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管家正跟谈聆隔着铁门对峙。 一个听了她的话,拒不给开门。 一个说明来意却无果,只能向她求助。 两条微信石沉大海,谈聆拎了拎外套,拇指在屏幕上一划,直接给郁听打了电话。 好消息是,打通了。 坏消息是,对方不接。 谈聆不死心,盯着手机等它自动挂断。可等着等着,耳边的铃声忽然变成了两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抬眼,看向院里。 郁听穿了一件真丝吊带裙,趿拉着拖鞋走出来,就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戏。 她手里还托着手机,铃声清晰地回荡在院里,摆明就是要告诉谈聆—— 我看到了也听到了,但我就是不接。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仿佛带着电光火花,叫管家都忍不住退远了半步。 他轻咳一声说:“郁小姐,这位先生说是来找您拿东西的,您认识吗?” 两部手机同时歇了声音,郁听垂眸看了一眼,随手摁熄屏幕道:“介绍一下?” 管家:“啊?” 他没搞懂这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只好回头看向谈聆:“请先生介绍一下自己。” 谈聆喉结一滚,像是笑了一声,嗓音犹如玉石般悦耳:“需要简历吗,郁小姐?” 郁听眨眨眼:“倒也不是不行。” 谈聆没再开口,而是低头看向了手机。很快,郁听这边就传来清脆地一声提示音。 “我的简历,请郁小姐查收。” 目睹一切的管家:“……” 你们有钱人都玩得这么花吗。 郁听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不急不缓地抱着手臂点开。 左上角是一张一寸证件照,穿了白衬衫的谈聆站在红色背景前,一时也分不清是装束还是背景的问题,竟显得有几分柔和。 再往下,身份信息、个人履历、奖惩证书,简单朴实,又含金量十足,每一条都在昭示着这个男人有多优秀。 郁听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少年是怎样一步一步成长到现在。 可深究到底,又是空洞的,一片空白。因为那是她错失谈聆的七年。 ——不,那是谈聆错失她的七年。 该后悔的不是她,而是谈聆。 郁听闭眼定了下心神,收起手机道:“等着,我去拿。” 她转身就要进屋,可人还没走几步,身后谈聆忽然又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闻言,郁听驻足回头,谈聆微笑着解释:“第二阶段,结构化面试。” 郁听:“……” 见她不语,谈聆半开玩笑地道:“难道是我的简历不合格,没有进入第二阶段?” 郁听很想说没有,但直觉告诉她这局基本稳败,再呛下去没什么意义。 于是她噙着一抹和善的微笑问:“谈先生想面试什么职位?” 沉吟片刻,谈聆温声道:“管家吧。” 莫名被cue的管家:“……?” 他唰地一下看向郁听,而郁听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招呼道:“进来吧。” 管家面色冷酷地打开了铁门。 忒里斯庄园里每栋别墅的设计都是不同的,就比如隔壁2栋有露台游泳池,而郁听家是有一方二十平的浴池。 谈聆跟在她身后进去,没有很失礼地四处打量,而是径直走到一组沙发跟前坐下。 郁听坐在了他对面。姿态随意,透着一股慵懒的气质,像午后晒太阳的猫。 柔软的丝绸在她腰腹间层层叠叠,将灯光反射成许多断面,隐隐勾勒出一截盈盈一握的腰线,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臂也白得仿佛要发光。 谈聆匆匆扫过一眼,只觉得喉间有些发干,他主动道:“郁小姐想怎么面试?” 郁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明明谁都知道这是个玩笑,却还在一本正经地演戏。 她扬了扬下巴,看着矮茶几上的水杯:“实操吧。帮我倒杯水,管家先生。” 谈聆探身拿走杯子,毫不犹豫地起身。 他习惯性往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半步又忽然停住转身:“厨房在哪?” 郁听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一秒,往他前方指:“就在那边。” 谈聆应声继续走。 郁听家的厨房很少用,因为她不是没时间吃就是没时间做,大多都是直接点外卖。 梁缇说想给她请保姆,但被她拒绝了。 她不太习惯被人照顾的感觉,那会让她以为,自己是什么病患。 很快,谈聆把水端给了她。 磨砂的玻璃杯里水汽袅袅,杯底沉着橙黄色的果浆和几颗百香果籽。 他解释道:“我看见厨房有一罐芒果百香茶,顺手放了一些。” 郁听愣了两秒才想起来,那好像是上次方可过来的时候买的,说喝白水没味儿。 她顺口想说谢谢,又忽然反应过来面前是谈聆。 ……算了,没必要。 杯子里是微烫一点的温水,郁听捏起杯子抿了一口,舌根发甜,满口果香。 温度和甜度都刚刚好,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连带心情都好了一丝。 “我算是通过了吗?”谈聆还拿着应聘的剧本不肯放。 郁听摸不准这人打着什么主意,斟酌了一下道:“差得远呢。” “那郁小姐下一步准备面试什么?” 她看了眼时间,五点多:“晚餐吧。” 谈聆以前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家里有人照顾着。郁听想,总有一件事能难倒他。 随后—— 大少爷起身脱了外套,从容走进厨房。 大少爷在厨房里扬声问:“围裙在哪?有橄榄油吗?” 