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白马市 白马市南边有一座兔子岛,是旅游胜地,人还真不少。 一幢浅蓝色,颇具古朴风情的海边度假小屋,三个男人躺在棕榈树下的躺椅上,戴着墨镜,欣赏着白沙滩边,如海浪一边起伏的白色游船。 “这里还是舒服啊~” 感叹的人,正是之前仓皇逃跑的修城,他完全没为宫林的自杀而难过,反而庆幸世界上少了一个指证自己的人,如果有这个机会指证的话。 当天,他们跑到福利院菜地的尽头,打开一个被几颗白菜掩住的小门,跳进去,里面是一条提前建造好的滑梯通道,直接通往河边。 到了河边,他们花了不少钱,坐船离开了泰国,绕到泰国湾的东侧,再次花钱进了柬埔寨白马市。 “干脆直接引爆吧。”白虎翘了翘脚,嘴边还叼着一根烟,“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 躺在中间的修城没有去看白虎,而是看向了羿。 “不,再等等吧。” 羿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但很快得到了答案。 “等到某个喜庆的节日,帮他们好好庆祝一下。” 羿的心里一沉,他跟在修城身边几天,也没有发现修城使用手机,一切都是用现金结算,如果手机不在,那要找出遥控器自然是难上加难,何况还有个白虎盯着自己。 “应该想想办法才是。” 远在曼谷的黎远方花了两天时间,办好了杨敏的火化仪式,带着骨灰盒一起回了中国,秦间也跟着。 黎远方为了感谢他,特意请他到家里吃饭,当然也叫上了秦方好。 两兄弟虽然表面上不对付,但看到客厅沙发上的黎煦阳和江小暖有说有笑,发自内心地相视一笑。 饭桌上,黎煦阳问秦间,“叔叔,您这次待多久啊?” “唔?”秦间的鱼刺差点咽下去了,他把鱼刺吐出来,“过几天就走了,旅行社接了个大订单。” 秦方好紧握着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大订单给打飞到太空去。 江小暖擦了擦嘴,冲秦间笑,“好怀念呢,雪山、帆船、极光,当然还有秦间叔叔的房子!” “喜欢的话,这次跟我一起去?” 江小暖摆了摆手,婉拒道:“前面落了不少舞蹈功课,这段时间得补上。” 黎煦阳默默地喝着汤,心想,可不是嘛,为了补课,都丢下他多少回了。要说,还是在挪威安静,如果可以,真想去住上一年半载的,那里没有人打扰他们。 珍姨抿着唇乐,完全懂黎煦阳的心思,就连今天晚上的饭,都说是为了感谢两位秦叔叔,才过来的,但她看起来也没吃多少。 吃完饭,本来打算坐在客厅聊一聊,但秦方好说要回一趟圆顶酒会,去泰国的几天,落了很多工作。 黎煦阳和江小暖看向他们,那种怪异而暧昧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坐坐吧,吃点水果。”黎远方劝道。 “不了。”秦方好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穿鞋、拿车钥匙和行李箱、开门,一气呵成,“老大留步,你们慢慢聊。” “那让秦间送你吧。” 刚说完,黎远方就想收回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秦间一直生活在挪威,是客人,而秦方好一直生活在浮云,理应是主人,怎么自己就让一个客人送主人呢? “不用。”秦方好冲老大一笑,转身走向了花园。 看着逐渐消失的车尾灯,秦间往门口的石柱上一靠,叹了口气。 黎远方抽出烟盒,递了一根烟给秦间,秦间接了过来,借着黎远方的火,烟火燃烧起来,忽明忽灭。 “说出来没人信——” 黎远方看他,到底没人信什么。 “我们家属于新生家庭……” 一个是妈妈带来的,一个是爸爸带来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大学毕业前,秦方好受邀去了挪威,却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秦间。 不仅如此,他还在某个雷雨之夜,秦间喝得稀里糊涂之时,半乞求,半胁迫地和秦间发生了关系。 秦间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酒了,竟然没有抵抗到底,第二天,他骂秦方好不正常,秦方好大怒。 “他一气之下离开了挪威,来到了浮云。” 秦间皱着眉头,想起那一个灰蒙蒙的早晨,他们吵得很凶,砸了厨房所有东西,包括秦方好一到早起来煮的粥,现在他只要一想起这一幕,就觉得胸闷气短。 “直到现在,他还在生我的气。” 因为这件事,秦间自己也没办法结婚了,四十多岁了还孑然一身,留在挪威。 黎远方:“……” 听完这个比想象中更加震撼的故事,他试着去理解,怪不得以前给秦方好介绍女朋友,他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说,“我不去。” 秦间告别黎家,去了秦方好的家,看门上的猫眼,里面是有灯的,秦方好根本不是去圆顶酒会工作,不过是避开自己的借口。 他敲了敲门,猫眼很快被阴影覆盖了,下一秒,门咔哒一声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的,上身赤/裸的,展示雕塑般肌肉的,下边也只围了一条浴巾的……秦方好。 