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Sheeve的广告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水川市,以及一些随处可见的线上平台。 栾春料到会有人过来谈融资,但没有想到这么快。 齐助理屁颠屁颠跑来办公室,欣喜若狂地告诉他们,有位天使投资人,说要匿名投五百万。 天使投资人。匿名。五百万。让人嗅到一股诈骗的味道。 江承舟跟栾春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的谨慎眼神告诉彼此,他们都不信。 两人沉默的这几分钟里,齐助理的手机一直在响,大概是在跟那位“天使投资人”互发消息。 谁知道他再抬起头来,依旧兴奋得手舞足蹈,“钱已经打到公司账上了。财务部小张刚刚确认了。” 这些天江承舟和栾春去找过的投资人、银行,没有对他们笑脸相迎的。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人,什么都不要,把五百万丢进光岸这个无底洞里面。 “让财务部先别动这些钱。去查转账的账号。”江承舟的反应才比较像一个理智的正常人。 栾春凑到齐助理身边,拿他的手机看他跟“天使投资人”的聊天记录,又检查这个账号的注册信息。这明显是个新注册的号,聊天记录也看不出太大的端倪。 她回到座位上,思考了一会儿,坐下从电脑里翻出光岸创始人的资料。 正在翻阅这些资料,右下角弹出一个新闻提示,“秦氏集团大变天,秦家独孙二八芳华继承天价遗产!” 栾春下意识点叉之后,又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一遍这个标题。她读完这条新闻,又打开创始人资料完整过了一遍,抬头看向江承舟。 “江承舟。这个天使投资人,十有八九就是秦景川。” 江承舟就在她对面,他抬眸把目光都给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种时候还愿意给光岸投钱的,要么是你我的亲人朋友,要么是跟光岸有过羁绊的人。如果是我们的亲人朋友,没必要匿名。所以,我猜想,可能是光岸的五位创始人之一。” 光岸的五位创始人,除了江承舟以外,剩下的分别是江承舟的大学室友秦景川、同系同学曾显、同系学妹祝玲、和秦景川当时的女友唐蕖。 曾显和祝玲都是普通家庭,唐蕖已经自身难保。 “排除你以后,剩下的四个人里面,有这个财力的,就只有秦景川了。而且你当年跟人家绝交了吧,他的投资你百分百不会接受,这就是他匿名的理由。” 江承舟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果然暗下来,“如果真的是秦景川的钱,我会退回去。” 栾春端着电脑走到江承舟身边,她把电脑在江承舟的办公桌上放下,屏幕上是刚才那个天价遗产的新闻,“人家可是刚继承遗产,多少人在觊觎他的钱,他扭头就转给你了。这明显是对你爱得深沉。你干嘛对人家这么避之不及的?” 江承舟斜睨一眼新闻里面那张游戏人间的脸,“他劣根性太重了。” 栾春屈着身子,一半靠在江承舟身上,一半单手托腮靠在桌上,“他眼睛很漂亮,温柔缱绻的深情眼。不像是坏人,应该只是多情。” 江承舟一掀眼,“多情算是抬举他了。他那是管不住下半身。” 难得从江承舟口里听到这种骂人的话。栾春觉得稀奇,不免多犟嘴两句,“你能管住啊?”她下意识扬起的下颌,多少带点轻蔑意味。 “我能。”江承舟偏头敛眸,以清冷眸光与栾春的视线交汇,落进她眸底,“它只对一个人有反应。” 栾春挪动身子靠近一些,鹿眼里流动起媚感来,“那你让它现在对我有反应试试?” 江承舟的手臂勾揽栾春的腰,把她掳到自己腿上,“你想要?” 栾春耸耸肩,“不想啊。只是想看看你的控制力有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江承舟一眨眼,松开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栾春晃动几下,不由得抓他手臂来维持平衡。粉白的指甲陷进他的白衬衫里。 “江总,银行……”齐助理毫无防备地走进来,被眼前极其暧昧的一幕吓得退了几步。一脸尴尬地捂住眼睛,动作僵硬地退了出去,顺便还把门关好。 他刚把门关上,就有手伸出来又把他拽回去。 