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机会。 安绘立刻拿定了主意,谢博出身谢家,而谢家是本地出名的世家,如果能卖对方一个人情,日后对她定然大有益处。 至于谢博会不会领情,安绘不是很担心,谢家平时作风不错,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给了对仗工整的下联,肯定是会记她人情的,其次,就算谢家不领情,她今天众目睽睽下搞这一出,名声最起码是打开了,再退一步说,就算那些都是长远效益,但就目前而已,解决了事情不让前面堵到水泄不通,也起码能免了她迟到的命运。 想到这里,安绘努力的拨开人群,走到了最前方,然后就看到桥顶端的地方,一个穿着华贵衣袍的男子站在桥沿,看着下方湍急的流水,满脸绝望之色。 “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安绘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说道。 谢博本来已经绝望了。 他费尽心思才寻到大儒要从隔壁城池经过的消息,后来又累死了一匹马,还送上重金才让大儒给他写下下联,本来想着,见到下联后,父亲解了心结会就此痊愈,却不想,这美好的未来居然被他一个不慎,就毁的连渣都不剩。 想到父亲脸上可能浮现的失望眼神,想到父亲甚至会因此抱憾离世,谢博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甚至起了跳水跟着那下联去的心思。 然而就在此时,他耳边响起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木...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他眼睛一下瞪得浑圆,嘴里更是念念有词的念叨着刚才听到的下联,“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妙!极妙!” “木下加一横为本,木下加一横为末,松柏樟皆为木,而群木则为林,构成森森之势!” “绝妙!这对联,实在是太妙了!” 谢博越咀嚼越觉得这下联无比精妙,竟比之前那大儒对的还好些,那大儒的下联他粗粗看了一眼,虽记不得原句,然而,大致内容还是有数的,就但在对仗工整这一点上,这个下联更为契合。 “不知是哪位大...” 谢博转头就要找那念出下联的人,准备大礼参拜,然而一扭头,看到的却是一个身着酡颜色衣裙的美貌少女,不由就是一愣。 “这位姑娘,请问这下联...你是从何处得来?” 安绘轻轻一笑:“刚才听路人念了上联,心中一动,偶然对出罢了。” 不过是随耳一听,居然就能对出这样精妙的下联,这人在文学上的造诣,只怕非同小可,也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居然能培养出这样灵秀的女子来。 谢博眼中,全是诧异。 桥上此时人还很多,站的近都听明白了安绘的话,不约而同的眼中都流露出异色,看向安绘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打量。 对众人的各色眼神,安绘表现的很坦然,她之所以在众目睽睽下大声念出下联,所图无非一个,就是名。 这个年代社会发展无疑是落后的,但对于各种文化的追求,却是前所未有的高,只要你表现出足够高的水平,那么就算你社会地位相对底下,也能赢得上层人的钦佩和重用。 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是形容这个年代思想最贴切的词语。 “不知姑娘是哪个学派,师从何人?”谢博最后还是深深一躬:“姑娘解了我燃眉之急,在下改日必携带重礼上门重谢,还请姑娘告知。” 安绘看着一躬到底的谢博,目光微闪:“公子言重了,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文章如实,对联亦如实,我不过适逢其会,灵机一动罢了,当不得公子的谢,言尽于此,就此别过。” 说完,安绘冲谢博微微一礼,就穿过了惊愣的人群,扬长而去。 借助后世的知识装了个b,说实话,感觉还挺爽的。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绝妙,绝妙啊。” 谢博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都呆了,嘴里更是喃喃的反复念叨着,一时竟连安绘走远了都没察觉,等到他念叨完抬起头来时,才发现人早已不见了。 “刚才那女子呢?” 谢博一把抓住了书童,书童吃痛,却又不敢叫嚷,讷讷的说:“刚才她给公子行了礼就走远了,公子莫非没看见么?” 