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贺五爷难得开心,约了牌局便出去了,徐兆源替他在书房整理文件,才收拾妥当,便听见走廊尽头的琴房里传出一阵悠扬的琴声。 似乎已经很久没听到贺念清弹琴了,以前小的时候每天都有老师督促她练习,后来学业越来越重,贺五爷心疼女儿太辛苦,便不再逼她每日练琴,他也就很少有机会再听到宅子里传出钢琴声。 贺念清今晚弹奏的是肖邦的《华丽大圆舞曲》,琴声欢快而又明朗,能够听得出弹琴之人的身心都在随着琴声悦动,流动的音符中都洋溢着欢愉的情绪。 将自己沉浸在这琴声之中,仿佛置身于一场华丽的舞会之中,她与盛羽堂于追光灯下共舞。 一曲结束,贺念清抬起头来,才发现徐兆源正站在琴房门口。 “表哥,你忙完了?” “嗯,好久没听见你弹琴了,就过来听一会儿。” 徐兆源点了点头,开口道。 “你还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贺念清也来了兴致。 “不了,我们俩聊聊天吧。” 贺念清眉头微皱,似乎猜到了他要聊天的话题。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被别人说教。” “念清,这不是说教,我只是不想你走弯路,到时候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徐兆源向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下午应该是去见他了吧?” “是,我承认,我也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可有时候,很多事情是没办法做到那么在理智的,爱情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没办法抗拒,这种感觉,我不知道你懂不懂?” 徐兆源苦笑了一下,确实,他不懂,或许是因为属于他的那个人还没出现吧。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今天下午五爷去见谁了?” “我不知道。”贺念清从来不关心贺五爷生意上的事。 “他见了盛淮义,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上一辈的结是解不开了,所以你们两个在一起的话,日后还会有很多障碍。”徐兆源提醒道。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还是很谢谢你提醒我。” 贺念清又怎么会不知,只是这个难题到现在还是无解。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徐兆源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现在外面还是不太平,你要是想出门,还是尽量让老刘送你吧,五爷那边我会替你兜着。” 贺念清怔怔地看着徐兆源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谢你,表哥。” 徐兆源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违背自己的原则。 …… 医院的走廊里,盛夫人坐在长椅上,眼角垂泪,虽然她一向强势,但那皆是因为她的背后有盛先生在撑腰,她甚至不敢想如果盛先生就这样倒下,她和整个盛家,以后该如何支撑下去。 盛羽堂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默默地抽烟,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才盛夫人对他说的话。 “你爸爸不只是最近才那么忙,压力那么大的,这几年你很少回家,一心扑在你自己的事业上,他也很少在干涉你的事情,有什么事都是自己硬抗。你要知道,你爸爸年纪大了,早已不是你印象当中那个能为整个盛家遮风挡雨的人了。他也会老,他也会累,他也会力不从心。其实,他一直都想有个能给他搭把手的人,他有心培养你,想让你去读商科,可你偏偏跟他对着干要去学建筑,后来又退学去海外留学,要搞什么新技术。” “你当真以为他没有阻止你出去留学的那个能力吗,如果他想做,他早就那么做了。但他一直还是尊重你的选择的,只是你不知道,也不理解而已。” “这些年,你大哥一直在打理南洋的生意,也顾不上家里了,你爸爸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如果这一次,他能平安度过这一关的话,妈妈希望你能够重新考虑一下,还是回来吧。你的厂里不是有李志飞他们吗,就交给他们去做好了,大不了咱们多出点钱作为补偿。” 一支烟已经燃尽,盛羽堂收回思绪,转身回到盛夫人身边。 “妈妈,我已经派人发了加急电报给我大哥,你放心,他很快就会赶回来的。” “嗯,当初南洋那条航线,我说要把它出手变现,可你大哥就是不同意,非要留在那边,如今远隔万里,有点什么事都不方便。” 盛夫人擦干了眼泪,还是忍不住抱怨道。 “妈妈,你也别太着急了,爸爸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盛羽堂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盛夫人和盛羽堂急忙起身上前。 “盛夫人,二公子,盛先生现在暂时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处在昏迷之中,他这是典型的中风症状,能不能醒过来还很难判断,即使醒过来,他也可能瘫痪在床,或是肢体行动受限,希望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盛夫人听完,眼前一黑,脚下一软,身体踉跄,险些晕倒,幸亏被盛羽堂一把扶住。 “妈妈,别担心,我已经联系了在申城的史密斯医生,他会连夜赶过来会诊的。”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原本心底里还存有一丝希望,可却被医生的一席话将最后的希望之火也扑灭。 现在还不是流眼泪的时候,盛夫人强打精神,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安排。 “你爸爸生病的消息估计是瞒不了几天的,这几日需要应付的事情会很多,你务必要处处留心,千万不要轻易听信了那些个合伙人的话,要把咱们盛家苦心经营的基业给稳住才行。” “是,妈妈,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盛羽堂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但从小耳濡目染在盛先生身边有样学样还是学到了不少的。 …… 贺念清这几日算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每日与孙佳婷逛街、看戏、聚会、下午茶,好不惬意。 又是一年年关将近,寒假也即将结束。她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却没想到,有些劫数早已命中注定。 “小姐,有你的电话。” 身后传来了阿玉的声音。 今日阳光正好,贺念清命人在院子里摆了茶点,她正坐在摇椅上看书晒太阳,听说有电话,她急忙放下书,进去接电话。 原本以为又是孙佳婷打过来约她出去玩,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多少还是让她有些意外。 “念清,是我,杨安妮。”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贺念清心中难免激动,猜想着是不是盛羽堂让她打过来的。 “对,我找你有事,你现在有时间吗,最好能出来一下,我在康克尔咖啡馆门口等你。”杨安妮的声音还是依旧婉转,但说话的语气明显严肃了很多。 “好,你等我,我马上过去。”贺念清挂掉电话,拿了大衣就往外走,与从厨房里出来的阿玉撞了个满怀,果盘里的橘子滚落了一地。 “小姐,你这是急着去哪儿?” “孙佳婷约我出去。” “那你中午还回来吃饭吗?”阿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 “不了,别等我吃饭了。” 阿玉正想问要不要老刘送,贺念清却早已出了大门。 贺念清在门口拦了一辆黄包车,因为觉得可能是盛羽堂要约她,所以她便没有让老刘开车来送。 康克尔咖啡馆离她家不远,贺念清远远地看见杨安妮等在路边,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张钞票塞给车夫,“不用找了。” 车夫笑着千恩万谢地跑掉了。 “杨小姐,外面很冷,你怎么不进去等?” 贺念清见她鼻子都冻红了。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先上车吧。” 杨安妮径直上了马路对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 贺念清见她坐进驾驶室里,熟练地发动车子,平稳上路。 “上个月才学会的。”杨安妮道,“你不应该问问我今天找你来干嘛吗?” “是不是和盛羽堂有关?” 贺念清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错。”杨安妮见她神色异常平静,不禁问道,“你该不会还不知道盛家出事了吧?” “你说什么,盛家出事了?出了什么事?”贺念清心里一沉,手心里开始冒汗,好在杨安妮说的是盛家,而不是盛羽堂这个人出事了。 “你这可真是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大小姐啊,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吗?你平时不看报纸,不听广播?”杨安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贺念清这段时间难得放松,之前她不能和盛羽堂见面的时候,为了了解盛羽堂的消息,才会每天看报纸,自从上次两人见过面以后,她是有几天没关注过新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赶紧告诉我吧。” “盛先生去世了。”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念清这才注意到,杨安妮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大衣,头上也没带发饰,妆容也十分素雅。 “十天前,盛先生因为中风入院,三天前,病重去世了。” “所以,你要带我去见他?”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贺念清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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