年轻就是好啊,这身材比模特还强不少,秦间感叹道。 该死的,我这是动心了吗? 为了掩盖自己的“不矜持”,他仰头说:“我们都是成年人,感情这种事应该成熟地处理,对吗?” 秦方好不说话,堵在门口,垂头盯着心虚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行李袋的秦间。 几秒种后,秦间避开他犀利的眼神,看样子他是不太欢迎自己的,“算了,我先走,明天再来吧。” 刚一掉头,就被一股大力扯进了房间,挺直的背重重地往墙上一撞。 “呼~”秦间疼得喊了出来。 “不对。”秦方好说。 秦间揉着肩膀,皱着眉问:“什么不对?” “如果能成熟处理,那就不是多深的感情。”秦方好逼近他,一只大手压在秦间的锁骨边,“我对你,早已经……覆水难收。” 覆水难收四个字,激得秦间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觉得今晚又莫名其妙地离不开了,他试着用最后的力气,羞恼道:“我是你哥!” “异父异母,走在街上我说不认识你都行!”秦方好耸了耸宽阔的,没有一丝赘肉的肩。 “……你!” 秦方好抓着他的手指,勾着他的衬衣轻轻一掀,然后往里面看了一眼,呼吸立刻加重了,“想回挪威?有本事在这里住着不走。” 秦间的身体颤抖起来,可怜兮兮地抵抗这种非人的诱惑:“我、我还有公司!” “公司那么重要吗?我找人把你公司废了去,看你怎么经营!” 秦间还真信对方做得出,可那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啊,只能求饶:“……我叫你大哥总行了吧!” 秦方好勾唇一笑,捏着秦间的脸,闭着眼,头缓缓下探,想象中的拒绝并没有到来,他重新睁开眼,惊讶地发现秦间闭上了眼。 他没有亲下去,而是委屈地抓着秦间的衣领,“你是认真的吗?秦间?你为了我,把名字都改了,‘房间、房间’叫得多顺口!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告诉我,你喜欢女人吗?你见到裸着的女人能立起来吗?你每次摸自己的时候,想的是谁!你说啊!” “……别太过分了。”秦间羞于承认秦方好嘴里的这一切,居然是真的,可是从小接受传统教育的他,无法告诉秦方好,“我也喜欢你,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吧。” 在挪威,他深居简出,除了工作,很少应酬,他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房子里,回忆着和秦方好在一起的那几年,想着到底他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喜欢自己的。 “我今天会告诉你,什么叫做成熟,什么又叫做今宵难忘!” “……不……” 回浮云的第二天,韩武和陈秧跪在了黎数敏面前。 “爸,对不起。” “你不是该跟我说对不起,你是应该跟江家啊,人家怎么可能原谅你啊?你拐走人家的女儿,把人家置于危险之中啊!” 关于韩武拐走江小暖的真正理由,黎远方让他不要透露给老父亲听,就让对方以为自己一时没想开,财迷心窍。 “爸,妈她——” 黎数敏抬了抬苍老的布满老年斑的手,“我知道,即便你不问,我也打算告诉你真相。” 他拉起韩武,坐到黎远方身边。 “你们俩都是我的儿子,但锦方是秀芬的儿子。” 韩武听到这里,很激动,因为谁也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贱种”,黎数敏再次按住他,“听我说完。” 他仰起头,吸了长长一口气,仿佛那是一段需要讲很长时间的故事。 “我和秀芬是在慧骄嫁进来之前,就在一起的。那时候谈恋爱,不像你们现在,我们可是手都没摸过的。苦命的秀芬难以接受我要娶别人,一时想不开,在我结婚后,嫁给了继敏,也就是你们的叔叔。 最开始秀芬是想报复我的,后来和继敏生活在一起也还行,前十年,继敏对她还不错,但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秀芬和我谈过,便开始出去花天酒地,乱搞女人。 秀芬很难受,但过了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劝继敏不要这样,结果继敏跟我吵了一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被慧骄听到了,然后——我们离婚了。” “什么,你们离过婚?”黎远方一脸懵圈,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而且在那个年代,不过妈的暴脾气也是可以想象的。 “1980年,国家修改了《婚姻法》,引入了‘破裂主义’,就是说觉得感情破裂可以离婚,这可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改变。所以,我们加入了1981年离婚大军的行列,据说那年比1980年增长了4 .8万对夫妻。”