谢博当然没看见,他满腹心思都用在那句话上面去了,这会不由扼腕,又心急如何寻找安绘,然而就在此时,他听到旁边人说的话。 “公子何必担心,那女子穿着的是玉腰社的舞衣,想来应该是玉腰社的舞娘,公子只管去哪里找,大概率是找得到的。” 玉腰社? 这名字谢博当然也听过,本地舞社虽不少,但有些规模的也就那么三五个,而玉腰社正是其中之一,他常听自己同窗提起,但自己却从未去过。 但是玉腰社的舞娘,不是应该只长于舞蹈么,为何在文学上竟有如此造诣?偶尔一听就能解出困扰父亲多年的难题,还说出了文章本天成妙手而得之这样的佳句,到底是这个舞娘天赋异禀,还是如今这舞社都藏龙卧虎,随便一人也都是才高八斗之辈? 谢博越想越是心惊,看向安绘离开的方向,目中更是异彩连连。 安绘下了桥,又走了一刻钟后,便到了玉腰社。 她最近几日来社团都早,为的是能多练习一会,今日也是如此,又是头一个到的,换了衣服就去了排练室,然后就排练了起来。 安绘用的是后世的一些热身动作,效果很好,很快就香汗淋漓起来,而就在她练习之时,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 “你叫许安绘?” 安绘一抬头,就看到姜三娘那张充满威仪的脸,她心中微愣,但反应却很快,“禀娘子,是。” 姜三娘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你这热身法子倒新巧,行吧,先别练了,跟我来后面说说话。” 说罢,也不管安绘的反应,转身就去了。 安绘忙起身,跟在姜三娘身后走出了练习室,姜三娘来找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但不管怎样,在你想望上走的时候,上面的人肯找你,总比毫无波澜的好。 两人很快到了偏厅外的一个小房间,姜三娘坐下后看着安绘:“你今年多大?练舞多久了?” “禀娘子,我今年十六,从六岁开始练舞,如今十载有余。” 姜三娘微微颔首,难怪她觉得这姑娘基本功扎实,不像练习了几个月的那些,原来竟是童子功。 想到她这些日子了解到的情况,姜三娘对安绘的印象就更好了。 她已经问过了,知道安绘此前家境不错,也就是最近半年才家道中落才到这里,若不然,也不可能学这么久的舞蹈了,毕竟一般家庭,是不可能有闲钱让家中女娘学习舞蹈如此多年的,而这种富贵人家的姑娘还能经受住练舞的枯燥和乏味,心性就更加难得了。 她看向安绘的眼神里,就多了几丝赞许:“我最近几天看你们练习,看到你练习前常做一些动作,引人深思,你可否就此解释一二。” 练习前做的动作? 安绘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对方说的应该就是那些热身动作。 那些动作都来自后世,但安绘并没有觉得拿到现在用有什么不妥,毕竟只是一些身体塑造方面的东西,不会对历史进程造成任何影响,而实际上,安绘在使用前,还存了一点私心的,那就是她想吸引舞团的管理者注意。 那些动作,没有眼光的人看到,并不会觉得有什么独特之处,但若是行内有经验的人看到,一定会察觉到其中的妙处,从而注意到她,而这,也是安绘的小心思。 “那是我旧年一个师傅教我的东西,主要用在舞蹈前开筋热身...”安绘开始细细讲解,“我师傅曾说,人体...” 安绘巨细靡遗的讲了一遍,其中,还加上了自己的实体操作,如此这般一番说下来,听得姜娘子是两眼放光。 “原来竟有这样的作用。” 姜娘子是真的惊叹了,她也沉浸舞蹈十数年,然而因为缺乏理论知识,很多动作的奥妙,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初时看安绘练习时,只觉得那动作巧妙有趣,但听了她一番解说后,却是豁然开朗。 果然,读书多是有用的,难怪圣人有云,读书人能不出门而知天下事呢,只眼前这个读了数年书的女娘都有如此见解,更何况其他。 姜娘子一直崇尚读书人,然自身条件有限,对读书一道只能仰慕而不能窥见其道,如今听了安绘的话,对读书人更多了几分敬仰,连带对安绘,态度也亲昵认真了许多。 她按照安绘说的,如此这般练习了一番后,越发觉得其中妙处无穷,看安绘的眼神里,就充满了赞许。 “数日前我来时,曾对你们说过,近期会排练新舞,而经过我这数日观察,实实在在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许安绘,新舞领舞这个机会,你可敢上?” 热身的相关知识,安绘本可简单说了就算,却细细剖开了讲解不说,还上手教了一回,所图不就是为了一个机会,因此,她立刻大声说道。 “我自然敢的,姜娘子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不让你失望。” 姜娘子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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