江承舟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等齐助理汇报。 但齐助理的目光忍不住往那被揉皱的衣袖上面看。看了又别开眼去。好像那片痕迹是他的罪证,不断提醒他,是他打扰了老板办事。 栾春倒是一脸轻松地坐在江承舟的座位上,她在继续查阅秦景川的信息。 江承舟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那人一言不发还盯着栾春目不转睛,这令他眉头微拧,“你在看什么?” 齐助理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汇报的,迅速收回目光,“江总,汇款账号查清楚了,就是秦总名下的一个账号。” “钱退回去。”冷漠的声音和他人一样,铁板一块,没有任何透风的缝隙。 “啊?这……”齐助理刚刚的喜悦一扫而空,他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栾春。 栾春闻声就抬起头,刚好对上齐助理的眼神,她回以扬唇微笑,对着齐助理眨眨眼睛。意思是,她能解决。 在江承舟凌厉的注视之下,齐助理讪讪地离开了。 栾春的目光重新回到秦景川的资料上来。她看着新闻上的那双深情眼,脑海里浮现江承舟刚才的话。 她的劣根性,好像也不浅。有一天,她也会像秦景川一样,惨遭江承舟的无情绝交吗? - 晚上八点。 水川市娱乐会所,云景江南。 栾春离开金融圈之后,就很少出入这种高端娱乐会所了。但是那种烟雾缭绕、灯红酒绿、香肩美人的场景,当她踏进这金碧辉煌的前厅,脑海里就自动补齐。 她跟前台核对包厢的信息,被引导机器人带到包厢门口。 推门而入,房间里和她想象得一样豪华奢靡,但却不如她想象得热闹。 两个男人、三个女人,还有两个男服务生。其中大半的人她认识,这是她意想不到的。 中间的男人左手边坐着浓妆艳抹的陪酒女,却在跟右手边的干练女强人把酒言欢,他一见门被推开,提起身子,就将那对深情眼的焦点挪向来人。 “呀,这不是……”秦景川费劲地想从脑海里搜刮出她的名字,最后只能蹦出“弟妹”两个字来,“弟妹真人比照片和平面广告上漂亮很多啊!” 栾春对他笑笑,踏进里面,抓起手机放在胸前,悄无声息地对着侧边拍了一张照片,她唤一声,“老沈。” 侧边沙发上在跟兔女郎玩骰子的男人才闻声抬头来看,“小春?” 栾春再次触摁拍照键,把这幕画面收入囊中。雅痞的大叔端坐在沙发上,用手指比划数字,兔女郎蹲在他脚边,打开茶几上的骰盅,笑得花枝乱颤。 栾春原本想直接发给游予君,发送之前点了取消。沈从心的料,利用价值很高,可以等等再爆给好姐妹。 沈从心出现在秦景川的场子里不奇怪,中年大叔生意广得很,再加上秦景川刚刚继承了他爷爷的遗产,本来就很多人上赶着跟他结交。 不过,秦景川身边那个高马尾职业装的女人也出现在这里,就很有意思了。 栾春的目光刚刚落到干练女的身上,对方就举高酒杯微笑致意,“唐蕖。我们之前通过电话的。” 看来她没认错人。 唐蕖两边的银质大耳环,和她的微笑一样露出诡异的光。栾春也礼貌一笑,“唐总好。” 唐蕖都结婚了,来找前男友干嘛?在搞清楚大家的目的之前,栾春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目标。 两个女人打招呼的空隙,沈从心把兔女郎给遣走了,他那个角落清明起来。栾春朝他那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倾身过去对他耳语道,“你把唐蕖叫来的?” 沈从心摇摇头。他怎么可能把正在离婚的老婆的亲妹妹叫来?“我约的秦景川,搞不清楚唐蕖为什么会来。不过,她来的时候秦景川也很意外。” 栾春轻轻一挑眉尾。或许,唐蕖跟她一样,也是在这“守株待兔”才蹲到的秦景川的行踪。 “大家都是熟人,你俩这么说悄悄话多没意思,”秦景川放下酒杯,亲自过来给两人倒酒,“沈老板这是怕一个人说服不了我,搬来一个救兵。” 看来,秦景川以为栾春是沈从心叫来的。 “什么救兵呀?我不过是沾了老沈的光,过来秦总这里讨点好酒。”栾春干脆顺水推舟。她一眼就认出了桌上那几瓶大几千的酒,好不好喝不说,先拿过来当借口是不错的。 秦景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挑了最花里胡哨的那瓶,捡了桌上的空杯子,用酒洗净之后,再开始倒酒。 他倒酒的动作娴熟而沉稳,不让酒汁溅出来,第一杯只倒了三分之一,就递到栾春手里。 “我今天是第一次跟小春见面,先敬一杯。” 