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打断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是郭昊，说那边表演已经结束，他们人在后台了。 尤露淡淡收起手机，说：“我过去一下。” 叶施泽一时竟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她，只好说：“哦，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嗯。”尤露对他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却没有之前的感觉了，又是干净清新、很甜的笑。 后台处郭昊和钟楚楚围成一堆，把瘦弱的吴昊围在中间，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现场还不错啊，”尤露笑着过去，问郭昊：“你觉得怎么样？” “最后一首歌你都没听！”钟楚楚撅起嘴：“那首歌是专门为音乐节准备的。” 郭昊摆手：“没事儿，我录了。” 尤露接过他的手机看了眼，简短评价道：“这首确实是最好的，之后就按照这个水平做新歌吧。” 钟楚楚惊喜道：“这么说，是可以去音乐节了？” 尤露点头，转向吴昊：“你好，我是尤露，这次音乐节的事情，就麻烦你好好准备了。” 吴昊起先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她，此时忽然被cue到，一惊，又似乎想到什么，很是扭捏地伸出手与她飞快一握，一点没有方才台上展现爆发力的样子。 “谢谢露露！”钟楚楚难掩兴奋，一把抱住尤露使劲晃：“太谢谢了！”说完还瞪吴昊：“还不快谢谢人家。” 这恋爱谈的，跟当妈似的。尤露心里吐槽，费老劲才把她扯开，不在意道：“谢就不必了，重要的是你们可别浪费了这次机会。” 吴昊重重点头，居然冲尤露鞠了一躬。 临了，郭昊跟尤露一起出门，在她身边碎碎念：“我说露，你叫我来看这个表演，难道不是为了给我介绍妹子？我还说今儿这个妹子质量很不错，结果居然是个有主的……” 他前些日子回来成都，本来想约尤露，几次未果，今天收到邀约兴冲冲一来，就得知不仅尤露跟那个北京来的大少爷在一起了，同行的北京大妞也有男朋友。 尤露瞪了他一眼，“给你免费看演出还不够啊，你在山里能看这个？” “害，几个大男人在台上乱吼有什么可看的，谁来看演出是正儿八经看演出啊……”不都是冲着妹子来的吗。后头这句还没说出口，尤露打断他：“好了好了，别念叨了。” 小酒吧里连个窗户也没有，空气窒闷得很，尤露头疼，为堵住他的嘴，说：“下次蓝莓音乐节，我叫上你，免费，好了吧？” 郭昊哼了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去一下吧。”他说完，转念想到叶施泽，忍不住道：“你真跟他在一起了啊？” 尤露说：“还能有假的？” 说着，二人已经七拐八弯的走到一条小巷子，尤露看了他一眼：“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郭昊愣住：“啊？你不要我送你回去吗？” 尤露翻白眼：“我还需要你送？” 小巷子不远处，旁边停着的那辆大G此时哗一声打开门，叶施泽的声音传来：“尤露！” 郭昊一眼望去，就见那个北京大少双目如炬盯着此处，恶作剧的心思顿起，一把拉住尤露的手，“露啊，这么久没见，哥真是想跟你喝两盅、叙叙旧……” 叶施泽已经大步朝这里走来，目光炯炯望着他们交握的手。 尤露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甩开他的手，还嫌不够，在身上擦了擦，“我俩有什么好叙的，叙你那些文青前女友？” 郭昊讪笑：“这不是，还是挺久没见了。” 叶施泽走得飞快，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在尤露身边，将人挡在身后，朝郭昊道：“哟，蝈蝈儿，好久不见啊。” 