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过了十点半,沈茂已经睡下了,披着睡衣出来看到满脸怒意的两口子,少年只冷着说了一句话。 “中考昨天上午十点半就结束了,我们考场隔得远,没有一起回来,我不知道她哪里去了,怎么,她这两天都没回家?那你们现在才开始找?” “要是回家了,我来你这里找个屁啊!”洪大容心中又气又急,被沈茂质问更是怒火中烧:“沈茂,你们两平时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好的跟连体婴似的,她什么事情不告诉你,你倒好,现在给我说不知道安绘去哪里了?这话说给你听你信?我给你说,你是不是把她藏哪里了,要是藏起来了,趁早把她交出来,不然,我和你没完!” 洪大容那是心里想着什么就直接嚷了出来,语气更是不好听,沈茂听了倒还没说什么,沈茂爸妈一听就不依了。 这洪大容也太嚣张了,他们还在旁边呢,就这样欺负自己儿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洪大容,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这道理不懂吗?”张月兰脸刷的一下就拉下来了,“怎么,就因为我们家是隔壁,两孩子又是同学,咱沈茂就必须知道你家安绘去哪里了?你给我们家钱了还是米了,我们家必须给你看孩子?找不到女儿就说我们藏起来了,呸,放你的臭狗屁!我还说是你把你女儿卖了呢!我给你说,别想胡乱栽赃我们家沈茂!孩子小好欺负,但我们这当父母的可不是吃素的!” 被张月兰指着鼻子骂,洪大容脸色一片通红,她张嘴正要说什么,沈茂父亲沈从山却开口了。 他看着陈朝贵:“陈朝贵,大家都是单位同事,你女儿找不到,心情着急我能理解,但是,这不是你们胡乱冤枉人的理由。” 沈从山一边说着,一边冷着脸往旁让开了一步:“你们既然叫嚣着是我们家把你女儿藏起来,胡乱往我们家头上泼脏水,那行,为了清白,我可以让你们进来四处看看,看看我们家有没有藏着你们女儿,但先说好,要是找到,我给你们赔礼道歉,但要是找不到...” 沈从山眼底深处寒光一闪,“不好意思,明天一早,我会去工会找领导反应,看看他们怎么处理你这胡乱冤枉同事的事情!” 什么?去工会? 陈朝贵心中一惊,因找不到安绘升起的愤怒立刻消退了不少,这年头,工会可是很重要的,要是真找不到安绘,沈从山这一状告到工会,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误会,只是误会。”他立刻打哈哈:“大容也是找女儿心切,不是故意冒犯的,我知道你们家沈茂是好孩子,不可能做出藏起安绘的事情,都是她妈找女心切说错了话,实在对不住哈,对不住。” 说完,他一扯洪大容,连拖带拽总算把她弄回了家里。 “你拖我干什么!沈家那小子肯定知道安绘去哪里了!总要找他问清楚才行!”洪大容面容扭曲,看上去丑陋极了。 “问什么问,你以为你问的出来?”陈朝贵脸色铁青:“那沈家小子是不是真知道我不清楚,但就算知道,你看他那样,还有沈从山那两口护短的模样,你问的出来?别做梦了!” 洪大容愤愤极了:“可不问怎么办?这人总的找回来吧?我都和周姐收好了,这周四中午相亲,这安绘跑不见了,倒是谁相亲去?” “周四?你怎么没给我说过?”陈朝贵一愣。 “这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不知情,再说了早晚都要相亲的,我这还不是想着早点拿到彩礼钱,好给家宝娶媳妇么!”洪大容嘴一撇,继而又狠狠的说,“这丫头真是够胆大的,居然还敢玩离家出走这一套,莫非以为这样就能不相亲去上高中不成!呸,做梦,看我找到她不打断她的腿才怪!” 陈家宝自从前段时间输了钱后,近期还真算的上循规蹈矩,洪大容看儿子乖巧的模样,心都碎了,前两天还拜托亲戚给他寻摸姑娘,这人选虽然还没着落,但彩礼什么的,可不先得预备好么,万一有看对眼的姑娘,也能三下五除二的把事情给办了。 但现在,如果安绘真的跑了,那什么彩礼钱,可就真的风中化水了,而且那周姐也不是吃白干饭的,平日里就很是尖酸的一个人,如今被自家这样戏弄,回头还不晓得要怎么和自己不对付呢。 洪大容也就是嘴巴厉害,想到这些后,心里其实煎熬的要开锅了,陈朝贵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他还是比洪大容要稳得住些。 “这件事如今还不好说,不过安绘那丫头胆子小,估计应该干不出离家出走的事情,多半是到相熟的朋友家里躲两天,这样,明天你请一天假别上班了,挨着去问问,等找到也好好安抚一下,总而言之要她心甘情愿去相亲才行。” 