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希和赵令闻开始了异地恋，她很低调，除了何文丽，也就是几个舍友知道。 陆淼淼是最快接受的，她的观念是大学生必须谈恋爱，不谈恋爱怎么成长？孙倩在惊讶了一阵之后，也接受了这个事情，毕竟她都有男朋友了，尹希有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是王敏嘉，听说后把尹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仿佛在看什么外星人。 尹希浑身不自在，忍着问：“怎么了？有那么奇怪嘛？” 王敏嘉肯定地点点头，说：“很奇怪，我看不出你哪里像谈恋爱的人，你看看陆淼淼和孙倩，她俩哪个不是和对象每天甜甜蜜蜜地聊上很久的？你倒好，什么端倪也没有，突然就有对象了。” 尹希懒得解释，抛下一句说：“可能是因为我和我……对象认识的时间够久了吧，陆淼淼和孙倩的对象，哪个不是大学才认识的？哼。” 王敏嘉虽然有一种省会城市本地人才有的矜持，但不知为何，三个舍友中，尹希和她最聊得来。 王敏嘉点点头，说：“这倒是。” 虽然有了对象，但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两人相隔太远，各自有各自的学习和生活忙碌。尹希和赵令闻只是聊天内容变多了，每天都会说说今天做了什么，但两人都没有秒回的习惯，经常一个人发了两条消息，过了两三个钟才被另一个看到。 好在两人不双标，倒也相处融洽。 到了大四，秋招如约而至，尹希和周围的同学一起，穿上正装皮鞋，学会化淡淡的妆容，带上简历活跃在每一场校招中。 尹希的专业是计算机，班上女生很少，但行业对女性的歧视并不少，她凭借优秀的绩点、落落大方的谈吐和不错的实践经历，让人摒弃了对女性的成见，成功签下大厂的三方协议。 舍友中，和她差不多时间拿到offer的是陆淼淼。三年多的时间里，陆淼淼非常积极参加校外活动，还和朋友一起创业，虽然并没有赚下什么钱，但都是宝贵的经历，面试时很快就有公司看上了她。 孙倩虽然不如陆淼淼优秀，但绩点也算不错，在寒假即将到来之前定下了去向。 最淡定的是王敏嘉，她除了一开始凑凑热闹，几乎没有参加什么面试，而是施施然参加了公务员考试。 和尹希聊起的时候，她无奈地说：“我爸叫我去银行，我妈叫我进体制，但我家是我妈说了算，我只好听我妈的咯。不过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呢，考不上再说吧。” 王敏嘉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她只需要按照父母的规划一步步照做就行，这是一种束缚，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未尝不是一种安稳的幸福。 他们宿舍没有考研的，而在其他宿舍，准备考研的同学早就开始准备了，每天去图书馆复习，早出晚归，堪比高三。 大学最后一个寒假回到老家的时候，尹希赫然发现，弟弟尹安也要选科了。 尹安小尹希六岁，但他入学的时间早，一年半前考入一中，现在已经是高二了。 县城有一种思想是，男孩子学理科好，女孩子学文科好，当年尹希选文理科的时候，还因为选理科被班主任叫去“谈心”。和她相反，一样有自己主意的尹安想要选择文科。 尹母给尹希倒了杯热水，气呼呼地说：“希希，你赶紧和安安说说，叫他选理科，他理科也不算差，好好的理科不选，非要选择文科，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此时尹希刚回来不久，数个钟的火车旅行之后是忽略不了的疲惫，她喝了半杯热水，点点头说：“知道了，妈，我会和他聊聊的。” 尹母在旁边坐下，犹豫了一会问：“希希啊，工作找得怎么样？我看很多人都说工作难找……” 尹父也从旁边望过来，想听听尹希说什么。 尹希放下杯子，说：“别担心，已经签了协议了，年后就可以先去实习。” 尹母的眼睛亮了，高兴地说：“真的啊？那太好了！” 尹父也坐下来，细细问了尹希是什么公司，待遇怎么样，具体是做什么的。 尹希能答的都答了，回应完父母之后就去休息，第二天约了尹安打乒乓球。 大学有体育选修课，但尹希没有选过乒乓球，对她来说，这是她比较擅长的运动，她更愿意去尝试不会的东西，比如网球、篮球，虽然都打得一般般，但体能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尹安已经长成一米七的个子，瘦瘦高高的，和尹希依稀有几分相似。 尹希大学四年，几乎只是在每年的寒假才回来，两姐弟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不过她每一年都有给尹安买衣服和书，偶尔也会电话聊聊学习。 往前推算，其实就算在家的时候，尹希和尹安也因为年纪相差太大，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只在高中的一个暑假打过若干次乒乓球。 尹希发球，她笑着说：“我已经好几年没打球了，可能挺菜的。” 尹希微微屈腿站在乒乓球台前，做好迎战的准备，随意说：“没事，随便打。” 尹希发了个简单的球，尹安轻松打回来，打回来的球有很大的旋转力，尹希认真起来，看来尹安的水平不错。 她认真投入，无奈太久没打，哪里是尹安这种经常打球的人的对手，不过尹安后面也放水了，两人放缓节奏，慢慢地打着。 打了一个钟，尹希放下球拍，提出去吃东西。 尹安没有意见，问尹希要吃什么。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尹希问。冬天室外风太大了，根本打不了，他们打球的地方是一个室内球馆，一个钟几块钱。 尹安想了想，说：“这里走出去不远有烧烤店，有麻辣烫，有蛋糕店，看你想吃什么。” 两人便收了球拍，出去找了家麻辣烫坐下。 尹希点了一大堆，有金针菇、白菜、丸子……冬天的低温配上微微的辣，时不时喝一口汤，浑身暖融融的。 两人吃得差不多，尹希才问：“听妈说你要选科了，已经想好了吗？能不能说说？” 她一副随意的态度，像是拉家常的口吻，尹安眉间隐隐的不耐烦淡去，沉默了一会说：“我想好了，我要选文科。” “为什么？我还以为你要选理科的，毕竟理科以后可选的专业更多，更有前景，你理科也不算差。”尹希说。 尹安脸上露出一点不以为然，说：“理科更好，但并不是所有选理科的人都好，难道选文科就没有希望了吗？我文科理科现在都差不多，但我很清楚，我的理科比不上那些在理科有天赋的同学，和他们一起竞争，我没有把握。” 他顿了顿，接着说：“而且我想过了，我以后不想选和理科相关的专业，那些东西不适合我，我喜欢和人打交道的事情。” 