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暗红色的灯光在摇曳,落下的阴影刚好遮住了男人一半的脸,华冶醉意上头,只能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对方那一开一闭的嘴,和不时露出的似是而非的笑容。 黑暗可以很好的掩藏住很多东西,所以那些不想被人所知的秘密便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肆意生长。 有一瞬间男人抬头,恰好一束光从远处打过来,照在了那双被隐藏在帽檐下的双眼上,墨黑色的瞳孔里散发出阴暗的微光,让人觉得恐惧,就像一潭幽深的死水,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正等着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掉。 强烈的压迫感让华冶被迫收回目光,将头转向别处,不适感在心中迸发,他伸手将面前的酒杯推回到原处,“我不是垃圾桶。”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拒绝了男人想要靠近的想法。 而坐在另一侧的男人似乎早就已经意料到了华冶的反应,他表现得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自顾自的喝下了杯中的酒,而后勾起唇角,“我只是看朋友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关你屁事!”华冶心情差到极点,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留给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杀青宴上没得手,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等时音醒来后自己究竟会面临什么。 虽然上次查到的资料显示时音并没有什么背景,但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他眼下最怕的就是对方恢复意识后会来找他的麻烦。 本来他设计时音,就是为了想要教训一下这个目中无人且让他三番两次出糗的女人,但没想到万事俱备,最后关头居然失手了。这在他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几乎是没有过的,他华冶想要什么得不到? 原计划事成之后,倘若对方不依不饶,他就一口咬定是时音攀附勾引的他,反正这种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她时音总不至于把这种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否则损失的还是她自己的名声。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时音实质上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那么她如果追究起来,自己这边恐怕将会很难办。最可恶的还是,她的经纪人先到一步弄走了监控视频,这样的东西放在时音身上对他来说无疑就是一个最大的定时炸弹。 作恶多端的人是不会有悔过之心的,就像此刻,华冶把眼前的这一切都怪到了林墨予的头上,心想如果不是那个人的突然出现,他现在哪里会有那么大麻烦。 可他终究是盘算打的太好也太愚蠢,他低估了时音的能力和背景,也高估了自己,殊不知他得到的所谓时音的背景资料只不过是被人篡改后的,他看见的也只是别人想让他看见的那部分。 杯酒下肚,旁边的男人还在,华冶又听到他说:“兄弟这么愁眉苦脸,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我说你怎么还在!” 男人像是丝毫没有在意华冶的态度,没有起伏的声线从耳边传来,夹杂着些许明显的笑意,“车到山前必有路,兄弟或许需要别人的帮助呢?”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尾音微微翘起,却不带任何感情。 本就心烦的华冶语气开始变得不善,他直觉不想和身边的人打交道,于是张口骂道,“你滚不滚!” 身边的人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起身后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华冶,“我想,你会想要认识的我的。” 华冶那双迷离的眼睛清楚的看见他说,“有本事的人,可不会一直坐在这里等别人来拿捏,没有骨气的人才会期盼得到怜悯,自怨自艾永远不是你该做的,趁还能抓住先机,不如放手一搏。当然,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 言语之间充满了只有华冶才能听懂的蛊惑,一瞬间酒意清醒了大半,他睁大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紧张的问,“你知道什么?” “别紧张,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而已。” “那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想要认识你?” 男人的笑容隐匿在昏暗的灯光下,就像风中摇曳的罂粟花,散发着致命地危险,“因为我相信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一张写着电话的卡片被塞进华冶西装上方的口袋,男人回头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临走时留下了一句,“想好了可以联系我。”