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倒回一小。
凌晨两的广播响起, 张鸣还没有睡。
虽然经猜自己的命运,但他还是任劳任怨地站起身,按照广播里的内容,把袋子里的麦麸细心地喂给母羊。
直两捧麦麸被他喂完。
“还饿吗?”
母羊人性地摇摇头, 张鸣笑着摸了摸它。
如今间很慢, 周一片安静,他低下头细细打量起母羊。
最初领养母羊, 母羊有后脑勺上长着他儿的脸, 当母羊不停分娩着小羊羔,他无法接受他儿如, 她十二岁,她刚上初中,即便他清楚地知道儿死了,难以接受母羊顶着他儿的脸成为生育机器。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领养了它。
但是如今随着间推移,不仅是后脑勺,母羊的脸型越来越像儿, 山羊角消失了, 凸起的嘴逐渐回收,面部变得平整, 清澈的眼睛与粉嫩的嘴唇出现在羊脸上。
大概用不了多久,母羊的头就会变成儿的头了。
是他等不候了。
张鸣苦笑了会儿, 随手抓了把麦麸喂给小鸡崽,小鸡崽的喙把他掌心啄得生疼,但张鸣像是没感觉似的,又向母羊。
注意张鸣的视线, 母羊翘起嘴角。
虽然表情上去很诡异,但眼神却格外温和。
他儿从不这样笑。张鸣想。
她惯常是活泼多动的, 喜欢和他顶嘴,嚷嚷着小孩子有独立人格和自由,所以总是干些自以为很酷的事情,比如学些乱七八糟的口头禅,还偷偷去给自己打了耳钉,张鸣当很生气,因为她怕正规店铺不给她打,因而去的是个路边小摊,消毒很不位,刚回家耳垂就开始发炎。
“必须要跟你说声不起。”张鸣说。
“天不该朝你发脾气,就是觉得路边摊实在太不安全了,”张鸣飞快望了眼天花板,忍下过分波动的情绪,而后正视回母羊,“如果前面的人有么病,你就会被传染。”
“现在平静下来了,反思自己,你的确做得不,但是因为从没给你讲过卫生常识,总是你太严格,让你的叛逆心越来越重,天不该吼你,不该让你出去反思,没想你会真的跑出去,跑了城郊,然后再没回来。”
张鸣颓废地坐在床铺上,他身材说不上高大,皮肤因为总在太阳底下干粗活被晒得黝黑,无论怎么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
感知男人悲伤的情绪,母羊走上前,把脸靠在他的膝盖上。
几分钟后,男人抖了抖床单,把上面的灰尘抖落,而后把母羊抱上床。
“你大啦,幼儿园之后就再没黏过,今晚就是咱父待在一块的最后一晚了。”
“赶紧睡吧。”
说罢男人关了草棚里的灯,躺在床铺上。
周一片漆黑。
男人心里想着事儿,所以迟迟无法入睡,他其实有些好奇自己会以如何方式走向死亡,虽然恐惧,但隐隐好奇。
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在哪一秒遇意外,然后突然离世。
但他知道。
就是接下来的这几小了。
个上去非常厉害的人不让大家喂养幼崽,因为一喂养它就会长大,她不让大家幼崽表达任何喜爱,因为人的心不是一把秤,没有人可以做毫无偏颇,而稍有偏心它就会嫉恨。
它长大了,它嫉恨了,人就死了。
而他更特殊些,因为他领养的不是小羊羔,而是经成年的母羊,母羊没有么成长空间,它本身就是大的,再加上他完全没办法控制住内心母羊的偏心,因为鸡崽眼里的恨简直快穿透他的脊梁。
男人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虽然处种种惊悚吓人,但底奔波太久,他经很长间没有休息了,他的思绪逐渐变沉,身体随着夜色逐渐沉入很深很黑的地方。
就在他即将深眠之际,他的眼前突然微红,明显是有光照在了他的眼睛上。
男人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但睁眼后,他并没有感受刺眼的光,视线所及处似乎全部变得通红,硬要形容的话,更像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起初男人还以为是梦,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但感受着身下坚硬冰冷的床板,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了。
他的困意瞬间消失。
张鸣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红,他左右了,角落里的麦穗不见了,或者说角落都不见了,他的眼前是纯粹的鲜红,除之外,还有毛茸茸的像是毛发的一圈东,张鸣皱起眉努力了几眼,似乎又了些新的东。
——鸡蛋受精后,出现在蛋黄上的个小黑。
张鸣越越觉得像东,他茫然地盯了十几秒,就在他鬼使神差地想要碰碰个“卵”的候,眼前的红色消失了。
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张鸣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红色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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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卵”左右动了动,像是了么值得兴奋的事情。
这个场景,张鸣的大脑里忽然白光闪烁,他突然就明白了。
不是卵,而是瞳孔。
有双红色眼睛与他眼睛的距离不过一厘米远,他的视线转向哪里,双眼睛就会滚动哪里,挡住他的视线。
“爸爸,你怎么在发抖?”