说完他连着去倒第二杯酒,倒满就开始喝。虽然是在品酒,但他的目光在栾春身上游动。 栾春是全场唯一一个没穿正装的人,她一身浅绿的丝绸缎面连衣裙,披一个苏绣雪纺白色坎肩,颇有几分江南美人的韵味。裁切到膝盖的裙子在她落座之后又上挪了几公分,露出她修长白皙的腿。 沈从心脱下外套,盖在栾春腿上。 秦景川的目光这才移回两人之间,“和这样漂亮又气质上乘的美人一起长大,难怪江承舟眼里看不到别的女人。大学的时候,要不是我在他书里发现你的照片,大家都以为他不喜欢女人。” 栾春端起杯子抿一口酒,声音含笑,“还有这事?” 秦景川俯身去碰她的酒杯,“看不出来噢。” 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声打断他们。唐蕖把酒杯放下,她人坐在远处,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声音也强势介入进来,“男人只捡兄弟的好话说。江承舟大学的时候,跟我和祝玲都走得挺近啊。” 秦景川的眸色暗下来。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别在我这个半截入土的大叔面前追忆青春了,我都快忘了大学长什么样了,让我很有距离感。”沈从心适时地结束他们的话题。 “是。跟我们有距离感,跟游予君就没有。”唐蕖一个斜睨过来,眼白能翻到天上去。 “瞧你这话说的,老沈跟我也没有距离感。”栾春裹一下腿上的外套,跟沈从心碰杯。 沈从心看都没看唐蕖一眼,只是眼瞳深邃了几分。 “对了,小春,既然你是来这喝酒的,又跟老沈关系这么好,那你帮我劝劝老沈。”秦景川索性在栾春旁边的扶手上落座。 “他非要买下我手里你们栾氏集团的股份,让我随便开价。但是,我这人,比起钱更在意感情。我爷爷跟你爷爷关系特别好,我要是把这股份卖给别人,怕爷爷在天之灵不高兴。这让我很难做。” 栾春认真听完之后,有些惊讶地看向沈从心,“你想入股栾氏?买我手里的股份啊,我挺缺钱的。”她眨眨眼,目光真诚。 直觉告诉栾春,沈从心要秦景川手里的股份,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她这么反应,是为了明确自己的立场,在这件事情上她不会跟沈从心站队,让秦景川对她放下戒心。 沈从心只当是玩笑,跟栾春碰杯,完了之后也跟秦景川碰杯。 栾春碰杯之后没喝,继续说到,“秦爷爷真的跟我爷爷关系特别好。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我婚礼的时候他给的礼金很大方,还说要是有像我这样的孙女就好了。他在我家的股份也算是他跟我爷爷的情分,老沈你要买走,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栾春这话一出口,秦景川喝酒的手也停住,看向她的眼神里又多几分温柔。 沈从心开始自嘲地笑,“呵,我的救兵。” “别误会,我谁的救兵都不是,就事论事而已。”栾春这时才把杯子里的酒喝完。 而事实上,她确实站在秦景川这边。至于目的嘛,解决了沈从心,秦景川就能欠她一个人情,之后她的要求才能被他顺利接受。 但是,有人偏偏不让事情顺她的意。 唐蕖这时走近秦景川,为他的酒杯斟酒,“景川,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像当初一样情深意重,我挺佩服你的。你让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眼光。” 秦景川侧过身子去跟唐蕖干杯,看到她手上的婚戒,眼里多了几分惆怅,“没娶到你,我也很遗憾啊……” 唐蕖顺势凑到秦景川耳边对他耳语。 栾春本来是对这种黏糊糊的情人叙旧不感兴趣,想侧过身子离他们远一点,但是奈何,她还是听见了唐蕖的气声,“他们是一伙的。这是栾家的阴谋。” 听唐蕖说完之后,秦景川忽然起身,眼眸里多了几分警惕。 栾春明白唐蕖的意思,她就是想说,沈从心想买秦景川手里的股份是个幌子,真正想要股份的是栾春,栾家人想把股份从秦家手里要回来。 这想法也太恶毒了。本来栾春也没把唐蕖当回事,这下不反击回去,简直“有辱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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