谁跟你好久不见，郭昊翻个白眼，懒得跟他扯，转身走了，临了挥挥手，“下次见啊。” “下次见？”叶施泽危险地凑近尤露，狭长的眼睛眯起：“什么时候？” 尤露捏住他越来越近的脸：“音乐节的时候。” 叶施泽不满：“我又不能去？” “嗯……”尤露犹豫。 叶施泽乐：“我可以去？” 尤露说：“这次就不用麻烦你送我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叶施泽咬牙：“我不送你，你怎么去？坐那个蝈蝈儿的车吗？” 尤露失笑：“不是，我跟楚楚一起去。” 叶施泽哼一声，直起身子，“上车吧。” 这会儿看完演出确实已经很晚了，叶施泽把尤露带回家，两人一道遛了狗，洗漱后上床。 躺在床上，尤露很快呼吸均匀，叶施泽却想起她在车上说的那些话。 她小时候，竟然连饭也吃不饱的嘛…… 这样的生活对叶施泽来说，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低头看向怀里那张沉睡的小脸，睫毛安稳覆盖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忍不住紧紧手，将人抱得更紧，仿佛想通过这热度将她的童年都暖起来。 就没有发现，从四姑娘山回来以后，即便他们再多几夜的同床共枕，每一次她都有不同的理由拒绝，于是俩人在一起后直到现在，也没有亲密接触过。 - 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的周末，便是蓝莓音乐节了。叶施泽闹脾气，尤露哄了好半天，并承诺一定给他随时视频，消息绝对秒回后，终于把人安顿好在家里。 等赶到约定的地点上了钟楚楚的车，尤露已经迟到了十来分钟，但副驾驶的位置居然给她留着。 “抱歉啊，叶施泽闹脾气，不让我走。”尤露不经意道。 但钟楚楚居然也没再问他是否知情的一些事，只是笑：“哟，咱们叶大少谈恋爱是这样儿的？”以前叶施泽换女友如换衣服那些事情，她可是听说不少。 想到这，钟楚楚开起车，来劲了：“对啊，叶施泽不是一个女友从来不超过一个月的吗，你俩谈了得有两三个月了吧，他这是陷入爱情了？” 陷入爱情也许并不至于，但真正的喜欢肯定是有的。 尤露抿唇，勉强笑了笑。 吴昊在后座上啧了一声，“你怎么说话呢，人家谈恋爱谈好好的，你提什么前女友。” 钟楚楚顿了顿，摆手：“害，我这不是想到了，而且我不是在说，露露跟他那些前女友都不一样吗，大家都说他对你可好了呢。” “可他再喜欢，我们也没有结果吧。”尤露望向窗外，侧脸线条柔和，语气却有点绝望，钟楚楚听在耳里，不免又共情起来：“也是，他们叶家……” 后座的吴昊也沉默下去，钟楚楚却说：“不过，他跟我不一样的。” “嗯？”尤露挑起眉。 钟楚楚继续：“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就是那种频繁换女友的样子。以前他可是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又听话，我爸妈老拿他和钟……”说到这里，她顿住，调整语气后才说：“老拿他刺激我，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就开始叛逆了，天天把他妈气得给我妈打电话呢。” 尤露忽然问：“那是什么时候？” 钟楚楚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就是他快上高中那会儿吧？记不大清了。” 吴昊插嘴道：“青春期呗，大少爷当乖宝当腻了，觉得生活太顺利，想过点不一样的生活。说白了，没事儿找事儿。” 钟楚楚翻个白眼：“你又知道了。” 只有尤露坐在副驾，沉思起来。 音乐节在城北的郊区，开到的时候因为有嘉宾通道，很顺利就进入了场地，吴昊下车后，看着另一头的人山人海，紧张起来。 钟楚楚下车锁好门，走过去一把将人揽住，“没事儿，我日天哥不比别人差，一定能行的。” 吴昊低头在她额头亲了口，说：“那我去了啊。”他乐队的其他成员先就到了，已经在后台等了半天。 