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大当家的既然发了话,此事便算落定。
杜家祖孙欣然回屋收拾东西,临行前,杜袅袅再次被蔺崇请到了书房。
“令尊在世时曾与我有君子之交,这些年我在山中为寇,即便他到了滑县,也是无缘聚首,而今老太太和贤侄女既到了山寨,没有让你们空手而归的道理。”蔺崇坐在书桌前,亲切的口吻和眼神就像是邻家甚好相与的叔叔。
滑龙寨成功与朝廷达成和解,杜袅袅功不可没,况且她还救了陶玠,避免滑龙寨被陷入不义之地,于情于理他都该有所表示。
“这些年,我们截了不少不义之财,这些女儿家用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便送给贤侄女做见面礼吧。也算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一点心意。”他展示了行囊中的珠光宝气,珍珠玛瑙、金银玉石让人眼花缭乱。话里话外与杜袅袅亲似一家。
这个侄女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趁机结交,对两方都有益处。
杜袅袅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眼眸弯弯,亮晶晶的,展现出长辈都喜爱的小女儿纯真笑容,一副大开眼界心花怒放的模样。
“之前出门,我和柒柒、祖母都没有像样的头面,现在可好了。多谢蔺叔叔。”
她服服帖帖地行了礼,蔺崇扶起,叮嘱道:“这个包袱你拿着,切记不可为外人道也。绫罗绸缎我派人送到你们马车上。路上的盘缠可还充足,老太太年事已高,病情切莫耽误了。”
他从柜里取出几十两碎银,装进缎面绣花钱袋里,“银子路上带着方便些。只是得小心收好了。我膝下无儿女,以后你和柒柒便是我的亲侄女。我们京城再见。”
“蔺叔叔,这如何使得。”杜袅袅推辞半晌都难以谢绝长辈的好意,只得收下,再拜道:“谢谢蔺叔叔。此去京城,朝堂暗流汹涌,蔺叔叔多保重。”
蔺崇深看了她一眼,唇瓣微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低低“嗯”了声,“你们也多保重。”
她本以为收完礼,认下这门亲戚便可下山,谁知刚跨出门槛,又碰见等候多时的陶玠。
男子身如劲松,负手望着院中景致,听见门打开的响动,他回过身去,霎时间,珠玉生辉,身后的桃红柳绿都被比作了尘土。
见两人呆望着他,陶玠垂下眼眸,“杜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移步偏房,陶玠开门见山道:“敢问杜娘子,是如何知晓这一切。朝廷的招安、大当家的请君入瓮、我加入山寨的计划,乃至隐藏的杀手,杜娘子都似乎了如指掌。”
该来的逃不掉,杜袅袅轻柔答道:“大人,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大人不肯透露计划,小女子只有自作主张了。实是祖母的病情凶猛,不敢耽误,如行为有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海涵。至于讯息,祖母向我介绍了一些,我做牙人的,自然也有我的途径,旁的便是推测得来。”
她明亮的双眸含娇带怯,微微低头,生怕被他责怪似的,“我此番行事确有乖张之处,请大人勿怪。幸而滑龙寨业已归降,也算是帮了大人,还了大人的恩情。还望大人不要追究。”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三言两语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
陶玠俊秀英挺的脸上浮现出深沉难测的笑意,唇线勾了勾,慢条斯理道:“杜娘子好生机灵。以杜娘子之见,我带来的人中,可还有潜伏之人。”
杜袅袅暗想,果然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的都是有资本家潜质,她这临了都要走了,还要被榨干剩余价值。
她露出职业式的微笑,“大人选的都是难得的人才,余下几个家世清白,对大人忠心耿耿。”
“杜娘子果然是称职的牙人。消息灵通,见多识广。”陶玠意有所指道,“若是日后到了京城,希望有缘再会。京城达官贵人里,并非所有的都像蔺崇这样与令尊有过交情,甚至有的与令尊颇为不睦,加之滑县赵氏一案,杜娘子风头出尽,到京城后还是谨言慎行,少招惹是非的为妙。”
他话语虽用词严厉,神情却很温和,显是有心提醒她。
赵氏。
和父亲有过节的人。
杜袅袅仔细记下,恭谨道:“多谢大人提点。”
离开滑龙山,告别护送的山匪,和送镖队伍一起走出好远,杜袅袅还觉得恍惚。
滑龙寨一行,她竟然多了一百多两银子傍身,车上的珠翠首饰、绫罗锦锻提醒着她,过去三日的境遇是真真切切发生过。
令她不解的是,蔺崇得罪重臣被逼上梁山,官家又为何会派陶玠将他请回去。
滑龙寨地处北方边陲,天高皇帝远,即便难以剿灭也不至于惊动官家。
何况颂朝自建朝以来便推行“重文轻武”的政策,因为建国时北伐吃了败仗,加之早年武将叛乱,朝廷便将预防搞政变的奸邪问题放在头等重要的位置,讲究“守内虚外”,防范武将的方针历经三朝,已逐步发展成为“以文驭武”的局面。
这些是杜袅袅在系统的资料和自家书库中搜集总结出来的,不可能为假。在这样的背景下,官家重新启用蔺崇,且不惜将陶氏推出去做为蔺崇的靠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她想不通。
同行的镖师们也想不通。被关了两天两夜,忽然被告知可以走了,他们是个个都摸不着头脑。
跑出了几十里路,胡三有还犹自琢磨,“他们怎么就轻易把我们放了呢?难道……”
杜袅袅从车窗含笑睨着他。
你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你能猜中几分。
“啊,我知道了!”胡三有一拍大腿,犹如醍醐灌顶,“山贼肯定是确认了另一支队伍才是他们要找的人,这才把我们给放了。”
杜袅袅:“……胡大哥说的对。”
“哈哈,我就说我这脑子还是很好使的。”胡三有摸了摸又长又大的圆脑袋,沾沾自喜。
杜柒柒轻笑着,“胡大哥果然是文韬武略。”
胡三有哈哈大笑,“你个小丫头就别取笑我了。”
队伍充满了轻松愉悦的气氛。
系统:【宿主,现在任务结束了,是否要使用抽奖机会。】
杜袅袅想起这茬,顿时有种升职加薪后发现每月福利也跟着飞涨的窃喜感,摩拳擦掌道:“稍等一下,我有一点点紧张。”
系统:【本次任务宿主完成的又快又好,已经为宿主申请了最低奖品为sr级别,宿主不必紧张,放松后请浏览任务界面选择抽奖。】
明明是不带感情的电子音,杜袅袅听在耳里却倍感温柔甜美,心里跟喝了花蜜似的,果然没有什么比赚钱更让人开心的了。
如果有,那就是白白赚钱。
她凝视着光幕上圆形转盘里那些诱人的图片,有四四方方的宅院,国画的画风连院子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处假山、房屋都画的清清楚楚;有装满铜钱的钱袋,看起来极具财富的诱惑;还有代表积分的数字、镶着宝石的凤冠;当然,也有一些看起来很敷衍的奖品,比锦缎十匹。
杜袅袅已经被这些布匹挤得在车内活动都费劲,她可不想再多几匹布了。
长长地深呼吸两次后,她轻轻闭了闭眼:系统,抽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