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要生灵涂炭了。”我看着已经农历七月底的天，有些微冷。 “那个温晁在离开云深不知处时，还威胁蓝曦臣尽快把阴铁交给仙督，便留姑苏蓝氏一条生路。” “小黄蝶，这里的秋天冷吗？” “不太冷，就是一年四季雨水多了些。” “那冬天你要冬眠吗？” “以前会，不过今年不一样。从五月份开始，这里方圆千里的灵气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浓郁了许多，修行比往日快了好多，我已经突破到金丹境初期了。以我现在的修为，可以不用冬眠。” “也就是说，还是冬眠好些。” “可是，我冬眠了，就没蝶替姑娘打探消息了。” “你跟了我几个月，大概是知道的，我通世间一切生灵之语，花鸟鱼虫皆可沟通。” “可是，它们跟姑娘没我熟啊。” “……” “姑娘，你不要赶我走，小蝶要是走了，你上哪去找我这么聪明的去？” “我是怕你下雪会冻死。” “姑娘，从那天的山上，你把我从蛛网上救下来，我就没想过要离开姑娘。”它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姑娘，你为什么好好的要赶我，你别赶我唔唔……” “好了，当我没说。”我柔声哄道。“你这娇嫩软糯的声音，比果儿还有杀伤力。可惜你不会化形，否则，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机灵可爱的小女娃。” “姑娘，小蝶已经两百来岁，跟凡人比，可不小了。”它抽抽嗒嗒道。 “是是，能当祖奶了。所以，别动不动哭鼻子。” “小蝶才没有。”说着，振动蝶翼飞出了院子。 十几天后，一个雨后的下午，午时运行了三百个小周天后，已至未时，我便习惯性地在院中练剑。我现在已经是金丹境，可以开始辟谷了，完全依靠灵气补充身体的能量消耗。但是不吃饭，辟谷初期，还是会有饥饿感，辟谷能不能成功，完全靠自己心志是否坚定。世间有那么多美味佳肴，人在腹中饥饿时，总会想起几样自己最爱吃的东西。甚至闻着空气中的饭香味，就能让很多天的辟谷功亏于溃。练剑是个不错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小黄蝶停在院中的玉兰花枝头， “谭洲花圃莳花女那处的阴铁被温晁夺去了。” “那么加上二十年前温若寒从大梵山舞天女心脏处得到的那块，温氏现在聚了两块阴铁。” “姑娘，那个温若寒本就是金丹期大圆满，加上这两块阴铁，就更加不好惹了。姑娘，咱们还是放弃吧。” 我并没有理会小黄蝶，我在想，这阴铁的来历。突然间感觉到手背上一痛。我武剑的动作骤然停止，小黄蝶飞到我近旁，看着我手背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飞烟灭的一只大蚊子。 “小蝶，我不是让你告诉你的朋友们，离我远些吗？” 小黄蝶在空中飞来飞去，也有些蒙，“这只蚊子看着像是从其他地方来的，之前并没见过。”然后，它朝着我飞来，在我身旁绕了几周，“再说了，姑娘你自带香气，这附近哪个精怪不想生吃了你。要不是被那株千年藤木在四周下了结界，它们早就闻着味找来了。之前您在镇子中心和坊主一块住，那里人类修士聚集，它们自然不敢乱来。可现在，这处院子离镇中心隔着那么远，背后就是深山，这些精怪自然就有了些想法。” “这么说，还怪我啦？” “小蝶哪敢怪姑娘。如今姑娘的修为，这些精怪只能干瞪眼，但总会有那么些不怕死的。” 两两沉默后，我看向院子正中牡丹花的位置，“小丹。” “以后不许叫我小丹。我现在可是新的牡丹之王。”牡丹傲娇地说。 “你有什么好骄傲的。”小黄蝶嘲笑道，“若不是上一任的牡丹之王沾染了阴铁，囚禁莳花女，自己变成莳花女模样出来开什么诗会，试图引出其他阴铁，也不会引来温晁夺了阴铁，烧了花身。你就是捡了个便宜，还真当自己有多了不得了啊！” “你闭嘴，我就是牡丹之王，我要颜有颜，要灵力有灵力，我是凭本事当上的。有本事你也当啊。” “没有姑娘泽披千里，你现在就是株未开灵智的普通草木，你在姑娘面前也敢称王？” “我，我不是那意思。”牡丹有些心虚，语气也弱了下来，“小丹就小丹吧。” 这算是吵完了吗？我抚摸着轻薄的剑刃，看了一眼开得繁茂的牡丹花，“洁如云朵，晶莹剔透，叫云裳。你看如何？” “云裳？《山海经图赞·太华山》篇中有云:其谁游之,龙驾云裳。这名字好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富丽堂皇的白牡丹昂了昂头，抖动着花枝，甚是欢喜舒畅。 “姑娘，你就惯着它吧。”小黄蝶有些酸地嗔怪道。 我浅笑不语，继续练剑。我的辟谷要七七四十九日才算练成，不宜动怒，不宜焦躁，不宜斗嘴，这些都会乱了心境，坏了身体的能量平衡。