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短时间内参透裴安灏话里的意思有点难，黎苁捡了她第一反应的回答：“怎么，你还能走丢不成？” 裴安灏气音笑了两声：“我应该不会丢，我怕你丢了。” “如果你要带我去迷宫的话，还真有可能。”黎苁扒拉了一下鬓角的碎发，顺便再套套裴安灏的话，她太好奇他们今天的目的地了。 但是裴安灏才不会这么轻易就上她的当：“走吧，饿不饿？到地儿了我们先吃点东西。” 一个没法拒绝的问题，黎苁也就顺着他去了。裴安灏主导的约会，一切都听他的。 小屋门口停着黎苁一直拿来练车用的车，裴安灏先带着黎苁到副驾外，给她拉开车门，用手背垫在门框上。 黎苁捏着裙边坐进副驾，虽然不是第一次坐裴安灏的副驾，但是这次和以往的感觉都不一样。少了几分肆意，多了几分庄重。 他们真的在约会了，就从一起开车出门开始。 在裴安灏踩下油门之前，他都没什么实感。直到导航的语音讲了第一句话，“前方路口左转，请提前驶入左边两车道”，裴安灏看了眼副驾的黎苁。 今天天气很好，日光洒在黎苁脸上，衬得她皮肤更通透了。 “对了，”黎苁抽走裴安灏放在支架上的手机，“来节目之前，我正好去录了这个软件的导航音，我看看上线了没有。” 点了几下屏幕，黎苁还真看见了自己的语音上线。 从前黎苁是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放自己的作品的，她听自己的声音很怪。就连她父母也是偷着才听到女儿的作品，当她面也不会讨论任何相关话题。 但是今天黎苁决定破一次例，她想和裴安灏分享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这么快，那可以换成你的语音播报吗？” “嗯。” 黎苁点开自己的二次元头像，她录了好几个版本，也不知道最后甲方选择了哪个来用。 下一秒，黎苁的声音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响起。 “喂，有驾照吗？有就赶紧系上安全带，姐带你上街嗨！” “哟，这是录了个大姐大吗？” 又解锁了一个黎苁的新音色，裴安灏这趟值了。 黎苁录了三种不同的音色和语气，可能是和其他人撞型了，甲方最终还是选了这个酷拽的风格。 这一路上，黎苁的两种声音一直陪着裴安灏。车载音乐也被黎苁调成裴安灏的专辑曲目，这种边唱边讲的感觉还挺好，裴安灏又有了新的灵感。 黎苁给他讲了好多录音时候的趣事，当时这个音色是黎苁自由发挥出来的，本子里没写词。也就那次录完之后，黎苁觉得自己骨子里还是有当大姐大的潜质在的，难怪她本音是御姐音了。 裴安灏开了差不多半小时的车，他停在了一个创意产业园。找到停车位，他们先到提前定好的咖吧用餐。 这里的环境特别文艺，店里放着上世纪的摇滚乐。裴安灏给黎苁讲着每首播放歌曲的背景故事，每个故事都和店里一道菜息息相关，不知道还以为店是裴安灏开的。 黎苁就算不懂音乐，也被裴安灏讲得很向往了：“你真的好爱音乐啊，每次给我介绍你喜欢的音乐，或者是你自己的音乐的时候，眼睛里就会出现那种藏不住的小星星。” 还有句话黎苁没说出来，她觉得，这种眼神，和裴安灏看她的时候，很像。 “你也是啊，一讲起你热爱的配音，就忽然御姐变甜妹。” “所以，就你个人的喜好来说，更喜欢御姐音还是甜妹音啊？” 这个问题其实困扰了黎苁很久，市场告诉她甜妹音需求量更大，她在不属于自己的舒适区呆了很多年。人家都是跳出舒适圈，她其实挺想回到舒适圈的。 裴安灏拿起饮料抿了口：“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只要是你觉得舒服的音色，我都喜欢。” 今天裴安灏的话都挺难懂的，黎苁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的意思。应该就是为了营造今天约会的氛围，裴安灏紧急进修了一下情话之道吧。 咖吧的餐品口感都很特别，装修风格黎苁也很喜欢。不知道是被包场，还是工作日本来客流量就少的缘故，他们这顿饭没有任何人打扰。 黎苁也如愿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有单人的，也有和裴安灏的合照。 他们穿着同色系的衣服，只看照片的话，真的挺像一对的。 裴安灏的下一站目的地就在咖吧旁边，走路就能到。明明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裴安灏却觉得他们走了好久好久。 他们胳膊蹭胳膊，不经意间碰到几次。裴安灏看向黎苁：“可以…牵个手吗？” 即使知道大概率会被拒绝，但他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这个请求。 黎苁停下脚步，握着斜挎包肩带的手伸到他们之间：“左手，还是右手？” 能牵到手，裴安灏已经很知足了。