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这,刚来京城就碰见。”杜袅袅心道。 她自然不知陶玠原本途经此处,偶然见到有疑似她的身影,好奇心驱使下跟了过去。恰巧目睹她挺身而出的经过。 他立在人群中,无论是身高样貌都格外吸睛,气质出尘,故而被丫鬟瞧见,引得赵小娘子上演精分。 对视的一瞬,杜袅袅突然忆起在滑龙寨陶玠对她的叮嘱,勿要招惹赵家人。 她心里“咯噔”一声,视线有意无意抬高四十五度角,从他头顶掠过去,恍若未见,表情平淡地拉着春樱快步走出围观的人群。 春樱没想到久旱逢甘霖,递来的橄榄枝竟是馥香阁这样的京城老字号。她听闻过,却从来不敢肖想。 那可是香粉铺中最顶级的存在! 对她而言,这就好比是街边快饿死的乞丐,原本只想请求路人给一个热腾腾的白馒头充饥,对方却邀请她吃一顿满汉全席。 她感激地看着杜袅袅,满眼的光像细碎的星星,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最后还是杜袅袅率先开口,“明日你有空到我们店里,跟掌柜的见一见吗?” 春樱连连点头,“有的、我有空,我现在就可以去。” 杜袅袅轻笑起来,“今日天色已晚,你也累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好。我回去休息。”春樱表情乖乖的,对她言听计从,“东家,我……我很会卖货,对胭脂水粉我特别了解,力气活我也能干。明日我一定好好表现。” 临走时她又不放心地转过身强调自己的能力,像是久未被夸奖的小孩,突然得了表扬,恨不得把浑身解数使出来给人看见。 “我知道的。”杜袅袅被她呆萌的反应逗笑,眼眸弯弯,“不用叫我东家,叫我杜娘子吧。” *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前。 杜袅袅盘了盘手里的资产,将蔺崇赠与她的珠宝挑了几件值钱的出来,连同用不着的布匹绸缎一起去当铺换成银两。 有了投资的本钱,她便直奔馥香阁。 馥香阁的现任掌柜是名三十多岁的妇人,名唤尤三娘。店铺是她从祖辈手中继承下来的,在她手里越做越大,目前的店铺规模已经满足不了顾客需求。 于是尤三娘便想到了开分店,本来事情按部就班的推进,谁料前两个月京城忽然冒出好几家新开的脂粉铺,推出的胭脂香膏算不上多好,价格却非常实惠,她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手头资金周转不灵。 此时新店已投入大半,账上的银钱无法接续,只能停工,她能想的法子都想了,缺口还是堵不上,一时间进退维谷,愁的她头发都白了几根。 这样的背景下,当杜袅袅走入馥香阁,声称愿意投银子时,尤三娘双眼都亮起来,因四处筹钱带来的疲倦失落一扫而空,整个人神采奕奕,看着杜袅袅就像见了活菩萨。 “杜小娘子这么年轻,就这么有眼光,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我可以向小娘子保证,咱们的铺面生意好得紧,是京城第一号的脂粉铺子,多少达官贵人都来我们家买胭脂水粉,只要投了钱,分店能正常开张,只赚不赔。” 杜袅袅:“三娘打理商铺的能力我早有耳闻,否则也不会找你合作,若是分店开张,是否也要聘请一些得力的伙计。” 听话听音,尤三娘经商多年,心思活泛,立马接茬道:“是要聘的,小娘子可是有推荐的人选?” “是有一个。”杜袅袅直入主题,“我投三百两白银入伙,条件是分店的利润我得占四成,我推荐的伙计,三娘得留下委以重任。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结契。” “三百两!”尤三娘整个人呆住,要知道她盘下分店,算上人力、进货这些成本,资金缺口大约在一百五十两。杜袅袅给的数额实在超出她预期。 这简直是天上掉金块了! 多出的银子她可以把分店装饰的再雅致些,为了着急开业打算买来凑合的陈设家具也可换成考究的款式,再弄些名人字画装点,要知道达官贵人们就吃这一套。 “没问题。