大少爷扶着冰箱门扫视:“食材不够,我出去一趟。郁小姐记得给我开门。” 郁听:“……?” 她没想到自己翻车翻得这么快。 谈聆风风火火地离开,又风风火火地回来,手里提着的塑料袋看上去挺沉。 他只朝沙发上的郁听微微颔首示意,便一头扎进了厨房。 郁听……郁听觉得匪夷所思。 她实在没忍住,下了沙发悄悄走近。 厨房装了一扇双开的磨砂玻璃门,她站在门口,能看见门内影影绰绰,那个高挑的身影正在有条不紊地忙碌。 忽然,那道身影倏地放大。 下一刻,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男人一手抵着墙,一手扶在门上,衬衫袖子被挽起,露出紧实的小臂。 围裙的尺码太小,腰间带子系得很紧,上面将将包住他一半的胸膛。明明底下还穿着白衬衫,却仿佛比没穿还诱人。 玻璃门只被打开了一条半人宽的口子。 谈聆就堵在那口子上,望向她。 郁听没料到他会忽然开门,脑子一下宕机了。她下意思想解释,可转念一想,这里是她的家,她有什么需要跟谈聆解释。 于是她抢占先机,问:“怎么了?” 谈聆看了她一眼:“去歇着,这边油烟味重。” 他这话说得自然又顺口,像是说了很多次,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可落到郁听耳里,总让她忍不住多想。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就好像,中间分开的那七年不复存在,他们一直在一起,一起大学毕业,一起在各自的圈子里闯荡,在外携手并行,在内相互依偎,和这世间所有形形色色的情侣一样。 诚然那是郁听最向往的生活,可她还是被自己此刻的想法吓到了。 她无法接受幻想中的另一半还是谈聆。 “这是我家,”郁听强调,“我家。” 她那语气像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孩子,幼稚得郁听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可谈聆却并不觉得,甚至十分配合。 他很认真地道了歉,又发出邀请:“晚餐很快就好,郁小姐要来监工吗?” 郁听很好奇谈聆在厨房里鼓捣些什么,但她几乎条件反射地要跟谈聆对着干。 他让她走,她偏要留;他要留她,那她还就不进去了。 “不是说油烟味重,不让我进去吗。”郁听挑着眉反问。 谈聆没有半点自相矛盾的觉悟,只道:“这里是郁小姐的家,我说了不算。” 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锋利的眉眼温柔得不像话,很有蛊惑人心的味道。 不过郁听向来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 她觉得这人是故意拿她自己的话呛她。 那一瞬间谁都没说话。 直到烤箱叮地响了一声,谈聆转过身,边关门边说:“去坐着吧,就好了。” 郁听刚坐好,谈聆就端着盘子出来了。 三道小菜,和一碗粗粮粥。 他大概把厨房里的东西都摸过一遍,每道菜装盘都很讲究,餐具也精心挑选过,他甚至还贴心地把勺子给她放在了右手边。 ——郁听吃饭有个毛病,如果同时用到勺子和筷子,她习惯右手勺子左手筷。 左手拿筷子是个很大的挑战,郁听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怎么练出来的,她反应过来不对时,已经改不过来了。 她身边朋友基本都知道她这个毛病,甚至有不少粉丝也知道。 所以当看见勺子在右边时,她没多大反应。 给她布好菜,谈聆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进去,动手摘了围裙:“尝尝看。” 郁听也不跟他客气,先喝了口粥,又拿筷子去尝别的。 三道小菜,一荤一素一菌,素的是油麦菜,荤的是虾仁,菌是白玉菇。 她记得自己冰箱里并没有这些,应该都是谈聆出去买的。 大概因为有“面试”这个前提,郁听没管谈聆有没有饭吃,而是专心品尝自己的。 每样都吃过一半,她放了筷。 谈聆递过来一张纸巾:“味道如何?” 味道自然是不错的。 以至于她没忍住吃过了量。 但这种夸奖的话不能直接说给他听,郁听一边擦嘴一边含糊地说:“凑合吧。” “是吗,”谈聆轻笑,“多谢夸奖。” 郁听:“……” 就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谈聆特地等了等,见她彻底不动了,才动手收拾。 同刚才一样,他一盘一盘地端进厨房。最后一次时,郁听也跟了进去。 等菜冷透了,谈聆给盘子裹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 “冰箱里不能放太久,最晚明天中午要吃掉。”他忽然顿了一下,“会热菜吗?” 郁听:“……” 她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刺了回去:“我什么水平你不知道?” 她妈妈住院的那段时间,全是她做饭送过去的,虽然比不上大厨,但也拿得出手。 这事谈聆是知道的,以前还陪她去过几次医院。而现在,他却在这儿一本正经地问她。 郁听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话赶话到这儿,两人之间又是沉默。 郁听索性把话说开了:“谈聆,你今天整这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谈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看她,只含在嗓子里低低地笑了一声。 “难道不是郁小姐先装不认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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