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缇和方可几乎是紧跟着冲进来。 “小听!”“听姐!” 郁听没来得及回答他那声质问,只在看见熟悉的身影后下意识放松了神经。 她卸了力往后一靠,晃了一下脑袋说:“你们怎么来了?我、我搞得定……” “……你怎么那么能呢?”梁缇说话时带了哭腔,她后面的方可更是已经哭开了。 郁听本来就喝得有点醉,再听她俩一左一右地哭,觉得脑袋更晕了。 “好了,你——”她原本想安慰几句,结果手刚一抬起来,眼前便一阵阵地发黑,耳边也跟着响起了刺耳的声音。 郁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的。 她只记得在意识消失以前,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 郁听,小听,听姐。 乱七八糟好几声。 郁听以为自己晕了就能好好睡一觉了,结果好像没过多久,耳边又响起了嗡嗡声。 她觉得烦,转头往被子里埋了埋,又被头顶冷白的灯光晃了眼。 头疼。耳鸣。看不清。 困。烦。 不知道哪儿疼。 喝醉了都不能让她好好睡一觉。 郁听挣扎要醒,身侧却忽然多了两道力将她压住,耳边也有声音跟着响起:“小听乖,没事了。” 她当然知道没事。 她的酒量是顶好的,十几岁就能把一群叔叔伯伯喝趴下,现在这点算什么? 她有把握处理好一切,也有把握让自己脱离险境。 想睡.她?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些狗东西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哦,那几个狗东西碰到她手了。 身上也一股酒味,臭烘烘的。 她要去洗澡。 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她忽然睁开了眼。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现在好像……躺在手术室里。 为什么说是手术室呢。 因为她床边的人全穿着手术服,头顶的灯也太亮了些,晃得她眼睛疼。 她抬手想捂眼,结果手先一步被人抓了,触感温热,无声无息地暖着她的手指尖。 那手的主人哄她:“乖,别动。” “——”我想动,你管得着吗? 郁听发现自己现在张不开嘴。 旁边响起另一道声音:“准备好了,手术开始。” 有人伸手动了顶灯,几个脑袋从四面八方闯进视野,眼前明明暗暗的,晃得她不得不闭上了眼。 那一瞬,郁听觉得自己好像没了知觉。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指尖那点不容忽视的温热,和怦怦悸动的心跳。 厚重的眼皮落下,她忽然意识到—— 这次,是有人陪着她的。 一个洗胃手术,外加细致的全身检查,折腾到了大半夜。 连人带床回到病房时,郁听还不见醒。 方可早就肿起了一双核桃眼,哑声问:“听姐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呀?” 梁缇打完电话才从小阳台进来,看向病床时满眼都是心疼:“药效过了就行。” 谁都知道药效过了就能醒来。 可看见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谁的心里都悬了一块石头。 方可红着眼看向梁缇,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病床边。 ——病房里唯一的那把椅子被人占着。 她们陪着等了一晚上,谈聆亦是如此。 他甚至比她们更为尽心,陪着进了手术室,又亲自带着去做了检查,定了闹钟,结果一出来就出门去取,取回来就去找医生。 病房里安静到近乎压抑,方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起身说要去小阳台上透透气。 梁缇这时才看着谈聆的侧影,轻声道:“多谢谈总出手相助。” “不用谢我,”谈聆张了两次口才发出声来,哑得听不清,“我上辈子欠她的。” “你这辈子也欠。”梁缇脱口而出。 男人沉默一瞬,倏地笑出了声:“是,你说得对。” 可不是欠她的吗。 知道郁听跟那三个狗东西进到了一间包厢里,他当时都快要急疯了。 发微信,不回。 打电话,没接。 她人在哪,她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 这三个问题就犹如悬在他头顶的闸刀,随时能落下来要了他的命。 那是他半点都不敢碰、不忍伤害的人,居然要被那三个不入眼的东西染指…… 他着急,着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生气,气自己发现得太迟,也气郁听谁也不说,独自面临危险。 所以他问,她怎么敢? 郁听没回答他,可他心里却清楚得很。 郁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呐。 他喜欢的,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他装不下去了。 近七年的伪装,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出事住院,早已破碎不堪。 傲了二十年的男人,这次,甘愿低头。 他认输。 * 药效一过郁听就醒来了。 正是中午,她饿得不行,身上还没动就先听见了方可的声音:“听姐!!!” 