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说我要不是命大,这条命就交代了!我伤得如此重,你们说我斤斤计较?” 知青们低下头,闭上嘴。 扫过众人,蒋霍再懒得给他们眼神,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投向今天的主人公——顾临风。 “今儿个你还真就不能走!” “蒋同志,你别太过分!”顾临风咬牙切齿。 荆琦云站在顾临风身边,眼神不善地看着蒋霍,忽的,她大声道:“向姝好,你就任由蒋霍欺负临风?” 众人视线的焦点瞬间定格在向姝好身上。 这位来了这么久,可还一句话没说。 “向同志,你还好吗?”刚才舌战群儒、还大胜一场的蒋霍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被“特殊”对待的向姝好抬头看他一眼,随后冲他摇头。 蒋霍知道,那是向姝好的拒绝,她想自己处理。 蒋霍点点头,后退一步,但半边身子却是朝向向姝好的,好像随时准备为她战斗。 蒋霍的小动作落入颜冰眼中,她从知青里走出,默默站到向姝好另一侧,跟她一同与对面十几个人对峙。 在荆琦云开口后,顾临风也看向向姝好,眼神支离破碎,好像在说:姝好,你就任由蒋霍欺辱于我?你就这么狠心? 清楚地从顾临风的眼睛里看出“痛不欲生”,向姝好抿抿嘴唇,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憋了很久的气,半晌,她道:“他说的有错吗?” “你该给蒋同志道歉,要不是他大度,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向姝好的声音不低,振聋发聩。 顾临风跟荆琦云:? 蒋霍却是一脸满意,在原本的剧情里,因为蒋父蒋母的阻拦,向姝好没能见蒋霍最后一面,也就没能彻底撕破顾临风的“恶心”嘴脸。 向姝好的表现十分精彩,他更欣赏了。 看顾临风“装傻”,向姝好蹙眉,满脸不愉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怎么是这种人?” 不过在此刻之前,顾临风亲口说终止两人的恋爱关系,她没有立场指责他,她只是道:“非走不可?”曾经欢喜一场,她了解荆琦云,她绝对不是顾临风的良配。 顾临风表情更痛苦了,但点头的动作却极为坚定,不要脸被他诠释得淋漓尽致。 荆琦云看顾临风的表情,就知道他对向姝好还藕断丝连,她立马挽住他的胳膊,宣誓主权道:“向姝好,你就别白费心机了,我知道你今天带着蒋霍出现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让临风吃醋吗?你的手段太低劣了,我郑重地告诉你,等我回城,我跟临风立马就会办订婚宴!” 看到向姝好抿唇皱眉,很难受的样子,荆琦云开心极了。 学习成绩比她好又怎样,以前向姝好的爸爸的官职比她父亲高又怎样?还不是跟她一样来穷乡僻壤插队,她的男朋友也不要她了? 而且,据父亲传来消息,向姝好的父亲犯了错,也被送到乡下,还是比蒋家村更酷寒、更艰苦的北方。 荆琦云越想越得意,搂着顾临风的胳膊逐渐收紧,“临风,正好姝好也在,你不是有话留给她吗?赶紧说吧,不然等下次,可就是在咱们的订婚宴上了!” 向姝好握紧拳,死死盯着顾临风。 回城就订婚?顾临风之前跟她可不是这么讲的! 顾临风垂着头,声音比风还轻,“姝好,我对不起你。” 听到满意的答案,荆琦云的脑袋往顾临风肩膀上,几乎贴上去。 就在这时,顾临风忽然抬头,对向姝好摆了一句口型,蒋霍看得分明,他说的分明是:“我爱的是你,等我,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回城!” 语速很快,生怕被人发现。 蒋霍觉得辣眼睛,可又担心向姝好太难过,伤了身子,正想带她走,向姝好坚定地推开他的手,嗓音清亮的、用一种切断过往的决绝口吻说:“顾临风,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听出向姝好话里的决绝与生冷,顾临风也急了。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提前告诉过向姝好,他最爱的是她,他一定会把她弄回城里吗? 她一定要在这种场合给他难堪? “姝好,你……” “别这么恶心地喊我,请叫我向同志!” 顾临风笑容僵硬,“向同志,你别这样,我们好歹……” “谁跟你我们,没听见我们姝好的话吗?抱着你的荆琦云滚一边去,我们姝好的大福气在后头呢!”颜冰大声呼喊。 顾临风的脸又绿又青。 向姝好过来争吵,让他很恼怒,说好了不来火车站,向姝好不仅没做到,还跑来一顿闹,还把蒋霍带来下他的面子。 看来是他对她太纵容了,这样一想,顾临风干脆地转过身,对荆琦云耳语了一阵,就提着行李上火车了,迈上火车以后,他专注地跟荆琦云对望,看都没再看向姝好一眼。 