便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 当钟表上的时针指向数字2的时候,林墨予打车回到了自己位于海宁小区的家,脱下身上被染脏的卫衣顺手就丢进洗衣机内,听着机器运转发出地嗡嗡声,晃过神来才发现外套被他丢在了医院,想到身上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一张校园卡,丢了就丢了吧,没关系了。 有伤口的身上不能见水,林墨予只能忍着不适换了件干净的睡衣,医生开的止痛药并起不到很好的作用,此刻他背上的伤口仍在散发着强烈的疼痛感, 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愣神,脑海里映出时音那张苍白的脸,心里竟然泛起了一种庆幸感,幸亏自己恰好碰到,如果今天他没有去下楼去接那个电话,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直到护住时音的时候他还都在想,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为什么会冲出来,或许是那人一直以来释放出的友善信号让他暂时卸下了伪装,又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并不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冰冷没有感情。 手机上有微信传来,是今天和林墨予一起开会的师兄发来的。 【你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没事了,师兄怎么还没睡?】 【刚睡了一觉起来,看你没消息,想着问一下,没事儿就好,那我继续睡了。】 天快亮了,时音在醒来没多久后就被转移回了自己的家。 黄茗熙和唐婉跟着她进了家门,时音站在玄关处,看着从门外进来的两人,“你们不回家睡觉吗?” “我觉得我们还是留在这儿陪你比较好。”不管是是谁遇到这种事情难免会留下心理阴影,黄茗熙有点不放心时音现在的状态。 “我家客房都没收拾,可没地方让你们睡觉。” “姐,我们睡沙发就行。” 时音摇摇头,露出从晚上到现在的第一个笑容,虽然淡淡的,但好在人不像刚才那样沉郁了,“不用,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我真的没事儿,你们不用刻意守着我。” 都已经出了门的两人还在频频回头向里面探去,黄茗熙趴在未关的门上询问,“真的不用吗?” “我没事,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确定?” “确定!哎呀,你们真婆婆妈妈的,快点走吧~”时音知道她们都一夜没睡,如果让人留下,肯定睡不踏实,还不如直接赶她们回去。 电梯里黄茗熙听到唐婉问自己:“熙姐,时姐他真的没问题吗?我有点担心她。” 黄茗熙望着唐婉,叹了一口气而后幽幽说道,“你时姐没有那么脆弱。” 她在安慰唐婉,但她知道时音只是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从出道到现在,她带着这人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她最清楚不过了。她太要强了,只想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别人,闪光灯下的她永远是那么自信优雅,顾盼生辉,但说到底,褪去明星光环后的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她怎么能不害怕?怎么能在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心里无所事事?她只是在装作坚强的样子罢了。 她有她的坚持,有她心底里不想被人看见的倔强。 室内宽敞的沙发上,时音曲腿蜷在角落,屋内的灯光一直开到天色大亮,直到窗外有三三两两的鸟鸣声传来,晨曦透过窗户刚好照在了沙发另一侧那件藏蓝色的衣服上,她最终还是把林墨予落在医院的外套带了回来。 似乎是感觉到有些累了,一直蜷缩着的人动了动身子,抬起的目光恰好落在了那件被日光浸染的外套上面,于是她起身朝着那件衣服走去。 淡淡的冷香沾染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在安静的空间里散发着不属于这里的味道,时音垂眸望去,似乎看见了内衬上泛着点点不明显的暗红色,她犹豫了一下而后伸出手,带着衣服向洗衣房的方向走去。 手指扯动衣服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甩了出来,绿色的卡片和淡灰色地毯的颜色对比起来有些明显,时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纤细的手腕捏起掉落在地上的卡片,时音看到了林墨予的照片,看上去还是那么冷峻疏离,眼神坚毅的望向前方,没有一丝笑容,但也就是这样的人,却在今晚带给她发自心底的安全感。 时音在想,他好像真的一直都不笑,如果能多笑一笑是不是会更好一点呢? 坐在桌前的人久久的没有睡意,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慢慢开始觉得缘分的奇妙性,其实林墨予跟自己并不熟,他们甚至都没有正经的说过几句话,但却屡次伸手帮了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她的安全。 当承认内心被一点点触动,时音攥着林墨予的校园卡,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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