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帐篷里有简易的洗澡池，可以烧水，还可以保持恒温，但黎煦阳还是在几十米外的旅馆开了一间房，专门用来洗澡、晾衣服。 晚上洗完热水澡，他们回到帐篷里，这座帐篷分为外室和卧室，卧室多加了一层保温层，地上铺了防潮充气垫，还加了两层毛毯，显然温暖许多。 外室的温度保持在10度左右，摆着两张面对面的简易沙发，中间一张户外桌，用来吃饭和喝茶。 黎煦阳先脱掉自己的外套、帽子和围巾，挂在帐篷门口的衣架上，把江小暖的防寒外套也脱了下来，挂在另一边架子上。 “你先进去。”黎煦阳拍了拍江小暖的翘屁股，把只穿着一套羊绒装的她赶了进去，把拉链拉好后，他烧了一壶开水，灌到大保温壶里，听到里面传来江小暖的笑声。 他把帐篷外门反锁，拎着保温壶走进卧室，江小暖正趴在毯子上看Ipad，他瞟了一眼，原来是《老友记》，怪不得笑得这么开心。 “呀，这是哪位因纽特帅哥进来了。”江小暖歪着头，抛了个媚眼。 江小暖又在逗他，黎煦阳盘坐下来，双手往后撑在毛毯上，凝视着她，眼角都是笑意，“小暖。” “唔？”江小暖的视线仍定格在Ipad上，几秒后，啪一声，Ipad被一只大手盖住了，她仰起头，娇嗔道：“做什么嘛，正看得起劲。”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江小暖从毛毯上爬起来，坐到黎煦阳身边，目光温柔可人。 黎煦阳捋了捋她的头发，笑道：“我们永远住在这里，你愿意吗？” 江小暖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愿意。” “真的？” 黎煦阳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以为江小暖会说很多不住在这里的理由，父母啦，事业啦，这里寒冷啦等等理由，可是她没有，她说她愿意，和结婚宣誓那般赤诚。 黎煦阳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把抱她到毯子上，从角落的行李包里掏出一个双人睡袋，铺开后，帮她把袜子脱下来，雪白的脚映入眼帘，每根脚指头都是粉嘟嘟的。 “别人说跳舞的人脚趾都会有点变形，为什么你没有？” 江小暖缩了缩脚，羞道：“那是太小立足尖了，骨头还比较软，容易变形。我过了十岁才立足尖，而且小时候每次跳完舞，我妈妈都给我的脚按摩，就没有变形。” 黎煦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感谢江小暖的妈妈为江小暖做的一切，手上却捧起江小暖的脚，放在唇间轻轻一吻。 “别——”如过电般颤抖。 这是黎煦阳第一次亲她的脚，全身哪里都被亲过了，就是脚没有。 “唔，和雪山尖一样白。”黎煦阳抱着亲了好几口，意外地发现江小暖的脚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地带。 他趁着江小暖有些神志不清，把她的裤子缓缓脱了下来…… “小暖……” 黎煦阳失神地摇着头，这一幕真的太有冲击力了，一个吻脚都会……的江小暖，“我真的爱死你了。” 卧室的灯霎时灭了，一整夜，江小暖都在祈祷帐篷周围不要有人，甚至是小动物们，不然他们肯定会想，这两人也太嚣张跋扈了！ 深夜，黎煦阳用下巴摩挲着熟睡的江小暖的头顶，大手还在她的背上轻拍着，“我曾经很不理解，为什么你听坂本龙一的曲子会哭，听其它作曲家的就不会。” 许久，他盯着帐篷的小壁灯，喃喃自语：“因为你觉得他太孤独了，他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和才华，众人理解他，却也……不理解他。也许吧，如果能被每一个人理解，那他就不会这么伟大，我听了他所有的曲子，他对生命的珍爱与歌颂，都体现在那些气势恢宏，却又温柔璀璨的曲调里。” “有一次……” 黎煦阳低头看怀里的人，江小暖居然醒了，或者从头到尾，她根本没睡着。 “有一次我跳了他的曲子，撕心裂肺，泣不成声，根本跳不下去，后来就放弃了。”说到这，江小暖泪眼汪汪，“先生走了，他终于没有痛苦，不会被病痛折磨了~” “乖，不哭。”