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绘,安绘?” 接连几声的叫声,将安绘从茫然状态中惊醒,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大概三十多岁上下长相艳丽的女人坐在她对面,正满脸狐疑的看着她。 “什么事?” 安绘不动神色的问,眼睛却在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女儿闺房打扮的房间,不算大,靠东是一排花窗,窗下摆着一张明显有些年岁的梳妆台,梳妆台的一角放了个土陶瓶,此时斜斜的插了一朵半开的荷花,给屋子里带来几分意趣,而她们目前正坐在屋子前半截摆放的一张桌子前,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摆放着一扇有些陈旧的曲屏,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后面应该是休息的床榻。 古代,不算富裕但还有些讲究的家庭? “安绘,最近米价又涨了,且前日家里又有些别的开支,因此这个月的家用已经没有了,我就是过来问一问,你这月的月例,发了没有?” 女人殷切的看着安绘,眼里都是期许。 要钱? 什么家庭会找一个女儿家要钱? 安绘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人士,对金钱尤其敏感,在不明情况的情况下,立刻发挥了最有用的一招,装病。 “哎呀...头突然有点痛,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我先休息一下。” 说完,安绘单手扶额,脚底略显踉跄的走进了屏风后面,屏风后面果然是一张床榻,安绘一头扎了上去,扯过被子就开始装睡。 坐在凳子上的女人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愕然。 但她也没有多想,安绘一直很乖巧,要她拿钱出来给家用从不推辞,而且刚才脸色的确不太好看,应该是真的不舒服。 只是虽然没觉察出异样,但心里却是不舒服的,这死丫头,早不舒服晚不舒服,偏要在这个时候不舒服,弄得她没办法立刻拿到钱,这下买米的钱,就只能自己先垫着了。 想到这里,女人皱了下眉,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提高声音说了句:“安绘,那你就先躺一会,我回头再来看你。” 说完,女人转身就走,很快就听到她出门的声音。 安绘吐了口气,闭上眼,开始接收记忆。 半响后,她睁开眼,心中冷笑,这个安绘的命运还真是让人扼腕,只能说一句,这有的人啊,一旦不要脸起来,真就没禽兽什么事了。 原身姓许,叫许安绘,身处的时代背景,有点类似历史上先秦战国时期,百年前王室便开始衰落,数十个诸侯国并起,而诸侯国与诸侯国之间,更随时都有战事发生,大国兼并小国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而到了近年,已形成了六个大诸侯国的局面,战争相对减少。 到了近十余年,战事更一步减少,而在思想上,却进入了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代,而人们在思想领域的接受度,也非常高,时下甚至有女学一类的存在出现。 而在经济上,此时又有点类似于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商人在这个时期的地位,是前所未有的高,而金钱的重要性,也远超过以往的朝代。 原身就是在这个时期的一个商贾家庭出生的,母亲贾氏是父亲许征的原配,在她一岁时因病去世,父亲因常年在外行商,无法妥善照顾女儿,思量再三后,娶了自己妻子的庶妹贾秋心过门当继室,在许征想来,女儿年幼稚嫩,他娶了妻妹为继室,总比外面毫无血缘的女人要可靠些。 刚才和安绘说话的女人,就是许父的继室贾秋心。 一开始,许征的打算也不算错。 嫁进许家后,贾秋心也算个合格的继母,对安绘颇为照顾,衣食住行无一不妥帖,就算后面她站稳脚跟,先后生下一女一子后,对原身也很不错,私下怎么想无从得知,但表面上,对原身甚至比她自己生的女儿还好些。 然而,这是在许家身家丰厚时的事情。 然好景不长,在原身及笄那年,许征外出途中遇到风浪,货船翻覆,许征也掉进了茫茫大海里,噩耗传来,然而,失去父亲的许家一干人还来不及伤心,就被听到消息找上门要求赔偿的商家堵在了家里,毕竟这次意外,许家失去当家人不说,还欠下了一大笔货款,短短一夜之间,就从中层富豪变成了赤贫之家。 这巨大的落差,让贾秋心无法接受,但更让她崩溃的是,接下来的生存压力。 许家的财产赔了个一干二净,仅剩的钱财在赁下一栋大杂院里的小二楼后,就所剩无几,一家人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儿子女儿的读书问题了。 