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哥舒明朗挨打的这一幕,恰好被食月看到,因为食月太思念儿子,于是,她偷偷潜进了赌坊后院。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儿子受伤。以前在她怀里的时候,当娘的总是小心呵护自己的孩子,从不让他受半分委屈。如今,乍一看到这种情形,自然是不假思索,立刻上前阻止。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就被及时赶来的我拦住,并带回了春风细雨第一楼。我对她说, “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活着,必须逼出他的狼性。” 她依旧看着我,眼神似在祈求,但又好像是不太懂我说的话中的意思,透着询问,我只好吐露我的心声, “曾经我有一个父亲,他对邻居,对整个村子的人都很好,却唯独对自己的家人特别苛刻和无情,总是拳打脚踢。后来,人们看他好欺负,即使是他的朋友,也会趁他不在时,欺凌他的妻子和女儿,他知道后却连上门讨个说法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内心充满了自卑和怯懦,他急需别人的认可,肯定,所以他尽力地讨好别人,却把在外面受的委屈和怨气都撒给自己的亲人。村里人找他帮忙,或者借东西,他有求必应。但他却从不开口找村里人帮忙或者借东西,反倒把自己的妻子儿女当牲口一样使唤。而且,他即使有事找别人帮忙,别人也会借口推托,因为没有人会帮一个比自己还差劲的人,他的懦弱和热心只会让人看不起。反倒是他的妻儿,一直都对他不离不弃,他反而不珍惜。这就是弱者的心理,可怜又可恨。他对妻儿不好,倒觉得妻儿对他好是应该的,他觉得妻儿离不开他。后来,儿女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妻子的照顾了,他最后甚至过分到将妻子赶出家门,让妻子在外面独立生活,面对一切。有好几次,妻子觉得住得地方不朝阳,太潮湿,搬家的时候找他帮忙,每次他都向妻子索要比市面上还高的劳务费。当妻子习惯了外面的生活,不再依赖他和这个家时,他也就彻底控制不住妻子。就这样,妻子在外飘泊了十年,为了儿女,她没有另嫁,但她明显已经是个独立的女人了。而且是没有男人,没有老公的独立女人。但每次她回家,男人还恬不知耻地问她要钱,说是这些年没有给他做饭做家务的赔偿。一个不养老婆的男人,老婆自然不欠他的,她却问老婆要赔偿,这多可笑?然后,当男人的父母彻底年迈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妻子也不再把男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公婆,自然不会回来。这就是一个怯懦自私男的果报。所以,一个男人必须要有狼性,他才敢生出锋利的爪牙去对付看不起他,欺负他的那些人;一个有原则的人,敢于说‘不’的人,才能得到别人的正眼相看,才能赢得周围人的尊重和认可,才不会被邻居小觑。同时这会让他生出勇气和自信,去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不是摧残家人。” “可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看到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儿子,哪个当娘的不心疼? “食月,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玉树临风的儿子” 如龙游沧海,十二岁,哥舒明朗已是赌场最著名的荷官。赌场老板虽然对他极为严苛,但已经很少打骂他。当初买这些少年也是为了培养一批死心塌地的接班人,等他老了,可以优胜劣汰,选出最出挑的,继承衣钵,并为他养老送终。没想到会捡到宝,十几个少年,资源全靠抢,谁抢到就归谁,哥舒明朗凭着自己的机智和狠辣,屡占先机。于是,成为赌坊老板候选人的重点培养对象。哥舒明朗脑子灵活,武学天分也奇高,这让老板喜出望外,越看越喜欢,渐渐地两人开始以师徒相称,老板不仅将自己的武功倾囊相授,还为他请名师指点。 温恬儿比哥舒明朗小了三岁,她八岁那年,怡红院的妈妈看上了她,想收她做干女儿。她跟自己的哥舒小哥哥商量这事,想听取他的建议。十一岁的哥舒明朗哪里懂得这些,只是觉得只要能让温恬儿生活得好些,便是可以去的。 于是,两个孩子好几年不得相见。再见时,温恬儿已经是长安第一名妓,京城公子哥的梦中情人。而哥舒明朗也成长为翩翩少年郎,他打败了赌坊老板买来的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其他少年,他武功出众,计谋过人,心思深沉,谈吐优雅,举止贵气,完全看不出,是曾经凤翔府大街上的一个不知名的小乞丐。十六岁的时候,他击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成为了凤翔最大赌场的老板。