头顶上的东说话了。
可张鸣知道这不是他的儿。
窗外隐隐约约照进模糊的月色,张鸣鸡的影子出现在墙壁上,它的身型扭曲又巨大,几乎充斥满整间屋子。
它把头探进他的床铺,张开嘴露出满嘴的细齿,“爸爸,你为么要害怕?”
“你不爱了吗?”
张鸣颤抖得更加剧烈,他是最普通的普通人,鸡嘴里腥臭的口水不断滴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向后挪动。
这男人身旁的母羊站了起来。
它安抚性地低鸣两声,而后把男人护在身后,高抬起前蹄踹向巨型鸡。
但这种攻击程度实在不值一提。
无论是体型还是战斗力,它的差距都无比巨大。
巨型鸡轻轻松松就咬断了母羊的前蹄,满脸享受地咀嚼起来。
骨头被嚼断的声音无比刺耳,鲜血混合着口水落在床铺上,它贪婪地望着男人和母羊。
母羊因失血而摇摇欲坠,然而它还是奋力站起身,用后肢努力推着男人,示意他赶紧躲起来。
巨型鸡像是戏似地着这一幕,然而越它的表情越是愤怒:
“如果你爱,会如保护你,虽然会因为被爱而无比弱小,但依然会保护你!”
“你为么不爱?!”
“你为么不爱?!!”
巨型鸡叼起母羊的后颈,而后狠狠一咬,满是腥膻味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张鸣在鸡嘴里摇摇欲坠的儿的脸,泪水上涌,费力推向巨型鸡。
然而巨型鸡纹丝不动。
它讥讽地把母羊从嘴里吐出来,而后甩向半空,张鸣慌张地抱起被重重摔下的母羊,用脸紧紧贴住它的脸。
“爸爸永远爱你。”他低声道。
着冥顽不灵的男人,巨型鸡的身体似乎更加巨大了,它暴怒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向他的头颅。
“咯吱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在深夜响起,像是么人在吃猪脆骨。
由于头被完整咬掉,男人颈动脉里的灼热鲜血喷溅在墙面上,无数血珠在墙壁上留下滑痕,巨型鸡几口就把男人与母羊的头颅咬碎,而后舔了舔嘴唇。
它的神情无比畅快,满是报复的快感。
几分钟后,它的身体大小慢慢恢复正常,因为吃了人肉和羊肉,它经从幼崽成为了成年鸡,随后它奋力一跃跳了床铺上,窝在男人睡过的位置上。
“它有么好,你为么不爱…”
“所以都是你活该啊…”
伴随着成年鸡的喃喃自语,它后脑勺上逐渐浮现出两张脸,一张是张鸣的,一张是母羊的,这两张脸刚出现,就像争夺地盘似地互相撕咬起来。
男人吃掉了母羊的眼睛,母羊吃掉了男人的腮帮。
一番争夺后,男人险胜。
他顶着仅剩的半边脸,面无表情嚼着嘴里张神似儿的羊脸。
*
沈欢欢把这一切都转述给了姜厌。
姜厌沉思了很久。
沈欢欢轻声:“男人在死的刻应该不知道…”
“不知道他最喜爱的母羊吃掉了他的儿,如果不是因为吃了他的儿,母羊的后脑勺不会出现他儿的脸…”
姜厌了下头。
这直播间的弹幕飘过几条:
【就算知道了,他忍心亲手杀死母羊吗?】
【怎么可能不忍心??】
【上面可是有他儿的脸,母羊死的候有多痛苦,他儿的脸就会表现得有多痛苦。】
【…….】
但男人死,讨论这个全然无意义。
如今遮挡月色的云飘远了,淡淡的月色照进房间,一胳膊粗细的毒蛇出现在屋内的窗户上。
几小羊羔眼睛一亮,拼命跑向窗户,但姜厌眼睛都没抬,是随手一挥,黑白条纹蛇就僵直地掉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小羊羔:“………”
这经是姜厌今晚杀死的第七蛇。
刚在听沈欢欢转述,就不有蛇出现在草棚内,还有红黑色的蛊虫,成堆的蛊虫从墙角爬进来。
一开始姜厌并没出手,她放任蛊虫爬行,沉默地它想干么。
于是她小鸡崽欢欣雀跃地跑蛊虫面前两脚踩死,然后迅速把三五蛊虫尸体吞进腹中。
小鸡崽脸上顿有肉了。
所以姜厌明白了是么意思。
——草棚被毒蛇蛊虫入侵,鸡羊幼崽出击属于保护主人,是在主人默许下的举动,所以蛊虫毒蛇的尸体算喂养人给鸡羊幼崽喂的食物,可以帮助它长大。
姜厌明白这后,无论是蛊虫还是蛇都再没在这房间里活过三秒。
【虽然了好几次,但还是觉得好酷】