此时,许家早已遣散仆妇,只剩下一大三小,正常来说,贾秋心作为家里唯一的大人,应该要挑起生活的重担,想办法挣钱养活儿女,但是,长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就让贾秋心失去了拼搏的锐气,一想到自己要和平时看不起的那些妇人一起去浣衣洗碗,又或是缝补打扫,她就打从心里发憷和排斥。 可生活还要继续,肚子不会因为自己不想去工作就不饿,而且,儿子也还要读书,女儿也要嫁人。 思来想去,贾秋心把主意打到了原身身上。 彼时时局不稳,各国之间时不时就会摩擦,常有王公贵胄一夜之后沦为阶下囚的事迹,但或者是今早有酒今朝醉的疯狂,让这一时期的娱乐事业,相比之前却是空前的发达,更有大批各种歌舞团应势兴起,而歌舞团的花魁,更会被达官贵人疯狂追捧。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俏不知数。 后世诗人琵琶行里的诗句,写出了时下有钱人的疯狂,而一夜万金在这个年代,更不是传说而是活生生的事实。 原身将将及笄,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鲜艳的年纪,加上原身本就长得很漂亮,明眸皓齿乌发雪肌,正是人们口中难得的美人,贾秋心心想,若是原身能进入歌舞团,就算当不了花魁,但挣钱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这样一来,家里的经济危机,也就迎刃而解。 她便找到原身,苦口婆心提泪横流的一番劝说,从家里的困难说到儿子的未来,从一家人的感情说到身为长姐的责任,总之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而原身从小被父亲教导要当一个有责任心的人,自觉对弟妹继母有责任,因此,虽不愿从事这种职业,但考虑到嗷嗷待哺的一家几口,还是咬牙同意了。 但她有个要求,就是进歌舞团可以,卖身则绝对不行。 对原身的这个要求,贾秋心一迭声的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就是单纯,真进了那大染缸,看到那灯红酒绿的场景,那可能把持的住,什么卖艺不卖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事实却让贾秋心大吃一惊。 安绘歌喉不错,加上从小学习跳舞,身段也一流,入歌舞团后不久,就成了团里的红人,无数达官贵人拿着大把金钱,就想一亲芳泽,然而,原身就是咬死了不点头。 财帛动人心,看着大把的钱财却不能到手,贾秋心起了歹心,和同样不怀好意的歌舞团二管事几番勾搭,最后,贾秋心给原身下了药,二管事把原身送到了一个富豪床上。 醒来后,原身悲愤欲绝,意欲寻死,却被假惺惺赶来的贾秋心劝住。 此时,原身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占了身子,是继母和二管事合谋的结果,她依旧深信自己的继母,而在她的劝说和眼泪下,原身想着家人,想着年幼的弟妹,咬牙认了命,之后,原身便开始了艳帜高张的生活,她年轻漂亮身段好,还有一副婉转的歌喉,加上二管事刻意打造,很快,原身就成为歌舞团的花魁,座下追捧者无数,那盛况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稍显逊色。 而贾秋心和她所出的一双儿女,则成了原身大红大紫的最佳受益人,一家人很快从原本逼欠的小二楼搬到了新宅子,女儿儿子更是因为阔绰的手笔和不错的学业,成了各自书院里的红人,被无数同学艳羡。 当然,他们对外,隐瞒了自己姐姐是歌舞团花魁这件事。 原身并不知道,她牺牲了自己一切养活的家人,并没有把她的牺牲放在眼里,弟弟妹妹甚至对她很鄙夷,觉得她低贱下流,自甘堕落,脏了他们许家的门楣。 而事情的发展,也在把原身往命运的深渊里推。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迎来送往三年后,原身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然得了花柳病,事情很快被泄露,她被歌舞团赶了出来,原身拖着病体落魄的回了自己买的房子,然而,等待她的不是亲人的关心,而是冷遇和鄙夷。 “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丢了我们家的脸面,你这样的贱人,居然还有脸回来?” 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穿着一身体面衣服的妹妹许安云站在台阶上,冷冷淡淡的说着,粉红的双唇里,吐出的却是最绝情的语句。 “得了脏病就该死在外面,跑回来做什么?嫌弃连累我们还连累的不彻底?腌臜下贱不要脸,生生脏了我们家的门楣!也就是你才有这样厚的脸皮,我要是你,早找个地方一头撞死了干净!” 那语气那表情,充满了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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