他以为他的冷酷会让向姝好心痛,向姝好会妥协,会哀求地、痛苦地用一种受了伤的小兔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余光扫过向姝好,预料中的悲痛、难过统统没有,向姝好忽然掏兜,从里面拽出一条红色铜钱手链,她二话不说,扔到地上,随后转身,痛快又潇洒地走了。 顾临风心凉了一片,怎么回事?向姝好疯了,真要跟他断了?! 她怎么就不明白,他先回城给二人的以后铺路,有什么不好?趁着荆琦云的父亲现在掌握实权,他走出坦途,不是还能帮衬她的父母跟兄弟吗? 愚蠢! 顾临风在心里大骂,可眼神却忍不住往向姝好身上飘,向姝好性格温婉,容貌出众,比荆琦云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可直到向姝好的背影消失的火车站,他也没见向姝好回头。 他握紧拳,指甲卡在这段时间做农活磨出的血泡上,痛入骨髓。 忽然,蒋霍去而复返,他推着自行车,那双脚,还有那两只轮子,前后从铜钱手环上撵过,“嘎嘣”,顾临风听到尊严被碾碎的声音。 一定是假的,向姝好肯定是在演戏! 她怎么对他这么无情,肯定是因为他提出分手,向姝好生气了,在拿乔,一定是!!! “临风?” 向姝好被气走了,荆琦云很高兴,她又打了一场胜仗。 等过段时间父亲打点好,她就赶紧回城,跟她心爱的顾临风双宿双飞,荆琦云眼睛里的幸福咕嘟咕嘟地冒了出来。 但是—— “临风,你还放不下她!” 隔着车窗,见顾临风盯着向姝好的背影出神,荆琦云气不过道,可周围还有其他知青,她只能很小声地警告他。 顾临风记得自己“忍辱负重”,答应做荆琦云男朋友的目的,他转瞬便扬起笑容,哄她说:“云云,火车马上就开了,我得走了,我在城里等你。” 这一番话让荆琦云心口舒坦不少,她靠得更近些,努力伸出手,顾临风配合地把手递出来,牵着她。 火车开走了,荆琦云等人也该回去了,她转回身,面对顾临风的温柔小意霎时消失,她在众人奇异的眼光中加快脚步,众人不解,但也很快跟上。 走到火车站外,向姝好跟蒋霍已经走出很远,荆琦云跺了下脚,旁边的女孩儿见状,赶忙道:“云云,你都跟顾同志在一起了,向姝好再闹也没用,顾同志可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同伴的劝告依旧不能化解荆琦云心中的怨怼,她马上就要回城了,剩下的那个名额,怎么也不能落到向姝好手里!她得去找大队长! 朋友见荆琦云终于消气,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荆琦云着急道:“走,咱们赶快回村!” 他们好不容易请了假,来镇里送顾临风是其一,得了一个上午的忙里偷闲的时间,他们还想在镇里逛逛,不想这么早回去。 可荆琦云一声令下,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听她的,没过多久,他们就坐着驴车,着急忙慌地赶回村子。 与此同时,火车站几百米外,劝走颜冰后,蒋霍推着自行车,不急不缓地跟在向姝好身侧,他始终落后一步,从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向姝好越来越红的眼角。 刚才的定情信物扔的有多痛快,向姝好心里现在就有多难受。 谈了两年多,感情已经很深厚了,如果不是这次下乡,他们可能已经办了酒席领了证,是一对合法恩爱的夫妻。 眼见向姝好越来越难过,没力气似的,走得也越来越慢,终于,向姝好停下,她侧身靠在墙上,肩膀抖了抖。 蒋霍依旧沉默,这个时候,他这个“局外人”没有立场安慰她。 只是,她一直这么哭也不是回事儿,旁边路过的同志投来怪异的视线,蒋霍把车靠在路边,走到向姝好身侧,刚要开口,路对面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同志一边叫喊着,一边走了过来,“哎哎哎,怎么回事,女同志,你没事儿吧!” 大姐边扶着向姝好的胳膊,边用更加怪异的眼神瞄着蒋霍,蒋霍不动声色地后退三步,表明自己没有威胁性。 大姐扭回头,在向姝好的耳边小声安慰:“同志,啥事过不去,跟姐说说?”大姐戴着臂章,看起来像是担任着居委会妇女主任一类的官职。 向姝好擦净眼泪,“同志,谢谢你,我没事。” 女同志看向姝好明明很难过,还要强忍眼泪的可怜样子,又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会好的。” 临走前,大姐扭回头,“看你年纪不大,来插队的知青吧,这个时候来火车站,来送回城的……朋友?” 大姐经验丰富,几乎一下子就猜中全部。 向姝好点头,大姐见状,立马拍了下大腿,“哎呀,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看啊,你身边那位同志就不错,护花使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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