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培。” 夺魂咒。 在穆迪的第一节课上，路易丝认识到这是不可饶恕咒之一。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教授会在之后的某一天提出要训练学生们对抗夺魂咒。 也就是今天。 路易丝和其他斯莱特林一样神色不惊，还都把不安掩饰得非常好。 穆迪挥动魔杖，所有的桌椅都听话地靠到一边，好让教室中央可以留出足够的位置。 “但这是非法的，不是吗？”阿比盖尔说。 “邓布利多教授希望教你们感受一下，”穆迪那只带魔法的眼睛转过来，“如果你愿意通过更残酷的方式学习——等着别人给你念这个咒语，把你完全控制在手心里——那很好。我同意，你可以走了。”他的神色阴森得让人胆颤，“从我的课堂里出去，就也不用再回来了，穆尔塞伯。” 他说得没错。 “这才是黑魔法防御课该有的样子。”路易丝小声说着，兴奋了起来。 “你认真的？”德拉科看过来，“他该不会是真的想对我们用——” “怕了？这就怕了？”穆迪转过来面向所有的斯莱特林学生，满脸写着不屑和嫌弃，“真希望你们能更让人高看一眼，小鬼们。”他似乎在透过这些人看到其他人那样，嘴角抽了抽。 “没什么好怕的。”路易丝上前一步，“穆迪教授是对的，我们只有学会了抵抗，才不会有危险？” “可谁会让我们有危险？”潘西别扭地说。 “那可不好说，帕金森。”穆迪高深莫测般说着，“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保持警惕。” 阿比盖尔刚刚被压了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但她看着一脸欣赏和钦佩的路易丝，只想说“你疯了？”。 “坎贝尔小姐。”穆迪看向路易丝，眼里多了几分欣赏，“第一位？” “没问题。”路易丝耸耸肩，满不在意地走上前。 夺魂咒、钻心咒和索命咒。 对于路易丝来说最恐怖的就是夺魂咒。 让自己变成傀儡伤害亲人和朋友，甚至是无辜的人。那比让她死了更痛苦。从她知道复方汤剂的那一刻起，就意识到在魔法界身份有多容易被替代。而夺魂咒无疑加深了这道恐惧。 穆迪也不啰嗦，一挥魔杖，念起夺魂咒。 “魂魄出窍。” 在小时候，路易丝看着书上说，人死了以后，死神会来把魂魄带走。 这就是那种感觉吧！ 路易丝觉得自己还是自己，但好像变得轻盈了很多。她下意识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变得和巴罗他们一样透明，这才发现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穆迪的声音从大脑的深处传来，不容置疑地、催促地、劝导地说：“转个圈。” 转个圈。 路易丝觉得自己应该是转了个圈。 “跳个舞。” 跳个舞。 路易丝觉得自己应该跳得不怎么样。 她觉得自己深处某次沉睡的梦境那样，脚底轻飘飘地，就像踩在云朵上那样。 “说一说你的家人。” 说——我不说。 恍惚之间，路易丝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她能感觉到脑中有一股不满的情绪，在和她激烈地抵抗着。 她张嘴了，磕磕巴巴地没有说出完整的句子。 而穆迪则是循循善诱般危险地追问着，一遍又一遍地等着路易丝意志崩塌的那一刻。 “不……” 直到路易丝听到自己说出很准确的发音：“我——不想——” 也就是在那一刻，一股强烈地刺痛感袭来。刚刚奇妙的体验荡然无存，脑海中空洞而又没有感情的命令声让她惊慌失措了起来。她明明在着急得摆动双臂并逃离桎梏，可身体实际没有一点反应。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已经跑了，跑得很远，好像真的要和身体抽离开那样——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屋顶、拱券、细长的窗户，慢慢地融为一体，和女孩一起消失在某一个无人注意的点—— 嗖！ 忽然间，路易丝感觉自己在一阵混乱之中又落到了陆地上。 就像多萝茜经历了龙卷风之后，落到奥兹国那样。 只不过路易丝不是身处在自己的小家，而是黑魔法防御课教室。她两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就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那样沉重而疲倦。 “做得好。”穆迪鼓了鼓掌，那厚重的掌声与其他同学惊恐的脸都在这一刻看起来足够吓人。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继续说，“坎贝尔小姐，请休息，下一位同学，上来。” 路易丝找了把椅子坐下，她觉得有些有气无力。可当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又转了转手腕，一切都是那么正常，除了有些头昏脑胀。 “你刚刚抵抗了他的夺魂咒。”西奥多往路易丝这里挪了一小步，低声说。 “没有吧？”路易丝摇摇头，看着穆迪面前瑟瑟发抖的阿比盖尔，“我感觉完全不受控制。阿比盖尔也太害怕了些吧？这毕竟是教授，又不会真的让我们怎么样。” “有。”西奥多笃定地说，“他也注意到了，所以他加强了他的魔咒……”他似乎感觉到一阵恶寒，喉结一动，似乎是要把那份情绪咽下去，“也是那一刻让我注意到，他没有用尽全力，你看——” 路易丝看着现在正在大声唱着歌的阿比盖尔，又看向一边的穆迪。 “当然，你说得对这毕竟是课堂。”西奥多说，“他也不可能真的给我们动真格。至于阿比盖尔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笑了笑，“她的父亲很擅长这个。” 路易丝对她这些朋友是食死徒的后代并没有特别大的介意：“那你觉得他后来对我动真格了？” “你们在说什么？”同样排在队伍后面的德拉科扭过头来。 “我们在说他可能会对你动真格。”路易丝发现自己的伶牙俐齿总是比脑子还快。但她一看到德拉科，就想起他和穆迪有过节，就忍不住想说一嘴。 “你快闭嘴吧！”德拉科立马气急败坏地低吼道，“你这个鬼东西，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准。” “那倒是真的。”西奥多忍不住笑了起来，急忙低下头掩盖。 “马尔福先生，请你上来。” 穆迪似乎是听到这里的对话了，达芙妮走下来之后，他就看向德拉科。又或者在这些年轻人没注意的时候，那只骇人的假眼就已经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了。 德拉科一看就很不乐意，但他又忌惮之前的经历，只好悻悻地走上前。 “他不是要告诉他爸爸吗？”路易丝忍不住调侃道，“看看魔法部还会不会找个刽子手。” 西奥多咳了咳，示意路易丝靠近些。等她附耳过去，才小声说：“他似乎和他的父亲有了不愉快，上次收信，他的脸色可不好。” “你不是跟他一边的吗？”路易丝一个后仰，看着西奥多，“怎么还落井下石？” 西奥多反而笑了：“我以为上次你说了那么多是明白的。我们可没有谁和谁是一边的。”他示意前面的克拉布、高尔和布雷斯，又看向路易丝，点了点头 “你是天性深沉，还是真不需要朋友？”路易丝问。 “合得来的就是朋友。”西奥多说。 “那倒是。”路易丝点点头，继续看向穆迪那边，“你们男生交朋友确实是这样的。我以为你和德拉科是最合得来的。” “我们是。”西奥多简短地说，“但我们也不是完全合得来。” “没有人可以完全合得来的。”路易丝再次看向西奥多，语气真诚了很多，“西奥多，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怎么可能遇得到一个完完全全合得来的人呢？朋友肯定要磨合的，而且我看你们呐——”她摇摇头，“都是只等着别人磨平棱角的人。” 西奥多安静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说：“确实，你应该是很能磨，不然怎么和格兰芬多一起玩？” 路易丝愣了愣，才赞赏地笑着，悄悄给西奥多竖了个大拇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嘴比我更毒的家伙。”她收起拇指，双手抱臂站了起来，“对，我也是从来不收敛自己的人。” 西奥多冷哼了一声。 “但我就是讨人喜欢。”路易丝得意地笑了。 等每个人都轮流学着抵抗夺魂咒之后，课堂也就结束了。穆迪在把桌椅重新放回原位，然后再看向那个迟迟没有离开的女孩。 “坎贝尔小姐，你有什么事？”穆迪问。 “我有一个问题。”路易丝走上前。 “请说。”穆迪挥着魔杖，整齐归位的桌椅中有两把椅子往这里而来，其中一把停在路易丝的身后。 “谢谢。”路易丝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我想问，虽然邓布利多教授也认可在课堂上教授抵抗夺魂咒，但是你是不是也没有用尽全力？” 