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显然十分不善。 梓萱有些僵硬地看着他,却没有放开石青的手。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兰辛看向她的目光顷刻间满含尊敬。 秦铮微微一笑,“为了气我今天没跟你坐?” “……” 为什么一句恶心人的话也能被他说的这么诡异…… 梓萱尽量无视他刀子一般的目光,转头看向石青,却是意有所指:“我不会对任何一个谋算我感情的人动心,更不会跟一个我不动心的人发生进一步关系。” 秦铮挑眉。 梓萱继续循循善诱:“你回去好好想想,要是愿意干厨子的话,我给你三倍薪,带年假,还包结婚,婚假半月!” 石青眼底的光却陡然闪烁起来,“殿下是要赶奴走?” 仿佛下一刻,泪水便要夺眶而出。 梓萱沉默良久,松开他的手,意味深长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秦铮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三公主,”恒安脱口而出,“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大罪!” 兰辛横眉冷对:“在桃源,只有公主是皇室。” “……你!”恒安满腹委屈,却只能悻悻罢手。 梓萱拍拍石青的肩膀,“回去吧,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来跟我说——干满三年,我就帮你把奴籍消了,五年,卖身契还你,你就自由了。” 自由——他眼底光猝然动了一下,却旋即归为讽刺,梓萱一愣,可不等她看清,他已经低下了头,又是那副温顺的模样。 “是,小的告退。” 待走到秦铮旁边时,他又忽然转过头来,“殿下。” “嗯?” 他抬眼看向她, “若奴不应,以后还能为殿下准备膳食吗?” 梓萱愣了愣,没想到他是问这个,“当然。” 他再次对她躬身行礼,而后,起身离开。 秦铮冷眼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眼见他走下台阶,渐渐走远,他有些漫不经心道:“黄萱,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是真的看上你了呢?” 从石青离开起便高度戒备的梓萱一呆,而秦铮正好转过眼来看向她。 “……你认真的吗,我除了公主这个身份外,根本一无是处吧。” 秦铮睇她一眼,“容貌和金钱,已经足以令大多数人心旌动摇了。” 她有些惊讶,“你竟然觉得我好看?” 秦铮面不改色道:“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哭笑不得,“你最近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向她走来。 越来越不要脸了…… 但她说出口的却是:“慧眼识英才啊!” 直到此时,他的眼底才真的有了笑意,他在她旁边坐下,“黄萱,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现实。” 梓萱重新夹起一块豆腐,“秦铮,你不是那么不坚定的人吧。” 对面却迟迟没有回复。 梓萱顿时味同嚼蜡,缓缓咽下豆腐,她有些心虚地觑他,却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 “黄萱,”他眼底的光有些寒凉,“你真是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人啊。”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只怕有些人求的,是要我死。” *** 空气里顿时一静。 秦铮不怒反笑。 梓萱瞬间毛骨悚然。 然而,偏偏谁都没有开口。 秦铮深深看她一眼,就在她怀疑他真的要掐死她的时候,他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梓萱顿时松了一口气,如同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倒在桌上。 兰辛看她的眼神已经毫无尊敬,“殿下,门还开着,大家都看着呢。” “……” *** 晚上回到房间,秦铮还没有回来。 到她熄灯睡觉时,秦铮还是没有回来。 梓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秦铮大概在跟她冷战。 天下竟然还会有这等好事。 她闭上眼睛,很快睡去。 第二天,屋子里依旧只有她自己。 梓萱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啊,她闭上眼睛,决定再睡个回笼觉。 然而,兰辛突然进来,一把把她从床上薅了起来。 “殿下别睡了,江大人已经到书房了。” 她还睁着朦胧的睡眼,“……啊?” “您忘了,”兰辛一脸了然,一边迅速给她套上衣裳,“陛下旨意,江大人是来给您当副手的。” “……现在人事调动都这么高效吗?” 兰辛单手给她挽了个发髻,插上两根簪环,“吏部的文件还没下来,江大人是提前上岗。” “这么积极的吗……” “大概这就是状元的觉悟吧。” “……” 蕊珠进来给她上妆,兰辛给她喂了两口点心。 半炷香后,兰辛拍拍手,大功告成。 梓萱被妥善地放到轮椅上,迅速被发配到了书房。 书房的门甫一推开,里面正伏案看书的江龄立刻抬起头来。 一见是她,江龄连忙起身,“殿下。” 梓萱止住她行礼的动作,“江大人无需多礼。” “扰了殿下休息,实在不该。” “哪里的话,”她话尾一顿,一眼便看见了案上足有墙高的各类文书,“……这,你……” “这是城南流民的卷宗和相关土地,私塾,赋税管理条例。”江龄立刻贴心道。 ”你……”梓萱看她的眼神陡然复杂其阿里,“昨天半天就全看完了? 江龄微微低下头,“臣惭愧,还有晚上。” “……” “陛下委重任予臣,更蒙三殿下恩眷,臣唯有肝脑涂地,死生以报!” “那你……用早膳了吗?” 江龄点头,而肠胃蠕动的声音几乎便在同一时间响起。 “……”江龄蹭地红了脸。 梓萱握住她的袖子,“我还没用呢,阿龄陪我用点?” 江龄连忙要站起来给她赔罪,梓萱立刻止住她的动作。 “日后我们还要共事许久呢,你这样礼来礼去的,我们岂不是要白耗许多时间吗?” 江龄迟疑了一下,而后微微点头,被她扯住袖子的胳膊却往后缩了缩。 梓萱立刻放开她,江龄低着头,又往后退了半步。 很快,侍女们便将早已备好的各色茶点端了上来,在案边一字摆开。 二人默默用了些。 简单净手后,江龄抽出一道文书,递到她手中, “殿下请过目。” 梓萱看她一眼,双手接过。 翻开封面,里面赫然是一篇基于城南义庄目前所有在册人口的入学方针。 江龄的声音童声响起:“殿下曾说希望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都可以入学,但现阶段而言,臣觉得最好还是能男女分开。” 梓萱点点头。 “臣统计了京城所有在册的铸铁师,酿酒师……如果付以一定的酬劳,他们或许愿意教授义庄的人。” “这是义庄周边方圆三十里的土地使用人分布图……” “臣根据京城近五十年的降雨记录和旱涝分析,总结出的最适宜耕种十大谷物……” 梓萱不停点头,这出图速度,堪比她当年在设计院时一个组的输出量。 与此同时,久违的与志同道合的同事一起工作的热情,再次袭上了心头。 明明是她提出的方案,到头来怎么能付出的还不及人家万一。 面对滔滔不绝的江龄,梓萱奋笔疾书,力求记录下她说的每一个重点,以备自己再进行归纳分析。 奈何她写得太慢,江龄说得却不慢……她一招手,立刻让兰辛叫来三名侍女,一起奋笔疾书。 看看她与本朝状元的智商差距,秦铮竟然还问她是否有意问鼎皇位。 难道他现在的计划,又变成了扶她上位,再以她背后的男人的身份,一具将桃源纳入掌中,彻底吞并? 呵,狗男人。 日光浅浅地落在书案下的青石板上,温柔地抚过每一道影子。 江龄的声音却忽然停住了。 梓萱愣愣地抬头,却见江龄直勾勾地看着她身后,面色雪白,耳根却蹭地红了。 她不由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而后是江龄突然醒悟般的声音:“臣……臣无状,还请,请……” “是我唐突了。” 看着面前的人,梓萱惊喜道:“大哥!” 黄茵对她笑笑,“三妹。” 李玉推着黄茵的轮椅来到她身边。 梓萱笑道:“怎么来了也不吱声,你看,你来之前阿龄与我说的可好了,你来了,她都不敢说话了。” “不,不不是的……”江龄急急开口,“是臣无状,冲撞了公子……” “江大人博采众长,侃侃而谈,”黄茵目光温润,“能有幸一闻,怎么能算冲撞?” 江龄垂下头,拱手道:“昨日劳公子送来钦天监的文书记录,还未……当面向公子致谢。” “鹊桥之便而已,江大人是为民谋利,钦天监也是如此。” 江龄点头称是。 梓萱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两眼,想来定是钦天监欺江龄寒门出身没有根基,故意不调卷宗予她。被黄茵知道了,出手相助于她。 江龄读书,入仕,都是以黄茵为榜样,一路走来,不知道吃过多少苦…… 若她只是寻常女子,即便出身微寒,以她的学识能力,母君也绝没有不许的可能,可是…… 黄茵打断了她的沉思:“二妹与我说三天后教你骑马,我整理了一些细则,你闲时可以瞧瞧。” 说着,他将一本册子交到她的手中。 梓萱立刻回神,接着便是一愣,黄茵是因骏马受惊,被摔下马后,又遭惊马践踏,才失去行走能力的。 让他写这样一本册子,定然要不断回想过往的场景,昔日曾有多么畅快,如今便有多少苦涩。 可他眼底仍旧如清风朗月,没有半点阴霾。 梓萱低下头,掩去眼底的酸涩,换上一副笑脸道:“哥你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报道你!” 黄茵笑得温柔,“那就多加小心,不要受伤。” “是!” 余光中,仿佛有炙热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册子上,炙热之中又带着些珍贵的小心翼翼。 梓萱微微沉吟,而后侧首道:“阿龄十三那天空吗?要不要我们一起去?” 江龄一惊,连忙摆手,“不,不不,臣不会骑马……” “我也不会呢,正好我们一起学啊。” “可是……” “不要可是嘛,”她又扭过头看黄茵,“哥,你不会怪我借花献佛吧——我能不能和江大人一起看这个册子?” 黄茵揉揉她的头,“当然。” 她对江龄眨眼,“看,咱们公子都点头了,阿龄就答应我吧。” 黄茵曾是昔日京城里最光彩夺目的少年,鲜衣怒马,却又温润如玉。 即便后面发生了那样的变故,以他为榜样的江龄,也没有放弃这个理想,她在努力的,离他更近。 即便桃源的世俗,并不许男子骑马。 即便她是被她父亲当做女孩养大的,却绝不被允许骑马!甚至连想都不可以! 江龄还有些犹豫。 可满屋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有多想去。 黄茵温声道:“舍妹顽劣,就请江大人权当为解我们父母兄姊的牵挂之心,与三妹同伴马场,照顾一二吧。” 江龄的耳朵根又红了,却终于应下,“……哪里,公子所托,江龄不敢辱命。” 说着,她又肯定地看了梓萱一眼。 梓萱:“……” ……为什么要把好好的骑马说的和托孤一样。 然而不等她感慨完,便听到黄茵转而与她道:“时卿与我同来,只是来时碰见了少君。” “……” 梓萱一呆。 他记者不紧不慢道::“时卿被少君相邀,留下喝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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