到此时,陈家两口子依旧不觉得安绘是真的离开了,以女儿胆小怯弱的性格,是不可能离开东安县这一亩三分地的,多半是胆小躲几天,应该哄哄就能回来了。 但此时两口子都没想到,安绘这一消失,是真的就此消失了,从这天开始,他们再没有在东安县找到过安绘,而等安绘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对方已经彻底换了个身份了。 一年后。 “安绘,叶老师刚才给你打了电话,刚好你不在,我就帮你接了,让你明天下班后去她办公室一趟,说是有什么事情。” 为了方便员工们接电话,每层宿舍楼都安装了座机,安绘刚一进宿舍,就听到王芬告诉她这个消息,她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好的呢,谢谢你。” 叶老师是安绘在夜校服装设计班的老师。 这一年在服装厂的生活,让安绘有了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原本干瘦的身材渐渐变得丰盈起来,略显黄气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白皙,在外表上,安绘真正开始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靠拢了。 只是和同龄那些普通的少女只知道吃吃喝喝不同,安绘这一年来,也一直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这一年,除了工作以外,她主要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是在服装厂稳定下来后,安绘在外面的夜校外报了个服装设计的课程,进一步充实自己,第二,就是和东安县的各路人马联系。 联系的人大概有三方面,第一处自然是沈茂那里,安绘报了平安,在信中大概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同时还给了沈茂自己这边的联系方式,希望沈茂能将家里的情况及时告诉自己,而第二处,就是安绘为陈家宝准备的大礼了,虎哥虽然是个混子,但却是很讲义气的,她拨打了虎哥的电话,提到当日虎哥承诺的事情,表示自己别无所求,只希望虎哥的人能多和陈家宝结交,多带他参与一些娱乐活动就好,至于第三处,不是别人,正是陈家宝。 给陈家宝,就不是打电话了,而是写信。 信上,安绘描绘了自己经过复杂心里斗争后,无奈选择了离家出走这条路的痛苦,她在信上表示对自己冲动行为的忏悔,给家人带来麻烦的道歉,随信附上的,还有五张一百元的钞票。 “我不能陪在父母身边,甚是有愧,但我却不敢直接联系他们,怕他们生气,这些钱是我几个月的积蓄,希望大哥能帮我转交父母,略表我的孝心。” 手里有钱,加上有人刻意勾搭,以陈家宝那种劣根性,她不信对方不会在泥沼里越陷越深。 虎哥果然是个讲义气的,很快就安排了人精心带着陈家宝一起玩,从沈茂那里得知,陈家宝夜不归宿的频率渐渐又多了起来,陈家两口子骂过好几次,但始终不奏效,后来骂的多了,加上陈家宝在吸收了上次的教训后,玩的额度也很小,也就懒得管了。 玩的额度小? 安绘冷笑,赌徒胃口,只有越来越大的,君不见有些赌徒连手被剁了都还要去赌么,能改好的人,万里都未必挑一。 之所以让人觉得小,不过是陈家宝把她寄回去的钱,全贡献给了赌局没有惊动家里而已,且等着吧,总有一天,陈家宝要给陈家两口子一个惊喜的。 至于写稿这方面的事,安绘倒也没有完全荒废,只是因为现在时间不多,她写稿的速度也大大放缓了,这一年间,也就写了一两篇,聊胜于无罢了。 第二天下午,安绘下了班后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夜校,叶老师果然在办公室等她,见她进来,从抽屉里找出一张海报递给她,“你看看这个,准备一下去参加吧。” 安绘好奇的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服装设计大赛的报名表。 “我去参加?我可以吗?” 安绘有些犹豫,她毕竟只是个接触了服装设计才半年的新人,参加这种大赛,能行吗? “你的作品虽然稚嫩,却独有一股灵气,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如果得奖了固然好,不过,没得奖也没关系,权当历练,你觉得呢?” 叶老师笑眯眯的看着她,眼中充满了鼓励。 安绘心中一暖,笑着说:“好,叶老师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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