郁听被她扶着坐起来,没觉出身上有什么不适之处,甚至还伸了个懒腰。 她调笑:“怎么眼红得跟兔子似的?” 见她醒来,方可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结果被郁听一句话给堵了回去,眼眶里的泪珠要掉不掉,表情也姹紫嫣红,十分精彩。 郁听没忍住笑出了声,结果这一笑,胃里忽然痉挛了一下,她也跟着脸色一变。 方可也顾不上什么眼泪不眼泪的了,赶紧扑上来把人扶住。 “听姐听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恢复啊?”她急得团团转,“哎呀我这脑子,都忘了喊医生了!姐你等下!” 一个电铃按下去,医生没两秒就推门走了进来。 跟在医生后面的,是梁缇和谈聆。 谁都没说话,默默地等医生做完检查,最后看向众人说郁听现在没什么大碍。 梁缇和方可都松了口气。谈聆也把紧握的手松开,恭敬地把医生送出了病房。 郁听自然是看见了谈聆的。 她等谈聆离开以后才开口,神情有些不自然:“谈聆怎么在这儿?” 没有提前交代,梁缇也就没替他隐瞒,直言道:“是他送你来医院的。还有善后的事,也是他让人处理的。” “……哦。”郁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下这个头的。 其实这话问得没必要。 刚才她也看见了,谈聆站在门边看她的那一眼,里面暗藏的思绪她半分都看不透。 静默片刻,郁听强硬转移话题,抬眼看向梁缇:“今天是云物安排的,对吧。” 她语气十分笃定,眼底的冷意叫梁缇见了也是心头一颤。 梁缇垂下眼道:“对,是他们。” 郁听转头看向方可。 小丫头一副愤愤的模样,却不见惊讶。 她忽然明白了。 当初在医院里她想跟方可套话,结果小丫头死咬着不松口。她只知道是跟剧组有关,还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看来—— 郁听转头看向梁缇和方可,淡声道:“上次你们瞒了我什么,现在还不能说吗?” 闻言,梁缇跟方可面面相觑,却根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又问:“今天的事,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方可回答得很快,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梁缇慢她一步,也是摇头,只是神色有些复杂:“……我不知道是今天。” 郁听点头:“行。” 她扬起被子钻了进去,掉给她俩一个背影,没了声响。 身后门开门关,应该是她们出去了。 周围太安静了,郁听不禁涌上些困意来,人正迷糊着呢,忽然又被一阵拖动椅子的声音惊醒。 她猛地翻身坐起,结果一扭头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谈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事?” 谈聆把手里的东西提起来:“吃饭。” 是保温盒,家用的那种。 说完,他也没管郁听愿不愿意,直接帮她把小桌子架上,把饭盒里饭菜摆了出来。 “家里保姆做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他解释说,“不合口味我再点其他的。” 郁听:“???” 郁听满心疑惑:“你这是干什么。” “照顾你,”谈聆说,“看不出来?” 郁听:“……” 她当然看得出来,可她问的是这个吗? “用不着你。”郁听冷哼一声,作势又要躺下,却发现自己扯不动被子。 她顺着手里的被子看过去,只见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扣在了床边。 洁白的被单从他指缝间漏出来,手背青筋凸显。 连用力都在克制。 “先吃饭,好不好?”谈聆破天荒地软了声音,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诱哄。 郁听差点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她都多少年没听谈聆这么说话了? 谈聆忽略了她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只动手给她盛饭、布菜,摆好勺子筷子才开口问:“能吃吗?不能吃我喂你。” “……?!”郁听忙不迭捧起了碗筷,生怕这人再说出点什么疯话来。 这顿饭郁听吃得憋屈,可偏偏,她又不能赶人走。 说到底,这次的事是谈聆帮她善了后,她还没正经道过谢,她可不想欠他人情。 等她吃完,谈聆默默收拾了碗筷,正准备提着饭盒离开,却忽然被喊住了:“谈聆,你坐下,有事跟你说。” 谈聆微微一顿,重新坐了回去。 被他这么看着,郁听竟生出几分不自在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目光。 “你昨天——”她纠结着该怎么开口。 “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谈聆倏地打断她,眼眸里闪着光,语气也越发笃定。 “不会有消息传出去,坏你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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