尹希有些讶异，她发现，在差不多的年纪，尹安懂的东西比她多，尹安想的事情也比她深。她高中的时候选科，只是因为老师说理科更好选专业，根本没有想那么长远。虽然现在证明，她没有选错，但如果当时知道得更多，也许迷茫就会更少。 想到这里，尹希放下了对尹安的那点担忧，说：“你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就好，妈妈叫我跟你聊聊，但我看你已经有了主意，只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就好。” 尹希说的话有点沉重，尹安一时没有说话。 尹希笑了一下，问：“是不是被吓到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要为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是希望你明白，其实从高中开始，我们的人生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走向不同的方向，你要有这种意识。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尹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尹希额外点的烧烤端了上来，尹希分了尹安一半，拿起一根烤得直冒热气的火腿肠，大大咬了一口。 “这个好吃，你试试。”尹希含糊说。 “好。” 两人又美滋滋吃起了烧烤，有时候真的很奇怪，这种接地气的小吃不仅可以抚慰人的心灵，还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吃着吃着，两人聊起了尹希的大学生活。 尹安对这个很感兴趣，毕竟吊在高中生鼻子前面的胡萝卜就是大学生活。 “姐，大家都说大学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真的吗？”尹安好奇地问。 “谁说的？”尹希失笑，说：“大学的选择很多，你可以选择看多点书打开自己的视野，可以多参加校外活动和社团活动提升自己的综合素质，可以一门心思赚钱……但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一句话是，人生而自由，却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这句话用在很多地方都合适。” “你如果参加很多校外活动，就会侵占学习和看书的时间，你如果只想着赚钱，也许会影响和周围人的关系……有的人上了大学之后彻底放飞自我，几乎不学习，年年挂科补考，这固然也是一种选择，但最好不要这么做，毕竟，念大学的本质是学习，学历只是一层镀上去的外衣。” “那，姐你大学有没有认真学习？”尹安问。 “还算是比较认真吧！”尹希笑着说，其实她自己觉得是很认真，不过，这就没必要给尹安压力了。 尹安叹了一口气，说：“唉，原来到了大学还是要努力，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尹希安慰他：“所以你现在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他们说的什么到了大学就好了都是骗人的，过了这山还有那山，只能说是，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欢喜吧。” 两人吃完麻辣烫回到家，因为尹希回来，尹母晚上也不开店了，做了好几个菜一家人在家吃。 到家的时候，尹母披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笑着问姐弟俩：“你们去了哪里？那么久才回来，我等着你们回来早点开饭哩！” 尹希和尹安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提麻辣烫，尹希说：“去打乒乓球了。” “打那么久，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尹母埋怨道，转身进厨房端着菜出来。 “做了炖猪蹄，蒸排骨……还有炒腊肉。”尹母一边端菜一边说，“安安，炖猪蹄和炒腊肉都是你喜欢吃的。” 这几年尹希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没怎么给尹母带来负担，尹母的快餐店生意虽然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不好不坏，但只负担两个孩子，自然轻松多了，平日里在吃穿上面也比以前大方不少。 尹安换完鞋子走过来，听到尹母这么说，不由得有点尴尬，小声说：“你怎么不问姐姐喜欢吃什么，尽做我爱吃的。” 尹母一愣，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尹希在家的时候，很少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她还真不知道尹希喜欢吃什么。 她看向尹希，问：“希希啊，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尹希随意地说：“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随便做就行。” 尹母只好回了厨房，尹安倒是嘀咕了一下：“你都做好了才问……” 尹希脱下外套，在阳台站了片刻。 在小的时候，尹希曾经觉得父母对他们不公平，偏爱尹安，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紧着尹安，一度看尹安有点不顺眼。 但和尹安单独接触的时候，又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也许知道父母对自己更好，他没有对自己得到的特殊照顾提出异议，从道德上来说不够高尚。但他又懂什么呢？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生。 从现在来看，也许是尹安本性不坏，他并没有长成令人头痛的熊孩子，没有成为一个以自我为中心只会享受好处的人， 很多时候，兄弟姐妹之间的问题就是父母的问题，所有人一开始都只是一张白纸，就看父母涂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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