我向仙女雅苑提前告了假，整个八月份，我都不会登台。 九月中旬，辟谷完毕，我首先去了一趟镇中心的歌舞坊。之后，去了云深不知处的山中，来到那棵千年藤树下， “告诉我，阴铁的来历。” “我不是让牡丹告诉过你吗？我不知。”轻松自若的语气。 “你活了千年，岂会不知？” “这世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没有，我哪能尽知。” “那想必这世上有比你活的更久的生灵吧。” “没有。” “你还需要我的血吗？” “不需要！你离我远点！”汗呢，从树根冷到树顶，再从树顶冷到树心。第一次见这小妮子的画面至今历历在目，想起来就浑身一颤。 “那你说不说！”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相传，在上万年前，这方世界有一池莲花，这池莲花不知经历了多少人世间的风霜，花开九瓣，莲中孕育着一缕精魂，名唤，莲华仙君，他怀着赤子之心降世，洁净非常。他照管着这方天地。后来，魔祖罗睺降临这方世界，要把莲华仙君炼成魔莲。那莲华仙君心性极好，与世无争，却是遭了罗睺的暗算。两向争斗，难免毁天灭地，所以，唯有不争。莲华之身被炼化之际，精魂逃出，投入人间。莲华仙君陨落前，以莫大灵力实行空间压制，凡处此间生灵，修为都会跌到金丹境。他自身灵力消散之际，很快，那池莲花变成了一片莲花瓣落在了罗睺手中。罗睺暴怒，将莲瓣投入魔火烧成灰烬，灰烬封印在至寒至阴的玄铁当中。那本是一块普通的上古玄铁，自从混合了莲瓣灰烬后，便成了灵物。他把玄铁交给穷奇大人继续炼化。以这个世界为熔炉，魔祖似乎对那片莲花和精魂势在必得。穷奇大人喜奸邪，恶正义，它不断地把一些奸邪小人带进这方世界，凡是这方世界诞生的心性尚可的好人都会被吃掉或横死。它以这方世界的怨气祭炼玄铁。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薛重亥就是被选中执行这一过程的其中一人。” “你是说，穷奇是可以随意进出这方世界的，对吧？” “穷奇大人自从几百年前把阴铁交到薛重亥手里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那它是从什么地方出现和消失的？” “穷奇道。” “就是离金麟台，兰陵金氏很近，从夷陵到兰陵金氏必经过的那条路？” “是的。” “那，那缕精魂一直没找到吗？” “连魔祖进来，都会被压制修为，否则罗睺早就把这方世界撕碎，也要把那缕精魂揪出来。” “那有没有可能，那缕精魂已经逃出这方世界了。” “绝无可能。如果那缕精魂不在了，那股压制境界的灵力也会随之消失，那么我的境界早就恢复了，才不至于还是金丹期，连化形都做不到。” “你不是千年藤木？！”我后知后觉地道。 “我是万年藤木。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 “既然你根系发达，同是木科，想必找他不难吧。”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会投生在一个长满莲花的地方。” “莲花，坞？” “你都知道了。”它吃惊不小。 “是谁？”虽然我心中有个人影已经浮现出来。 “千年前江迟，和现下的魏婴。” “江迟？”这个倒是没想到，“不就是云梦江氏的立族先祖吗？游侠出身，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为家训。”合着魏婴才是莲花坞正主，他生在莲花坞是回家。怪不得江澄一点没继承江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家训，江澄就是个衬，空有江家血，不是江家魂，更不会继承莲华之风骨、气魄、胸襟、大善、大爱。 半年后，屋内那盆雪兰花开得正好，而我的境界，还是金丹境大圆满。这个莲华仙君的灵力居然能将整个空间做到境界压制，可见，绝非凡品啊！如果这是一场历劫，这劫完了，也该由仙入神了。雪兰花泛着微弱的亮光，轻柔空灵的声音响起， “姑娘，蓝曦臣进了蓝家密室，翻阅了所有禁书，包括那本《乱魄抄》，但他似乎是为了寻找有关阴铁的记载。” 同时，小黄蝶也飞了进来，“姑娘，薛洋用阴铁灭了栎阳几个小仙门，被晓星尘、宋岚与魏婴抓住，送到清河聂氏，魏婴在聂明玦面前坦然说出，其实只要把他们手中的阴铁制成法宝，反制温氏的阴铁，不就简单了吗？被聂明玦劝告不要动那种歪脑筋。” “小蝶，我不认识去不净世的路，陪我一程可好？” “姑娘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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