黎煦阳把她搂得更紧，“你也知道，死亡只是人类另一种存在方式，我们终将相遇。” 江小暖很快不哭了，这次也是真的睡着了，因为太累了。 第二天上午，黎煦阳在外室做早餐，江小暖闻到香味跑了出来，“好饿好饿，昨晚上就饿了。” “怎么昨晚就饿了？”黎煦阳给她套上一件外套，加了一个绒帽子，亲了一口通红的脸，“对不起。” “干嘛道歉？”江小暖蹲在一个小桶边刷牙。 “因为是我让你饿了。” 昨晚的销魂一夜的确挺耗体力的，黎煦阳默默地煎了四颗鸡蛋，再加上两片火腿、培根和两包乌冬面。 “你多吃点。”黎煦阳把更多的面挑到她的碗里。 坐在沙发里的江小暖嘟囔了一句，“喂猪吗？” “喂饱小猪猪。” 江小暖：“……听着不对劲。” “——你好，请问有人吗？” 刚开吃的黎煦阳和江小暖就听到帐篷外传来问话，是英文，但可以确定不是旅行社的工作人员。 江小暖刚要起身，就被黎煦阳按住了，“我去，你赶紧吃。” 他站起身，拉好外套拉链，拔出反锁阀门，打开门。 外面是一男一女，女的手里拿着话筒，拿的举着一个摄像机，天寒地冻的，摄像机也穿上了外套。 “你好，我们是《走进北极》直播节目，看到你们的帐篷，想着你们应该是来露营的，请问，可不可以采访你们几句？” 黎煦阳望见了话筒上的英文，确实是今年在欧美比较热门的直播节目《走进北极》，而且是在电视和网络上同步直播，知名度相当于《舌尖上的中国》之于中国。 “请问你们来自哪里？”记者从门缝里，见到了正在吃面的女孩，下意识认定两人是夫妻。 “中国。”回答完，黎煦阳说了一句稍等，然后反过身问，“你介意接受《走进北极》采访吗？这个节目在西方国家挺火的。” “挺火的？”江小暖站起身，抹了抹嘴，往帐篷门口跑，“那咱们要火了？” 黎煦阳扑哧一声笑出来，宠溺地问，“你很想火吗？” 江小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钻出了帐篷，用英文回道：“当然，我们可以接受采访。” …… 浮云城和加拿大有13个小时时差，加拿大上午九点，浮云城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夜生活刚刚开始。 西云一中初二老师办公室，丁正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看着面前堆叠的期末试卷，第一份就是小小兰的，面露喜色，“不错。” 他拿起手机，看到老师群里，有一个英语老师分享了一个《走进北极》英语口语学习，以往他是不会点开这种看起来像是广告的视频，可今天晚上鬼使神差地点开了。 看了不到几秒，他目光一怔，这个戴着帽子，穿得像小粉熊一样的人，是江小暖？ 什么？她去北极了？ “和我的爱人都非常喜欢这里，攻略是吗？大概花了半个月时间。”说话的是黎煦阳，英文对答如流。 江小暖也会补充几句，“我们玩一个月左右……当然还会去其它极地岛了！” 丁正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说不羡慕是假的。 他忽地明白一个道理。 大多数人不明白，教育孩子，不要教他们，努力就一定能实现梦想，而应该告诉他们，即便很努力，也很有可能不会实现梦想。 那我们为什么仍需努力，因为努力不是满分线，也不是及格线，而是生存线；而有极小的一批人，起跑线不在生存线，也不在及格线，而是在满分线，这一点也必须诚实地告诉孩子。 “你们是我采访的第一对中国夫妻。我很好奇，现在中国的人们是不是生活得特别幸福，我看你们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装备。” 在美国读书的温狄一直有看《走进》这个节目的，看到视频里奢华的极地帐篷，每一样东西都被网友标出了价格，总额达上百万，她还想着是哪个美国佬这么豪气呢？ 当看到黎煦阳出现时，她吓了一大跳，拼命揉眼睛，然后疯狂地拍桌子笑，室友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帅不帅？！” 室友凑过来，Wendy每天都要提的中国帅哥果然名不虚传，可惜—— “帅是挺帅的，但他有老婆，你看看他看老婆的眼神，啧啧啧，你没戏了。” 