继承了赌坊生意后,生意越做越大,‘十九百一’一跃成为凤翔府首屈一指最厉害的大赌场,而不仅仅是大那么简单,是真正的生意大,本事大,其它赌坊只能望其项背,轻易不敢得罪他。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成了凤翔府大大小小十几家赌坊的行业老大,不要太神奇啊! 王爷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哥舒明朗。那天,哥舒明朗在赌场内呆得久了,想出来透透气,吹吹风,让自己见一下阳光,放松一下精神,他的保镖影子和昆仑奴就跟在他身后,为他打帘。没想到他刚出了帘子,还没下赌坊门口的台阶,迎面看到一身王霸之气的中年男人在街上站着,像一棵久经风雨的苍松,脸上挂着淡淡的象征性的笑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男人,这就是他苦苦追寻的父亲,静王。可惜,他只是个私生子,他这次来,是来找他,认他的,对不对? “父亲?”哥舒有些精神恍惚地叫出声来。并身随心动,脚下不自觉地迈着步子小跑下阶,可惜对面的中年男人只是笑着跟他说,“哥舒明朗,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然后便转身走了。 “父亲——”哥舒明朗又叫了一声,丝毫没有在意对面男人的疏离和冷淡,然后追随着静王的背影去了。两个保镖对望了一眼,自然是跟上,保护他们公子。 “女娃,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的儿子?”食月这十年来,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无一刻停止过。 “静王爷来了。”我只吐出这几个字。原本待哥舒明朗当上赌坊老板后,我就打算带着食月去看儿子的。但现在,情况有点复杂,不知道食月见到静王,会不会情绪难控,暴露自己。 “什么?他要干什么?”食月急了,“我绝不能让他带走我的儿子。谋反是要诛九族的,朗儿不能回到他身边,我绝不允许。他会害死我儿子的。” “你不能去。更不能以哥舒明朗母亲的身份与你的儿子相认。你想让静王再杀你一次吗?哥舒明朗对抗不了静王,他保护不了你,反倒会因你而背叛静王,背叛这个男人的下场,就是死。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因为你比谁都了解静王。” “我——”食月哽咽道,“十年了,我整整十年没有抱抱我的儿子了。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女娃,求求你,帮帮我。” 我握住她冰冷颤抖的双手,“我一直都在帮你,你记着,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侍从,你叫食月。哥舒岚在十年前就已经被静王杀死了。”这十年来,为了让她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儿子身上,我四处带着她游山玩水,走遍名山大川,连塞外和草原都去了,还陪她一起回到草原看望她的部族。哥舒明朗这十年的经历,若让一个当娘的亲眼看到,食月岂能做到熟视无睹。但这些,是哥舒明朗必须经历的,想要成长为参天大树,就要抗得住大风大雨。待雨过天晴,我自然还她一个健康完整的哥舒明朗。我知道公然对抗天道没用,只能顺势而为。重点是,没有这样的哥舒明朗,我怎能看到真人版的《唐朝浪漫英雄》。 “可是,我实在太想我的儿子了。”她眼泪汪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掉。做了母亲的人,无论身在哪里,都时刻惦念着自己的儿子,她也不能免俗。 “如果你想去,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但你不能跟他有任何亲近举动,无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能失控暴露,王爷的人就藏在暗处。”现在的哥舒明朗已经很厉害,凤翔没有人能够伤得到他。唯有一个人,就是静王。对于一个曾经杀死过自己的男人,食月只怕是被他伤透了心,也恨透了他。 “嗯!”食月重重地嗯了一声,是对我的保证,也是在尽力克制对静王的,厌恶与憎恨。 十九百一赌坊,哥舒明朗抱着胳膊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优雅不羁,就像一只傲娇的波斯猫儿。 “公子,您看这个怎么样?”一个小斯拿着一匹面料给哥舒明朗看。 “难看,拿走!” “公子,您看,这些字画要挂在哪里?” “你眼瞎啊,当然是挂在隔间里。” “公子,这柱子是刷成红色,还是其他颜色?” “笨蛋,当然是金色!赌坊是进财的,金色招财运,你不懂吗?” “是是是。” “公子,喝茶。” “噗——,这是什么茶?难喝!把我的大红袍拿过来!”小哥舒朝着婢女瞪眼睛。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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