钟楚楚握拳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他们的乐队定在傍晚，也算个黄金时间，此时刚过中午，尤露回复完消息轰炸的叶施泽，刚给郭昊发了消息报出位置，钟楚楚便拉着她往城郊公园的角落走。 一大片人工草坪铺就的空地上到处是各种穿着先锋的俊男靓女，边缘是一排排临时搭的餐饮棚子，后方则是一个个露营帐篷。郭昊没有回复，估计正在哪个旮旯勾搭妹子。 “怎么了？”尤露被钟楚楚拉着，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钟楚楚兴奋道：“我给他准备了惊喜。” 她拉着尤露穿过最拥挤的区域，到达公园后方一角，没铺草坪都是黄土地，被来往的人群踩得几乎发亮的地上，搭了个小屋子，里头堆着很多烟花。 “你弄的？”尤露惊讶。这样大型的音乐节要搭个临时帐篷放烟花，其实有很大的安全隐患，钟楚楚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钟楚楚点头：“对啊，到时候他们演出结束的时候就放，他一定很开心的。” “那你打算让谁来指挥？”尤露问：“你在前头看演出，万一这边有什么事儿，光靠手机能解决吗？” 钟楚楚的兴奋被打断，蹙眉：“也是……准备得挺着急的，没想那么多。” 尤露叹了口气，说：“这样吧，到时候你在前头看演出，我就在这边接应你，万一有什么事儿也好及时解决。” 钟楚楚一拍手：“真的吗？你愿意在这里呆着？”其实她并不是故意拉尤露过来让她这么说的，就是单纯想跟朋友分享这波偷偷准备的惊喜。 尤露笑：“这有什么的，他的演出我可以不看，你可不能缺席。” 但钟楚楚还挺过意不去的，于是陪着尤露先去看了几场下午的舞台，期间还被一个舞台前的临时人墙poo*撞了好几下，她倒是越来越兴奋，给尤露搞得差点披头散发，连连说不看了，才回到烟花棚子这里。 天色很快黑下去，郊区少有高楼大厦，完整的天际线边的夕阳身后拖着长条的霞光，像是细长的盘子盛着樱桃果酱。 尤露随意找了个小凳坐着，给叶施泽打视频。 “看完了？”叶施泽坐在沙发上，穿了个浴袍，露出精壮的胸肌和隐约的几块腹肌，正把撒欢儿的黑乎乎按在腿上。 尤露托腮看着他：“还没开始呢。” 叶施泽按住黑乎乎，此时才看向视频，挑眉：“怎么了，你这样子……”他看着尤露凌乱的头发和被挤得散开的衣领，忽然高声道：“你不是被挤了吧？” 他也去过音乐节，直到很多躁的舞台下面全是人挤人，不断有粗暴的身体接触，想到尤露那小一团被挤在人群里撞来撞去、指不定还有咸猪手…… “艹，”他低声骂了句，从沙发上猛然站起，黑乎乎被吓了一跳，整个狗都翻过身子露出肚皮。叶施泽怒道：“不是让你躲开人群吗！我现在过去……” 尤露伸出手，啪啪拍在摄像头上：“停停，我没事，就是走过来的时候人太多了。”说着，她把手机拿起来往周围拍了一圈，“喏你看，我都不在场里呢，里头太吵太乱了，我在这儿负责给楚楚放烟花。” 叶施泽仔细看着屏幕不放过一丝细节，发觉只有她一个人和两个放烟花的工人，终于放下心来，坐回去：“她还整了个烟花？” 尤露笑道：“对啊，浪漫吧。” 此时天色全黑，这里的角落处没什么灯光，尤露收到钟楚楚的信息，让她做好准备。 于是叶施泽只看到屏幕渐渐黑下去，她那张白嫩的脸也不见了，摄像头晃动几下，漆黑的天幕里传来几声模糊的说话声，随即，一道绚丽的烟火炸开在天空。 紧接着，不间断的闷响传来，一道道烟花拖着长尾带着火星迅疾冲上青天，在空中展开巨大的荧光伞。手机转了一圈，尤露回到屏幕里。 她站得远远的，露出上半身，在无数转而下落的绚烂流星下，举起双臂，慢慢向他划了个巨大的爱心。她身后是无遮无拦的旷野，白色衬衫被钻进去的风吹得鼓荡起来，让她好像乘着白色的风，要飞进无边的旷野。 天空里是豪迈激荡的烟火，而她只是低垂着眉眼冲他笑，像在旷野里绽放的野花，像一场强烈无比的表白。 叶施泽想，他会永远记住这个时刻，周围是闪烁的明亮的寒风，但他的姑娘满身带着清凉的香味，像是另一种纯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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