现在竟然还有的选，裴安灏当然是全都要。 随后，在这条洋溢着文艺气息的产业园街区，可以看见一对看上去不太聪明的男女。 男生走在女生前面，两只手都背在身后握着女生的手。女生也就任由男生这样不同寻常地牵着，两个人虽然没有对视，但是仍然能够感受到四溢的幸福。 就这样一直走到剧场门口，裴安灏才放开黎苁，换成正常的单手牵她。 踏进剧场，裴安灏才终于把今天约会的终极目的地告诉她。他那天查了很久的攻略，偶然间看见一篇帖子，讲的是苍境的一家实验剧场，介绍了他们的第一场沉浸式声音话剧内容。 他当下就觉得，这个沉浸式声音话剧，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约会项目。 只是因为受众太少，他们演出的场次基本都在周末。这场演出是裴安灏拿钞能力换来的，他想和黎苁一起体验一下，这种小众而又文艺的艺术形式。 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让黎苁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他也好，对沉浸式声音话剧也好。 话剧负责人到门口迎他们，给他们介绍了这次演出的大致内容。 作为一个声音工作者，黎苁都不知道还有这种艺术形式，她听得很认真。 演出开始之后，观众们需要佩戴上剧场准备好的耳机和丝绸遮眼巾，跟随耳机里演员的语言引导，完成整个剧情。 这部剧叫做《听得见的雨夜》，讲述主角失恋后旅行疗伤，在陌生的城市遇到了很多陌生人，也遇见了很多关于爱和恨的故事。 负责人带着他们来到剧场内，是一个特别空旷的房间，什么也没有。主演和其他观众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他们了。 裴安灏和黎苁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握着的手就没有放开过，裴安灏才不会这样轻易放开。 等所有人都坐定，剧场的音响开始播报观剧须知。和大多数剧院一样，手机关机或静音，保管好随身物品和小孩，不准拍照和录音录影。 这里还多了一条：“雨夜即将降临，请各位旅客带上耳机，绑紧丝带…” “我帮你吧？” 手都牵了，裴安灏当然想再多点接触。 黎苁没有拒绝，她转向裴安灏的方向，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裴安灏拿起白透的丝绸，简单对折了一下，他在想要怎么给她系上，才能显得得体又没那么疏远。 “苁苁，闭眼。” 裴安灏的声音很轻，但是每个音节都能被黎苁捕捉到。 黎苁顺从地闭上眼，紧接着，她就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在向她靠近。 后调多了几分浓烈的甜，和裴安灏原本的冷中和，竟也没那么违和。 裴安灏的动作很轻，他半跪在黎苁面前，双臂环过她的头，在后边打了两个蝴蝶结，以防脱落：“好了。” “谢谢，你绑了吗，要不要我帮你？” 透白的丝绸虽然遮住了眼睛，但是还是可以隐约看到一些的。况且只是系个结而已，用摸的也行。 想到黎苁半跪在他身前，像拥抱似的给他系结，他就有种全身发麻的感觉，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黎苁的提议：“不用，你戴上耳机，戏马上要开始了。” “好。” 黎苁没强求，她戴好耳机坐正，裴安灏才安心戴上他的那套装备。 剧场给的是头戴包耳式耳机，降噪功能强，一戴上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是白色的空荡世界。 裴安灏安顿好自己，左手从地板开始探寻，他还想和黎苁牵手。 没几公分的距离，裴安灏如愿以偿。 耳机里开始播放下雨的声音，淅沥的雨水像是落在石板地那般，裴安灏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江南小镇的景象。 他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抿了口温热苦涩，望着空荡的雨巷。 脑海里还在描绘着耳机里的场景，裴安灏就忽然感觉手上有股陌生的力量。有第三只陌生的手在拨开裴安灏的手，他握得紧，那人就拨得更用力。 直到裴安灏和黎苁的手被完全分开。 裴安灏辨不明方向，他试图喊黎苁的名字，但是所有人都戴了耳机，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不敢动，怕黎苁回来找不到自己。他也不敢不动，怕黎苁在等他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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