穆迪看着这个大言不惭的姑娘，慢慢地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到她的对面，他重心往前，那只假眼滴溜溜转个不停：“我果然没有看错。” 穆迪一直盯着路易丝，似乎等着她的脸上出现什么有趣的表情，可惜并没有。 路易丝很从容，甚至说很坦然接受地说：“我注意到了，你时不时会盯着我看。”她一直在斟酌要不要问出口，“为什么呢？教授？” 路易丝也一直盯着穆迪，似乎等着他说出什么惊天骇俗的答案，可惜也没有。 “我在同意任教之前当然要找校长拿学生的名册。”穆迪说，“你的档案很特别。” “噢。”路易丝有些失望，她想听到新的东西，“蛇佬腔？” “你能说一句吗？”穆迪显得有些过于热忱了，他的眼里明明很少有情绪，此刻真的很反常。 但毕竟蛇佬腔确实稀有，好奇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他是疯眼汉嘛。 “我可以说……”路易丝换上蛇佬腔，她一下子就捕捉到了穆迪转瞬即逝的兴奋。 “好，那让我们回到一开始的问题。”穆迪的情绪收得很快，就像他从来没有提出过那个要求一样，“那还不算是真正的夺魂咒，但我对你用的——”他看向路易丝，“是用全力的。” 路易丝咽了咽口水，她有些莫名的紧张。 “因为你抵抗了我的夺魂咒，很有力的。”穆迪说，“一般来说有两种情况，第一是有能力抵抗。第二是触碰到了底线，你的内心最不可退让的地方，那你的精神就会拼了命坚守底线。” “我属于第二种？” “你可以很容易成为第一种。”穆迪纠正道，“路易丝·坎贝尔，有些人中了好多次夺魂咒都是无计可施，甚至会有很强的后遗症。但显然你对抵抗这件事无师自通，所以我私心想培养好你。后来才会加强夺魂咒的威力。” 路易丝忽然想起了艾希婆婆说的，她身上被加上的那道咒语让她容易被黑魔法影响的同时，也更容易抵抗黑魔法。 “那看起来，你对这个咒语也很熟练。”路易丝说不上来，但她总觉得这个游刃有余的程度有些过头。 当一个人使用一个咒语，可以控制轻重时，那一定说相当熟练。 “当然。”穆迪毫不避讳地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那倒也是。”路易丝点点头。 “我愿意培养你，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穆迪一拍大腿，像在宣布什么一样中气十足地说，“不只是夺魂咒，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真的？”路易丝眼前一亮。 “我还有一个问题，坎贝尔——” “你可以叫我路易丝，教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路易丝。”穆迪欣然接受了，“你知道巴蒂·克劳奇吗？” “巴蒂·克劳奇？”路易丝重复着点点头，“魔法部国际合作司司长。” “嗯，对，没错。”穆迪神色不变，始终盯着路易丝的双眼。 “教授，你刚刚说我随时可以来找你？”路易丝现在可无心其他，就在意补课的事情。 “当然。”穆迪慷慨地说，“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补习。” “那真是太好了！”路易丝兴奋地站起身，“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我一直在研究空间魔法，我现在已经可以在熟悉的地方进行短距离的移动了。从这里回休息室没有问题，但我还不太能运用自如——” “你可以在霍格沃茨幻影显形？”这无疑是穆迪不知道的新东西，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 “不算幻影显形，原理不一样的。”路易丝重新坐下来和穆迪解释，“其实原理和门钥匙相通，我就像是把自己做了一个门钥匙那样，把之间的距离全部压缩……” 穆迪一面欣赏地笑着，一面点头，一面把另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藏到了晦暗不明的脸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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