【话说有人知道姜厌的通灵能力是么吗?】
【不知道啊,不过必然是顶尖天赋之一。】
【感觉是不方便暴露的种能力。】
姜厌并不知道直播间她能力的讨论,在再次随手弄死几十种蛊虫后,她靠在了窗边的墙壁上。
她试图归纳目前的信息。
从刚得的信息来,先前她的种种推断都基本验证了。
男人最初领养母羊,母羊是后脑勺有人脸,而凌晨母羊的整个头都人类了,大概用不了几个小就会彻底变成人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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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厌先前找铁锅,在左数第二个草棚里,了十七个人,要么是人头鸡,要么是人头羊,要么是跪在地上长出牛蹄的人。
所以人头鸡羊的形成是有个间流程的。
——领养人在某晚被“不被偏心”的鸡羊咬掉头颅,随后他的脸出现在“成年鸡羊”的后脑勺上,在这个阶段,这些“人脸鸡羊”会去鸡舍和羊圈下蛋产崽,产出一批新幼崽,但随着它成为“人头鸡羊”,它就会住进专门的草棚,在每晚被王老师挑选抓走,拔毛煮炖,成为河里的牛的食物。
而让人类成为人头鸡羊的契机,就是某一鸡羊幼崽的偏心。
如果某幼崽的嫉恨情绪达一个,它就会领养人和另一物种发动攻击,期间被偏爱的动物会保护人类,但这反而会激矛盾,让方的攻击手段更加狠辣。
姜厌自知一旦鸡羊幼崽开始输出情绪,就不免有偏颇。
毕竟她不是计量仪器,不可能保证提供给每个幼崽的耐心和吃食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所以她干脆不给,更准确说是,么都似给了,其实又么都没给。
但现在除了这个陷阱外,还有一个陷阱。
即背后灵在不断制造条件,它试图让每个人的鸡羊幼崽迅速长大。
目前有三个可以让鸡羊幼崽长大的情况:
一、被喂养人给予足够的耐心与吃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二、歌词内容。
三、吃掉毒蛇蛊虫。
这三在姜厌这里都不难,但普通人而言不是。
单说第三,除非身强力壮者,普通人根本无力与毒蛇蛊虫抗,而一旦他希冀让鸡羊幼崽保护他,鸡羊幼崽就会在战斗结束后吃掉毒蛇蛊虫,从而长大。
哪怕他知道不能让鸡羊幼崽长大,但是为了自保活命,他能让它去战斗,去吃,去长大。
目前姜厌这个情况有了推断。
她觉得小牛犊的食物就是鸡羊幼崽,一旦让它长大,它就无法被牛犊吞咽,而这会直接导致养牛课无法结业。
所以姜厌觉得养牛课的结业条件就是:让小牛犊把大家领养的鸡羊幼崽主动吃了。
因为按照规则,所有人不可以主动危害鸡羊幼崽生命,不可以主动给牛犊喂食,所以能让牛犊主动来吃这些幼崽。
至于怎么能让它主动吃,姜厌现在有了个想法,是执行起来稍微有些困难,她需要和别人商议一下。
最后,是目前最紧急的。
养牛课最好在下节课就结业。
因为王老师说得很清楚,养牛课必须在三天内结业。
虽然他的间还算充裕,但王叔经在这里两天了,如果想让他活命,他就必须让养牛课结束在今晚。
思及,姜厌沈欢欢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沈欢欢总结道:“所以目前的死亡条件有,违反某条规则,某幼崽稍有偏心,把幼崽喂得过大,养牛课没在三天内结业。”
姜厌头:“。”
沈欢欢低头想了会儿,“前面的现在都可以做好,是最后一…”
她有些担忧:“怎么让些小牛犊主动吃掉鸡羊幼崽啊?”
因为相信姜厌,她甚至都没怀疑这是不是养牛课的结业条件。
姜厌仔细想过这,于是回道:
“既然是规则类,牛犊喂养一有具体守则,上面会有精确分钟的喂养间以及无比严苛的喂养方法,一旦王老师无法完成守则内容,她会触发死亡条件。”
“所以目前的设想是制造困难。”
姜厌平静道:“让王老师在抽身乏力的情况下,向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