温狄叹了口气，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戏了，不过是抱着一种幻想，但想到另一件事，就更令她疯狂了。 “他们就在我的北方，我完全可以一路北上，去找他们玩啊！” 想到这里，温狄立刻就给黎煦阳留言，美滋滋地幻想着三人行，把即将到来的，准备了许久的考试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刚送完一个客人到酒吧门口，温文的新能源车就掉了个头，今天有点头疼，像是中暑了，不想跑了，干脆早点回去休息。 一路狂飙，他转开广播开关，里面正在播一对中国夫妻在北极的新闻，这根本不是他这个阶层应该关心的，他最关心的是哪条线路是高峰线，拥堵无比，哪里的充电桩充电正在打折，哪个地方出来的客人素质更高。 想到这，他的手伸向广播按钮，刚要旋转，就听到主持人提到—— “这对夫妻来自浮云，我看到网友们对他们很是关心，把信息全扒出来了，女子是来自浮云艺术团的舞蹈演员，丈夫之前在设计院工作，去北极前刚刚离职，可以看到现在的网友的能力，真是了得啊……” 温文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边，把声音开到最大。 广播里传来江小暖说英文的声音，他忍不住热泪盈眶，仿佛回到了高二的夏天，穿着碎花裙的江小暖站在自己位置上，给大家读自己的英文作文。 不知道过了多久，广播里熟悉的声音逐渐消失了，紧接着是一首歌。 居然是阿黛尔的《Soone like you》，歌词简直令人心碎。 “Nevernd， I''''ll find soone like you，I wish nothin but the best， for you too……” 郊区的长辈们是看到了高灵知的转发，纷纷点开，里边还好心地带了中文翻译。 这是因为看到《走进北极》里第一次出现了中国人，人多力量大，各大媒体开始铺天盖地的转发。 既然是这样，那翻译自然是少不了的。 “看来小两口这趟还是蛮有收获的嘛。” 外公高愿笑得很大声，外婆也附和道，“可不是嘛，阳阳很优秀的，不然也娶不到美美的小暖啊。” “对对，是这样的。” 对面宅子的黎数敏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盯着电视，韩武和陈秧让他注意身体，早点去睡，明天再看，但他非要今天看完。 “这可是上电视，难得打广告的机会。” 韩武笑着摇了摇头，“阳阳要是知道在中国会这么火，他肯定就不接受采访了。” 陈秧捧着手机，刷着微博，“没错，我看网上评论，这个节目只是在欧美比较火，咱们这边看的人并不多。” “那这个什么北极节目，可得给我家孙子孙媳妇宣传费才行啊，哈哈哈哈——” 扑哧，陈秧笑了出来。 欢欢正在房间看书，她在准备考研，没时间顾及群里的消息，是温狄不断地给她发，她才点开看。 “卧槽！我哥！我嫂子！” 看完整段采访，欢欢跟学了一晚上考研英语一样满足。 她喜滋滋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哇，今天月亮好美呀！” 龙城的关晓雪和马尚靠在床头，各自刷着手机，马尚忽地叫了一下。 关晓雪探头去看，“怎么了？” “看看这是谁？”马尚把同学群里的视频递给她看，一个外国记者问了一句话，“在采访的最后，你想对祖国说一些什么？” 这回黎煦阳说的是中文，而且是苏轼的古诗里的一句：“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记者一脸懵圈。 关晓雪不在乎这句话的内容，而是羡慕他们能出去玩，“好幸福啊，我也想去全世界各地玩。” 马尚放下手机，拍了拍关晓雪的大腿，“行，等十一国庆，我们凑个半个月，咱们也出国去！” “好哇！” 采访结束后，黎煦阳没想到他们会在中国也出了名，为了避免有人寻过来，比如说捣蛋鬼温大小姐，他们改变计划，提前出发去了第二站。 温大小姐看到手机短信上的“婉拒婉拒哈”五个字，气得七窍生烟。 在第二站待了几天，黎煦阳又换了一次岛，一次比一次更接近极点，但在经历一次恐怖的暴风雪后，黎煦阳没敢再停留或是深入。 