好吧，那我们就定中午的票好了。” “好。” 挂断电话后，尹湘跑去柜子里翻找了自己的钱包，应海这么远，往返肯定不行。 她有点小遗憾，然后默默把钱包放好位置。 另一边的苏北还不知道林小烨他们要来，在晚上才接到对方的电话，说给他邮寄了一个东西，记得收工去片场大门取。 还划了重点，让他亲自去。 苏北一头雾水，收工后没有回休息室，给苏曳言打了招呼，然后去了片场大门。 周围只有路灯，一个人影也没有，更别提包裹了。 他吐槽了一下林小烨的恶作剧，准备回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了从车子旁边跳出来的林小烨，身后还有林点和郑西何。 “想不到吧！惊不惊喜？” 林小烨把团在手里的雪球砸向苏北的肩膀，被苏北躲了过去，吐槽了一句“幼稚”。 他看着从车子尾巴冒出来的三个人，却没有第四个出现，想开口问时，林点已经说了。 “湘湘要是能来就好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 真的没来，苏北想。 没事，过几天会休息，能回一趟川城。 “先进去吧。” 苏北把他们带去了休息室，然后帮他们定了酒店，就在剧组旁边。 等短暂聊了几句，便随便找了家店吃饭，林小烨带头商量了第二天的行程，顺带问了好多关于苏北片场的事情，还找苏北要了签名。 林小烨挠挠头：“我替别人要的。” 就是隔壁学校的那个女生，林点没有拆穿，忍住了笑。 她戳了郑西何的手心，凑着他耳朵说了这件事。 苏北接过林小烨递来的卡片，翻开，是他的印刷照片。 对着自己照片签名苏北还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有些自恋。 然后他在背面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林小烨时对方大大咧咧的给他击了个掌：“义气。” 林小烨默默给苏北取了个爱情推手的称号。 吃完饭后他们各自回了酒店休息，第二天苏北还有三场戏，于是林小烨他们便去了附近的室内滑雪场，约好苏北收工去吃烤肉。 就在苏北和苏曳言到达约好的餐厅时，苏北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尹湘。 尹湘现在正站在一家店铺的门廊，她本来买了特价火车票，没有给他们说，准备自己去片场找他们，结果出站后搭的出租车在半路上陷进了路边的厚雪里。 她掐掉了这个惊喜，给苏北打了电话，接通后说：“苏北，我到应海了，但是……路上发生了点小意外，周围也没有其他出租车。” “你周围有路标吗？” “在火车站附近……旁边有家乐源超市，还有一个儿童公园。” 苏北停下脚步，在尹湘说了店铺名字后再次开口：“我马上过来，大概二十分钟。” 他让苏曳言先进去，自己便给助理打了电话，匆匆离开。 另一边的尹湘去一家便利店买了杯热豆浆，暖和了一点后便贴着窗户看路口的车，一刻钟后，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路口右侧，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尹湘扔了纸杯，跑进风雪里，提着一个大包，到了苏北身边。 她撑着毛领帽子，露出带着笑意、弯弯的眼睛：“Surprise！” 苏北接过超级重的大包，拍干净她身上的雪，发现她的脸都被冻得泛红，眼睫上都有碎雪。 然后他打开了车门：“先上去吧。” “好。” 尹湘点着头钻进车后座，车里的暖意让她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司机打了招呼：“你好~” “你好，”司机介绍着自己，“我是苏老师的助理，李兆禧，叫我兆禧就行。” 尹湘看着对方年纪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想，叫对方兆禧哥好了。 她回：“我叫尹湘，叫我阿湘，或者湘湘都可以的。” “好的好的，苏老师还跟我提过你，还有昨天到的那三个同学。” “是吗？” 尹湘微笑着回。 苏北上车后，收到了来自尹湘的意味深长的注视，对方带着笑意，眨着眼睫。 “怎么了？” 在苏北关好车门时，尹湘叫着对方：“苏老师~” 跟李兆禧平日里的语调很像，但苏北听着格外不习惯。 他好像回到了交换身份后被林点称呼“湘湘”的时候，尹湘还会模仿林点跟自己说“拜拜”。 他每次听尹湘这样叫自己，总会不适应地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然后快速摆出臭脸。 尹湘取下毛领帽子，捂脸打了个喷嚏，然后说：“你还真挺像一棵树的。” “什么？” 尹湘没有说原因，只是上下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么多天没有见，他瘦了一些，头发剪短了，露出好看的眉骨，立体的五官埋在羽绒服的帽子里，那双柔和的眼睛格外好看，配上窗外纷飞的白雪，好像一棵水杉。 光秃秃，黑漆漆，碰到夏天灿烂的光影，便有满枝芽的绿意。 尹湘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好困，先补觉了。” 她说完就缩进厚外套里，几乎是倒头入睡，回酒店的路上都没有醒过，苏北就靠着椅背看着她，发现她还戴着助听器。 苏北犹豫着要不要帮尹湘取下来，思考了半天，抬手时对方偏了一下脑袋，他便默默收回手，假装咳嗽了一下。 “苏老师，你感冒了吗？还是喉咙不舒服？” 李兆禧听见动静，关心道。 苏北：“没事。” 他偏过身看着车窗，顶着掠过的行道树和灯光看了许久，直到车停在酒店楼下，他下意识准备开门下车时，才想起尹湘。 对方真的到了应海。 还坐了这么久的火车。 “真傻。” 他低声说，然后叫醒了尹湘。 尹湘醒过来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腿有些酸，最后握着苏北的手腕挪下车，双眼惺忪，脑子乱糟糟的，在苏北后面跟着进了酒店，他和林兆禧说的话也没钻进她耳朵里，只想快点洗漱完睡觉。 “你在车上没休息吗？” 苏北微低着头问尹湘。 她没反应过来，在苏北又重复了一句后才回：“有休息啊。” 其实没有。 车厢里很挤，耳朵一直有耳鸣，蹲着脚软坐地上屁股疼，站着腿疼，根本没办法睡觉。 尹湘在心里想。 苏北听后，以为尹湘是感冒了才这么累，用手背测了一下她的额温，发现没有发烧。 尹湘被措不及防地贴了一下额头，往后缩了一下，然后准备拿包：“没有感冒，就是坐太久的车，有点累了而已，我来拿吧。” 苏北把包递给了酒店服务生，然后去给尹湘办理入住。 林小烨他们还在附近的烤肉店吃饭，尹湘没有等他们回来就先休息了，进房间后跟苏北说：“你也早点休息啊，今天拍戏是不是很累？” “还好。” 苏北想，还算轻松吧。 他没有再聊，看着尹湘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样子，说了句“晚安”，便替她关了房门。 走廊里很空旷、安静，苏北的鞋子踩在地毯上也并没有发出声音。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和走廊的香薰味道一起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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