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干燥的疾风裹挟着尖锐沙粒,打在拾漪裸露的脚踝上,激起一阵刺痛。 干涩的双眼缓慢睁开,天上的北极星比指路的灯塔还要明亮。 拾漪想架起胳膊撑起身子,却发现右臂已然僵硬如石,无法活动。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该庆幸自己在大漠中昏迷后还能醒来,还是该忧虑这副身子还可以坚持多久。 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超北极星指引的方向走去,她是幸运的,两军交战,她是百万兵将中唯一活下来人,甚至因为四肢曾被改造过,虽在战场上被流弹炸到,也毫发无损。 至于右臂的僵硬,则是电量不足所致。拾漪看了眼左手腕上戴着的电子表,上面显示体内所剩电量不足5%。 再不走出荒漠找个地方充电,电量耗尽之时,她便会陷入休眠,永远沉睡在这里。 将近四天水米未进,拾漪头晕目眩,除了闪烁的北极星,她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昏昏沉沉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潮湿的空气触及到皮肤,拾漪心里才燃起一丝希望,瞪大了眼打量四周。 她脚踏在一条柔软的泥路上,路旁是圆润的鹅卵石与青翠的小草。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沿着路往前看,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村子,亮着星星点点的橙色暖光。 目下的场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但此时拾漪已疲惫得无法思考,她强撑着走到最近一户亮着灯的人家,敲响了门。 门内无人应答,三息过后,拾漪再也撑不住,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商逸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正在温书。油灯珍贵,他书看得专心致志,希望尽快完成今日课业。 满脑子“之乎者也”,虽在默背,但内心的声音宛若洪钟。外面一切动静皆入不了耳,丝毫没有听见有人敲门。 温书毕,商逸吹灭油灯,睡前去查看外门有没有锁好,这才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 商逸一惊,蹲下身去看,发现倒在自家门口的,是一个衣着极其简单的少女。 屋外光线太暗,商逸看不清她是怎么了,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事急从权,他只能先打横把少女抱进屋内,放到唯一的窄床上,盖上被子。 油灯虽贵,但此时也顾不上这个,他重新点燃油灯,打量起少女的情况。 她苍白的脸上透着淡淡的青色,是累极饿极才会出现的脸色。商逸不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被子查看,少女眼睫微微颤动,悠悠转醒。 拾漪迷蒙的双眼逐渐聚焦,她刚因电量耗尽陷入休眠,能再次醒来必然是有人给她充了电。 她感到电池正在迅速补给能源,源源不断的电量让她身体渐渐复苏,她缓缓转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长发男子,开口答谢:“谢谢你帮我充电。” 她嗓子又干又疼,像是强行吞了一把石子,发出来的声音十分沙哑。 商逸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见她醒了又没什么大碍,悬着的心暂时放下,走到桌边端过一杯水,又拿过一个药箱,说:“虽然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若你身上有伤,我身为男子不方便帮你处理。药箱在这,你自己检查一下,我先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一杯温白开喝下去,嗓子顿时轻松了许多。拾漪轻轻点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但在他离开屋子后,拾漪却像是突然被拔了电源,身体停止了充电。 接口断触了吗? 电子表是她的充电装置,只要将电子感应电源接在表盘上,就能给她的四肢充电。 而此时,拾漪缓缓抬起左手,手表还是安安稳稳的戴在手上,但表盘上一片光洁,根本没有什么电子感应电源。 她一把掀开被子,也没在被窝里发现掉落的电源。 电量流失的感觉另人焦虑,本就不充盈的电量又让她的胳膊生出丝丝点点的麻痹感。拾漪从床上坐起,带着焦急和疑惑,起身去寻那名男子。 商逸将陶缸中的米尽数倒入锅中,家中余粮不多,煮完这些米,明早就没有粮食可吃了。 地里的稻子还未长成,院子里的角瓜倒是刚刚成熟,明天可摘一筐角瓜,并上些这些天攒的鸡蛋,到镇上的早市换些粮食。 