说到这里,黎数敏无故地笑了笑。 “离婚后我找到了继敏,告诉他我要娶秀芬。继敏同意了,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得病了。我和秀芬悄悄结了婚,婚后还有一个孩子——” 他爱怜地看向韩武,抚摸他的脸,“对不起,锦方,你那么小就把你弄丢了,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所以,妈疯了是因为——” “是因为你丢了,你妈妈是高龄产妇,生你也吃了很多苦。” 韩武抿了抿唇,如果能早点回来,就能看到妈的最后一面。 “后来,慧骄回来找我了,想跟我复合,我考虑了很多,就和秀芬离婚了,和慧骄复婚了,所以秀芬恨我,也是正常的,带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照顾的。” 黎远方和韩武全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如果爸爸最早就和秀芬在一起,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当然也不会有他们。 解决了这件事,韩武和陈秧当天在黎远方和黎煦阳的陪同下,提着一大堆东西去江家,虽然礼品不能弥补自己对江家造成的伤害,但至少可以表达一点自己愧疚的心意。 江山和汪珺有些尴尬,笑也不是,生气也不是,但他们并不是不懂得原谅的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直接把这事给过去了。 · 很快,又一年的圣诞节到了。 黎煦阳终于满了22周岁,达到了婚龄。 尽管大学还没毕业,他还是求了婚,并没有搞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而是圣诞前夜的烛光晚餐后,他借着餐桌上的鲜花,从口袋掏出一枚定制戒指,单膝跪地。 江小暖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慌张地擦了擦嘴和手,转过身去,面对着深情得不可一世的黎煦阳。 桌椅旁边的宝玉已经长大了一圈,看到动静,从匍匐到站起身,歪着头看主人,吐着小舌头。 “小暖,你的笑,就像是提前告知春天、黎明的到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我对你……不是喜欢,我知道那是一种爱。16岁开始,我就知道那是一种爱。真正的爱,它一定是一种信仰,我把这种信仰融入我的生活,我的骨血,每做一件事,我都会想到你,仿佛世间所有物体,都有你的基因在里面。” 黎煦阳咽了咽口水,这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所以显得有些不够真诚,但他是真心实意的。 “师父……”江小暖搭在膝盖上的手,蠢蠢欲动,十分想去触碰黎煦阳的脸。 黎煦阳打开戒指盒,一颗闪亮的粉钻出现在江小暖的眼前,最令人行动是接下来这句梦幻至极的—— “嫁给我,好吗?” 江小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任由对方给自己戴上了戒指,两人抱在一起时,江小暖忍不住吐露心声:“我热爱舞蹈,但你才是我最热爱的,我觉得我要幸福上天了!” “先别上天,等会再上。” 江小暖捶打着黎煦阳的胸膛,“宝玉看着呢,别说胡话!” 这一夜相当地漫长,以至于约好第二天上午去领证,也差点错过了时间。 领证的一系列流程里,穿着最经典款的东北花棉袄的宝玉,快乐地跟上跟下,像是个小媒婆,逗得民政局的小姐姐们哈哈大笑。 因为冬天结婚太冷,他们把婚礼定在了第二年夏天。 这三个月里,羿不是销声匿迹的,他是打过电话的,但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江小暖知道那是羿。 “希望你平安。” 江小暖对羿的最大期待就是平安,然后早点回国,回到爸爸宋京旗的怀抱里,享受天伦之乐。 2021年新年,黎煦阳和江小暖去了香港过寒假,因为曾约定过大年初二要来看烟花的,今年才得以实现。 他们还去听了一场张敬轩的“盛乐”中乐团演唱会,《笑忘书》最后一段的致谢编曲,非常像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曲调,江小暖太感动了。 “中乐真美啊。” 听到《樱花树下》时,她更是满面泪痕,青春、恋爱、高中两年,这些歌词,仿佛就在说他们两个。 黎煦阳也惊呆了,这歌词为什么听着这么贴耳。 他把江小暖搂进怀里,握着手帕给她擦眼泪。 “还好吗?” 江小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轻轻摩挲着:“遇见你,我真的好幸运。” “我何尝不是呢?人生有许多起起落落,但小暖,你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你一定不会再受伤。”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