最后，在当地旅行社的救援人员带领下，走出了小岛，去了一处比较有名的冰川，跻身在洁净无瑕的冰川里，这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大概一辈子都难忘了吧。” 参观完冰川后，他们在冰川脚下发现了一朵小黄花。 江小暖嚷嚷着要拍下来，导游笑道，“当你发现一朵花出现时，不要停留，不远处一定会有一大簇这样的花，而且更美！” “不，一朵才显得珍贵嘛。” 黎煦阳停下来，把相机盖拿下来，递给她。 “说的也有道理。”导游放下手里的旗子，任由江小暖用各种角度拍了好些张。 又行进了半个小时，来到了一座湖边，导游指着湖边的几座帐篷：“我们今天就在这湖边露营。” 湖边的帐篷有他们的，也有其它游客的。 都是喜欢冒险的人。 吃完烤肉，黎煦阳和江小暖各端着一杯热巧克力汁，坐在帐篷外聊了很久，夜幕才降临，这里的夜很短很短，短到转瞬即逝。 但没想到这么短的夜，还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漫天的极光覆盖在冰川上，犹如给原本就有肤色的冰川罩上了一件柔美的外衣。这一刻，谁都没有举起相机，只是静静地看着。 极光消散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他们回了帐篷。 “冷不冷？” “不冷。” 黎煦阳把只穿毛绒睡衣的江小暖塞进睡袋，自己也爬了进去，紧紧抱住：“你真可爱，小小的一只。” “你真结实，大大的一只。” “唔？” 就这样，他们过了将近一个月没羞没臊的极地生活，国内还在铺天盖地地宣传他们，很多记者甚至追到了他们父母的家里。 “对不起，我们不想被打扰。”这是江山和汪珺的原话。 黎远方，记者是不可能追得到的，高灵知却可以，她也不生气，大方地冲着镜头笑：“百万装备？都是他们俩自己赚的呀！那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离开加拿大，两人去了一趟美国洛杉矶，看温狄。 温狄高兴得跳了起来，搂着两个人的手臂逛起了Hollywood：“哼哼，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不见我！” 两天后，他们带着温狄送给欢欢的礼物，从洛杉矶国际机场回程，在贵宾候机厅休息时，一扇玻璃门下露出了一张小脸，眨巴眨巴地，好奇地看着江小暖。 小脸属于一只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的橘色小奶猫，可爱极了，江小暖刚拿出手机，想查一下品种。 “虎斑美短。”黎煦阳介绍道，江小暖哇了一声，心都要化了。 这里有不少游客，小奶猫却只盯着他们看。 江小暖四下张望，这么久都没有人把小奶猫喊走，这是没有主人的意思吗？ 很快，登机广播响了，黎煦阳站起身，提起一个登机箱，牵着江小暖往登机口走，江小暖频频回头，发现小奶猫居然跟了过来。 但她不确定是不是登机的队伍里，有小奶猫的主人。 刷机票时，江小暖终于按捺不住，冲工作人员问：“那只小奶猫有主人吗？”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凑到江小暖耳边，仿佛怕小奶猫听到，说起了悄悄话：“没有呢，两个月前，它被主人遗弃在贵宾厅里，我们还以为活不成了，谁知道小家伙特别坚强，活得好好的，不过，有点怕生而已。” “我可以领养它吗？” 听到这句，黎煦阳一顿，他们的确有计划养一只猫，可还真没想过从国外带回去，怕的是，这只小猫能适应中国的水土吗？ 他把这个担忧告诉了江小暖，江小暖却反问它：“宝玉不也是国外的吗？它在中国也生活得很好啊。” 黎煦阳顿住了，宝玉不一样，它是泰国的，离中国很近，而且发现宝玉时，宝玉的个头比小奶猫大。 接下来，江小暖反驳的理由更加离谱：“那Roo来自北欧挪威呢！在中国不也照样活得棒棒的！” 黎煦阳提着箱子，站到一边，以免阻挡排队的人：“请问，领养和托运它需要办理什么手续？” 江小暖感激地捏了捏他的手，转身就冲小奶猫跑去。 “黛玉，是你吗？”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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