打算好后,商逸往灶里填了把柴,噼里啪啦的火花声在耳边炸开。 拾漪走进伙房,被从未闻过的烟味儿呛得低低咳了两声。 商逸转头,微微抬眉:“你怎么过来了?身上没什么伤吧?” 拾漪“嗯”了一声,拿手在鼻子前扇着,说:“谢谢你救我。我来是想问刚才你用的什么给我充电?你一走,电源就断了。” “什么、店圆?”商逸没听明白。 “充电,我的电池快没电了。你知道改造人用的电源吧?”拾漪误以为商逸没听清,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说。 商逸不习惯少女靠自己这么近,且她衣着单薄,这种距离下他甚至能看清她细嫩皮肤的纹理。 他两手撑在灶台上仰着脖子说:“这……在下才疏学浅,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拾漪没察觉到商逸的不适,她只注意到自己一靠近商逸,电池便开始自动充电。 电流舒缓了四肢的麻痹,拾漪舒服地喟叹一声,抬头看着商逸两眼弯弯:“莫非你也是改造人?改造成了移动电源?” 她的容颜实在艳丽,即使脸色依旧苍白,但被一双干净又多情的桃花眼盯着,商逸心跳抑制不住加快。 意识到自己失礼,他慌张地向一旁绕开两步,与拾漪拉开距离。 “姑娘,在下实在不知你在说什么。” 见他不正面回答,拾漪也不强迫。战争当下人心作古,他对自己带有防备心也是正常。 烟味愈来愈重,拾漪接连打了三个喷嚏,熏得眼眶鼻头都染上绯色:“这、这里怎么这么呛啊!” 商逸猜应是烧完的炭灰压住了火,他拉开拾漪,蹲下身拿起一根铁杆掏了掏灶炉,把烧尽的炭灰拨出来,重新填上两根柴火,被压住的火星重燃起来。 拾漪震惊地看着他随意地将两根木头塞进去烧,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跳着脚说:“你做什么!拿木头烧火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因全球气候变化,森林减少,荒漠覆盖大半陆地。一草一木皆成十分珍贵的资源,这人怎能如此破坏树木? 商逸满头雾水,站起来道:“为何会犯法?不用柴火做饭还能用什么?” 柴火?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拾漪短暂地怔愣了一下。 新能源的发现,让这种原始的燃料早已成为课本中的词汇。拾漪皱紧眉头,走出伙房往外面看,才后知后觉发现这里种种怪异之处。 小小的院子里铺着简单的青石板,角落划出两片菜地,一片种着青苗,一片架着缠绕着碧绿藤蔓的架子。院外种着不少高大的阔叶树,虽是深夜,也能看得出四周一片春意盎然。 她从荒漠中走出,这里比绿洲还要湿润,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走到这种地方。 恍惚间她忆起曾经教授所说的一席话。 这个世界存在时间缝隙,若不小心步入裂缝中,就会穿越百年甚至千年的时间,来到时间轴上的另一个地方。 她难道是踩入时间缝隙,穿了吗? 怪不得那男子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商逸端着熬好的的米粥走出来,把碗放到院子里的是桌上,又从屋内取来油灯,看到旁拾漪还呆愣愣站在一,招呼道:“愣着作甚,快来吃点东西罢。” 这姑娘处处透漏着怪异,让他不禁怀疑这又是村里的混混捉弄他的把戏,未免造成误会,他想借一会儿吃东西的间隙,向她套套话。 拾漪快速整理好思绪并接受了现实。穿到古代对她来说不算坏事,她生活的时代,气候改变,资源枯竭,战争不断,人间宛若地狱。她所有的家人都因战争而死,孤苦伶仃一人,在那个时代也没什么牵挂了。 能在和平的年代,像普通人一样安稳度过一生,她心中的欣喜和期待,远远大过离开熟悉世界的伤感。 只是作为改造人,她必须解决充电一事。 她很清楚,古代没有电。 那时有时无充来的电来自哪里? 各怀心思的二人在一张桌子上相对而坐,商逸把粥碗推到拾漪面前,拾漪饿极了,若不是刚出锅的米粥太烫,她都想端起碗直接往嘴里倒。 拾漪一边喝粥,一边暗暗打量对面男子。 她对古人的印象停留在存留不多的画像上矮小瘦弱的模样,头发又多又长但发际线却很高,衣服繁复华丽但更显得臃肿邋遢。 而眼前的男人却全然不是这样。高大挺拔,虽然清瘦,但毫无羸弱之气。身着长衣长袖但款式干净简洁,不经意还能嗅到皂角的清香。头发乌黑顺直,用一根靛蓝发绳松松束起一半,发际线十分优越,完全没有秃头的迹象。 他面容白净,眉目清俊,许是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礼则,目光斜斜的看向一边。柔柔的月光洒在他的鬓角,衬得人分外温和。 商逸余光一直注意着面前的少女,看她大半碗米粥吃下肚,进食速度逐渐放缓,他才悠悠开口道:“在下商逸,是以渔村的一名秀才。敢问姑娘是何许人?方才所说的电到底是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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