小娘子选定的人定是没的说。”三娘喜不自禁,容光焕发,一张巧嘴跟抹了蜜似的,只差没把“我可以”写在脸上,这种雪中送炭的事情实在让她激动不已。 “只要小娘子愿意投钱,我这边条件都好谈。” 杜袅袅从系统信息库里看得真切,自然知道这位掌柜此时对银子有多么渴求,往大了说,再找不到资金,馥香阁的百年老字号可能会砸在她手上。 现代企业因盲目扩张导致现金流断裂,最终不得不破产的比比皆是,哪怕资产再雄厚,没有流动的资金便等于缺少血液,对一家企业的打击是致命的。何况这还是在金融业不发达的古代。 杜袅袅此时济困抚危,只怕尤三娘得感激她一辈子。 但她也有私心,搁在往常,三百两银子显然没法在馥香阁的门店分到四成的收益,毕竟这是一家日营业额就有几十两银子的行业龙头。 她把结契的事情跟尤三娘一条条谈好,合作的契约,官府有指导的格式文本,但涉及到分成、店铺经营规划的条款,得她们商讨好后特别约定。 除了分成,杜袅袅还要求在店铺经营方向有一定的话语权,她提出的营销策略尤三娘听了茅塞顿开,“哎呀,小娘子,你怎么不早点来,要是咱们早搭了伙,也不至于前两月让人抢了生意。” 尤三娘瞧出杜袅袅是经商好手,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 “既已结契,明日就安排招伙计的事吧。不知道三娘是否方便。”杜袅袅道。 尤三娘笑容稍滞,试探地问:“杜娘子的意思是说分店的三名伙计明儿个一并相看呢,还是先瞧瞧杜娘子推荐的人选。” 末了,她又不放心地补了句,“当然,小娘子的人选想必是出类拔萃,入选绝对不成问题。” 她这话其实是为了让杜袅袅行方便,万一杜娘子推荐的人选是个花瓶摆设呢? 都出了三百两了,就算塞个不干活的伙计过来,那也得给她夸出花来。 杜袅袅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明天安排群面还是单面。 “如果有其他人选也可以一并相看,为分店开张早做准备。” 对于春樱的业务能力她还是很有信心的,不怕她不能脱颖而出。 系统:【宿主,你一下花出去那么多钱,剩下的积蓄不多了。】 杜袅袅:放心,我都算好了。明天任务完成,会有三十两白银的入账。这间商铺未来的发展前景很好,有了春樱加入,相信销量会很不错,能带来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京城开销大,任务奖励跟着通货膨胀,这对杜袅袅来说是好事,在这里积累财富的速度会比偏远的滑县要快得多。 她从馥香阁出来,顺着简历上春樱的住址找过去,没想到在大街上碰到她。 还好她偶遇的及时,否则…… 和杜袅袅分别后,春樱沿着城西的青石板,回到简陋低矮的家,洗手做羹汤时不由哼起小曲,吃完饭她将抓的药细致煎好,端着药碗走到床边,“爹,喝药了。” 床上的老人缓慢坐起身,嘴微微歪着,口齿不清地道:“今日看着高兴。” 春樱盈盈笑了笑,“遇到个贵人,也许以后咱们家能过上好日子。” 虽然闺女嘴上不说,但做父亲的还是能感受到女儿这几日心情极度低落。 “好,好,有盼头就好啊。”老爷子道。 次日,春樱早早到了馥香阁。 尤三娘精明的眼神围着她打转。 这丫头看着模样不错,温柔和善,会让顾客心生好感,眼眸清亮而不天真,笑容甜美而不憨傻,一看就是个机灵的伙计。 她本来都做好了预期,以为来的是个没甚本事的,偏生杜袅袅推荐的还真是个宝。 这真是意外之喜! 其他报名的人选也有几个,往那一站,都被春樱给比了下去,更不用提言谈举止和卖货经验,春樱简直是鹤立鸡群。 尤三娘满意的不得了。 “真不愧是杜小娘子选中的人。非常好。”她简直等不及想让春樱加入他们。 “分店的事情还在张罗,这些日子,可以先让春樱来总店帮忙,熟悉我们的货品,等分店开张了,就去负责分店的生意,每月固定的银钱,我们会给到最优,凡是经手卖出去的货,一律给万五的抽成。” 万五?抽成! 春樱眸子亮盈盈的。 之前那家店给她的月银虽不低,但没有抽成,只在逢年过节发点店里滞销的货品算是奖励,就算业内大的店铺愿意给抽成,那也不过是万一、万二,哪里有万五这样豪气。 