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紧巴巴的过，不知不觉高三了。 我每个周末还是照常去又欢家，只是竟没发现她房间的那只小熊什么时候不见了，从前她那么宝贝，这会儿扔了，估计是和那男孩子不顺利。 又欢最近很反常，家里的电话她总是冲过去第一个接，每次接到都是无关紧要的电话，可她接完又仿佛松了口气。 若是感情不顺利，她何必巴巴着要接那电话。 难得周末又欢说她有些事，晚点回，让我和梁东旭先回家去，梁东旭不满地交代她，早点回去，别鬼混！ 我怪他，不该那么说又欢，她神情看起来不太好。 “挺爱管她闲事啊你？” “又欢她怎么算闲事....” “怎么不见你管管我的，我对你不比那丫头好？” 这人信口开河，我理论不过他，扭头就走。 到了家，屋里一盏灯都没开，应是没人回来。 我欲开灯，被人拦了下来。 我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他问：“张嘴，会不会？” “啊？” 温凉的唇覆下来，似是戏弄般扫过我的口腔，离开的也快，出口一半的声音尽数咽了回去。 我仓皇着摸黑跑回房间，羞耻心泛上心头，心跳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梁东旭！怎么能这样！ 我又恼又羞，不敢出门，我一定要和又欢说他这无赖行为！可眼看着十一点了，叔叔阿姨加班还没回来，又欢怎么也没回？ 此刻我也管不上什么脸面羞耻了，我敲了梁东旭的门，告诉他又欢还没回来的事。 他原本见我时脸上揶揄地笑瞬间消失。 我和他出了门，去找又欢。 夜里的风凉，冻的我唇齿打颤，也不知又欢这会儿在哪？她穿的衣服薄，这会儿该冻死了。 我说分头找，梁东旭不同意，他说别这头这个没找着，那头就又丢了一个。 我告诉他我认得路不会丢的，分头找更快些，万一又欢遇到麻烦了肯定急坏了。 他堪堪同意了我的想法。 我找着路过了一个巷子，里面闪着微弱的灯光写着xx网吧几个字，我仿佛听见了又欢的声音，可是又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进去，进门里面就是一个台球桌，再往里小隔间传来又欢的呼喊声。 真的是她！ “周凯，你一个人可以，你让这些人来羞辱我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你一个婊子老子上够了就赏给兄弟们，不行？” 我虎劲上头似的冲了进去，看到衣衫不整护着自己的赵又欢，身旁两个满脸戾气的人按住了她。 对面那个男的我认得，高一那年店里送礼物给又欢的男生。那个小熊的主人。 赵又欢一脸震惊地看到我出现在这里“你来干什么？” 我胡乱地推开她身边的那些人，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没管她说什么。 “你们干什么？” 为首那男的笑着冲我吹口哨，他嘴里的话脏秽：“你是这婊子的朋友？” “正愁玩腻了她，就送来了个新的。” 我不想跟他们啰嗦，扯着又欢就往外走，那些人似乎不觉得我们能走出这家网吧，笑着拦都没拦。 果不其然，有人站在门前关上了网吧的门。 我拉着又欢撑在台球桌边，眉心跳得厉害。 别说是女生，即便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也寡不敌众。 我被人扔上台球桌，衣服撕扯的声音响彻屋子，我喊着救命，可谁能听到，又欢被人拉扯去一旁，她几乎跪着求他们，让他们放过我，她愿意什么都听话，伺候所有人都行。 我不信这些话是从赵又欢嘴里说出来的。 她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像人间的小太阳。 扯我底裤的力气越来越大，他们不满我的反抗，动手打了我，脸颊和身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我逐渐失去了力气。 梁东旭担心找不到人，分头时就给蒋尧打了电话，两人正找到这条路，寂静的夜放大了里面传出的呼救声。 两人破门而入时看见的就是又欢衣衫不整跪在地上，乱七八糟的眼泪糊了一脸，我被人按在台球桌上，死守着最后的防线不敢动弹。 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已经腥红了眼眶，抬起拳头就往人脸上砸，一场厮混打斗，他们抄起了家伙事儿，饶是傻子都晓得这样下去她们四个即便是死在这里也出不去。 打着打着蒋尧顺势躺在地上，本就浑身血，如今看着更吓人，赵又欢瞬间感受到他的用意，大喊着出人命了！ 这一叫就把人吓跑了精光，他们做混事，可并不想背人命。 见着人走光了，赵又欢推了推蒋尧，他才撑起身子，虽说是装死，可这身上的伤都是实打实的。 梁东旭捂了捂胸口，转身走去打横抱下受惊不浅的我。 四个人狼狈不堪。 在医院处理完伤，四人回了家。 叔叔阿姨回来也没过问我们，似乎早就休息了。 顶着三个人的压力，赵又欢哭着把事情全盘托出。 周凯先前追她，她未经世事，心思纯良，只看上人家长得好看，就答应了，可他不是真心的。 他送她的生日礼物，那只小熊，眼睛里放了摄像头。 周凯录了赵又欢视频。 他威胁她，让她听自己的话，做那些事，否则就会把她这些视频发出去，还警告她姑娘家没了这些清誉，看谁还会要她。 起初他的要求并不多，也只是做他的女朋友而已，可他越来越过分，不断想要逾越，赵又欢开始害怕担心，她想找我倾诉，可正好遇上了那件事.... “千万不能告诉爸妈。” 蒋尧怒骂他畜.生！ 梁东旭将哭成泪人的赵又欢揽进怀里，安抚道：“有哥在。” 蒋尧难得说了走心的话：“这世上只要有我蒋尧在，你赵又欢就不会没人要。” 梁东旭动了杀心，可他知道解决不了问题，他也不打算听又欢的话瞒着父母。 他觉得孩子没办法妥善解决这样的问题前就应该交给警察，他那样好的妹妹，不能毁在这个人渣手里。 我怨自己，后来为什么不问她那日找自己所为何事。 我怨自己，明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却没深究。 我怨自己，对她的关心为什么不再多一点。 我没法子不怨。 又欢被哄着睡了。 送走了蒋尧。 梁东旭问我他们打疼了我没有。 我摇摇头。 他说我傻，疼就要说出来，疼的话哭也没事。 有他在，这句话让人安心。 - 梁阿姨知道这件事后又是哭了一场，连平日里最为严肃的赵叔叔也流眼泪。 梁东旭说过，赵又欢跟爸爸姓，原因是赵叔叔喜欢女儿，又欢乖巧懂事，从小生的就漂亮，他一定要女儿随他姓。 他们决定报警，让警察提前准备直接一锅端了这群没有良心的人，只要这样神不知鬼不觉，那些东西自然也不会传出去害了女儿一辈子。 可还是叫人看见了踪迹，周凯当时就决定鱼死网破，存在电脑里的视频一瞬间全部都上传了。 学校里炸开了锅，都传着赵又欢的视频，那些言语难听污秽，简直入不了耳。 …… 是夜，蒋尧拎着酒瓶子在巷口拦了周凯。 瓶子抡起来就朝着人头砸去... 警报拉响，救护车声呜咽不断，黄线里躺着一个血人和碎了满地的玻璃碴子。 第二天蒋尧在教室里被警察带走。 周凯抢救后彻底成了植物人，周父周母一口咬定杀人偿命，要蒋尧坐牢！ 他走出教室前说了句话，谁要是毁了赵又欢，他蒋尧就毁了谁。 蒋尧退学了.... - 赵又欢在家里哭闹着捶打梁东旭。 “你满意了！现在这样你满意了！我说过不要让爸妈报警！你为什么瞒着我！” “又欢，哥错了。” 梁东旭没设想过这样的结果，他有悔。 “可是我怎么办？现在叫我怎么办啊？” 又欢的话一句句都戳在梁东旭的心上。 赵又欢在家关在房间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蒋尧那些话传到她耳朵里时，她才弯了弯嘴角。 我觉得那时的她就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偶娃娃，毫无生气。 她不让我呆在房间里，说想自己呆着。 赵又欢，对不起，我帮不到你。 我出了房间，看见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双膝的梁东旭。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梁东旭哭。 我走过去，摸了摸他顺毛的头，他揽起我的腰哭。 梁东旭，你不要自责。 到了晚上，又欢依旧没用动静，我担心她再不吃饭身体会垮，我还是进了房间。 她睡在床边，像是没注意到我的到来，也许是累了。 我伸手掖了掖她耳边的发，才发现人没了生气。 “又欢！” 听见我的叫喊声，梁东旭冲进来，抱起赵又欢，可她再也不会笑。 我胡乱地翻着，在抽屉里发现了一瓶安眠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房间里的安眠药。 我彻底愣了，看着梁东旭抱着她。 我最好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赵又欢，到最后，我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 我们最后在她房间里找到的只有一张写着“谢谢你”的字条，再没有别的了。 …… 新闻声冷酷地响彻客厅：着急回家见自杀女儿的夫妻俩不幸发生车祸，双双身亡..... 那天梁东旭回到家里，再没了从前的温馨。 他带回家的，是三具冰冷的尸体。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跪在阿婆的墓碑前，放声哭出了积压心里的压抑。 我不懂生活该如何继续。 没了阿婆，没了又欢，没了那样好的叔叔阿姨。 那梁东旭呢？ 他那样炽热耀眼的少年，又留住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留住。 梁东旭...还有我... 可是我有什么好？ 我做什么才能像她们那样填补梁东旭的空缺？ 我突然觉得无法呼吸，心脏的骤痛让我直接晕死过去。 墓园的守门人发现了我把我送去了医院。 我带着呼吸面罩，梁东旭坐在我床头，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如今看着却沧桑了百倍。 我眼里是花白的墙，花白的病床，还有他花白的脸。 一会儿不见，他竟有些胡子拉碴的。 我动了动嘴唇，喊他。 “梁东旭，你说人死前最后一分钟在想什么？” 他似乎听不清。 他凑近，握起我的手，此刻，我们倒是成了这世间相依为命的存在。 你说，人死前最后一分钟在想什么？ 我在想 -阿婆，下辈子千万别捡到我这样的孩子，拖累您了。 -又欢，谢谢你和我成为朋友，可是我保护不了你。 -梁阿姨，对不起，没能把钱还给您，如果可以，我也想当您的女儿。 -梁东旭，谢谢你。 -梁东旭，我想，我也喜欢你。 -梁东旭，梁东旭，下次有机会的话，别再喜欢我这样的人了。 叶航，我大抵永远也走不出去了，辜负你了。 阿婆给你取了个好名字，可惜你没这样的福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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