有了这一条,她可以豁了命地卖货,一定好好干,给杜娘子多赚一些钱报答她。 “多谢二位大恩。”春樱鼻尖一红,眼眶湿润跪了下去,“春樱没齿难忘,定会尽心竭力报答。” “哎哟,这是干什么呀,赶紧起来。”尤三娘热情地将人拉起,高高兴兴带到一旁介绍店里的货品,两人相谈甚欢。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任务,除常规的金钱积分和道具奖励外,京城任务完成后,还会附赠一项声望值。此次任务积累二十点声望值,宿主可在个人信息界面查看。】 杜袅袅:声望值?这是什么东西? 系统:【……嗯,简单来说,声望累计到一定数值,会触发特殊事件,对宿主以后的发展产生有利影响。】 杜袅袅端起茶杯慢悠悠品了品。 有利影响?虽然摸不清是什么,总归不是坏事。 系统:【请宿主选择下一项任务。】 杜袅袅:先不急,还有更重要的事。 祖母的病要接受长期治疗,总住在客栈也不是办法,是时候找一个离医馆近的像样居所了。 反正也不用她自掏腰包。之前她抽中了系统的奖品,一年租金,只要在规格内的房子随便挑。 在颂朝租房子叫做赁屋,朝廷管理的公租房统一由店宅务(1)管理,看房结契一条龙服务。除了公租,还有一些私人的,通过赁贴,也就是租房小广告,或是房牙子,也就是现代的房产中介打听房源。 看起来和现代也差不多嘛。 杜袅袅到店宅务转了两三天,又在附近找了几家靠谱点的房牙子,看得眼花缭乱。 即便怀揣足够的租金,要找到满意的住所也不容易。 店宅务临着铜锣街,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叫卖声中。 “大人,我好像看见了杜娘子。她在这儿干什么呢。”徐尧骑在马背上,风呼呼的,声音送不太清晰,陶玠回身反问:“什么?” “没什么……”这种小事儿,大人哪能放在心上,就当他没说。 “吁~”陶玠勒马停住,“走,过去看看。” 徐尧:…… 见他翻身下马,徐尧赶紧跟上,两人找了个地方将马拴住,人群中寻寻觅觅,在一个街角听见杜袅袅在跟人打探赁屋的情况。 思及此前杜袅袅不知是真没看见他,还是装没看见他,陶玠不由放轻脚步,驻足在转角处,黑眸凝在杜袅袅身上,侧耳倾听。 徐尧本以为自家大人会大刀阔斧上前打招呼,谁知他竟然停住,微微偏头,像是在搞偷听。听着听着,他脸上浅带笑意,向徐尧嘱咐,“你去办点事儿……” 杜袅袅并未察觉被听了墙角,她满心满脑在想如何找到合适的房子,店宅务管理的房屋虽然廉价,但位置偏远环境欠佳,房牙子介绍的又摸不准底细,好几天了也没能把这事定下。 夕阳西斜,她埋头往回走,想着明日再来看看,后面忽而追来一位老妪。 “小娘子,我看你转悠半天了,是要赁屋吗?老婆子有套闲置的宅子可以看看。” 这套宅院在汴京城顶繁华的地段,离妙医堂隔着三条街,院落整洁干净,种的桂花树和海棠长得茂盛舒展,房屋看着也新,六间空房,她们几人住绰绰有余,总结下来就是一套极完美的居所。 这种好房源必须拿下啊。 杜袅袅清了清嗓子,觉得是时候显摆自己的财大气粗了,“这宅子一个月房钱多少?” 老妪面露迟疑,眼珠左右转了转,“嗯……这个数。” 她伸手比了个五。 “一个月五贯钱!”杜袅袅满脸震惊,这么好的房子,她还以为一个月要十贯钱甚至更多,没想到要价这么低。 老妪见她反应,暗搓搓想是不是要价太高了,赶紧改成了三,“小娘子看一个月三贯钱行吗?” 杜袅袅:……? 还有这种好事儿? “好,就一月三贯钱。” 杜袅袅主动上前,一把握住老婆子的手,用力握了握,春风满面,双目炯炯有神,只差没洋溢出社会主义的幸福笑容,拍拍肩膀道一句“感谢同志啊,给我们送来了温暖整洁的房屋”。 老妪也如释重负,满脸堆笑,攥着杜袅袅白嫩的柔荑,亲切道:“小娘子和家人搬过来,免不了要收拾打扫,这样吧,我再给你们免一个月房钱,等都收拾妥当了,下个月再付不迟。” 杜袅袅:……!!! 这是什么神仙级别的优惠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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