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杜烨那般心思细腻敏感,崔淑华的人生向来顺风顺水,她并未多想,只当是驸马挑软柿子欺负。 这次她答应姨母照应杜烨,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这让她以后还怎么有底气在她们面前得意。 兰陵长公主虽然是皇亲国戚,地位尊崇,可崔氏也不是好惹的。人是自己带来的,公主府这样欺负人,等她带着杜烨回去找母亲把事情分说清楚,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算了,定要公主府给个交代。 正想着,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正在游玩的女郎们都被惊动了,纷纷起身四处张望,有的还喊来侍女询问。可侍女们都是一问三不知,这些女郎们见没什么危险,就交头接耳,暗自揣测,不一会儿各种离谱的猜测都冒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兰陵长公主府的女官出来,恭敬地向女郎们告罪,说公主府现在有些内务要处理,今日宴会到此为止,改日再请诸位相聚。 女郎们哗然。 没见过宴会开到一半,主人家突然赶客的。 可结合刚才的事,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否则也不会这么生硬地撵人。 杜烨松了口气,低头跟着崔淑华往出走,心里不断祈祷。 刚才听那一声惨叫,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幸亏她谨慎,没有被人发现异常,否则,今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今日参加宴会前,严氏带着杜烨到妹妹严宜那里,送走两人后,就一直心神不定地等着女儿回来。 果然出了事。 杜烨见到母亲,眼睛一酸,满腹委屈汹涌而出,扑在严氏怀里,像小兽般呜呜咽咽。 崔淑华将今天发生的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听得严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心疼地抚摸着杜烨的后背,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简直欺人太甚!”严宜气得差点掀翻了案几,“姊姊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他们如此欺辱阿烨,我定要给阿烨讨个公道!” 严氏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抬眼一字一句道:“这件事事关阿烨名誉,暂且不要声张,刚淑华讲长公主府不知出了什么事,等我们探听清楚,再做打算。” 回到家,严氏没有再追问女儿事情的经过,而是亲自替她梳洗,又陪着一起休息。 夜里,杜烨睡得极不安稳。 她梦到自己并没有像白天一样幸运逃脱,而是在被那个叫阿珠的侍女带到房间后,喝下了那杯被下过药的茶水,晕了过去。 就像个魂魄一样,在旁围观着发生的一切。 杜烨喝完茶,感觉浑身烧得难受,可两个侍女进来,不顾她的呼救,将她抬到榻上。 小侍女被打发去叫驸马过来,阿珠就在一旁看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 阿珠瞬间变了脸色,娇媚地上前行礼:“驸马——” 她声音甜得发腻,还未下拜,就被人扶起。 进屋的那个男人相貌周正,看起来温文尔雅。 他看了一眼榻上神志不清的杜烨,没有理会,反而问起了阿珠:“你感觉如何,胎像还稳固吧。” 阿珠闻言更加羞涩了,她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轻轻点头。 “行了,你先赶紧离开吧,等会儿公主就来了,别让她发现了。等此间事了,就送你出府养胎。” 阿珠抬头看这个男人。 兰陵长公主的驸马刘会,她的男主人。早在长公主成婚那日,她就已经心动了。 驸马待人温和,从不会像长公主一样脾气骄纵,还数次替自己解围,免去了长公主的责罚。 她心中是极仰慕他的,长公主这么多年都没能替驸马生下一儿半女,驸马的苦闷旁人一看便知,偏长公主占着茅坑还不拉屎。 自己又不求什么名分,只想排解他的忧愁,抚平他紧聚的眉头。于是一夜春风,珠胎暗结,已四月有余。 长公主那个善妒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怀了驸马的骨肉,定不会轻易罢休,她舍不得离开公主府,可不离开,她的身子已经快要遮掩不住了。 阿珠瞥了一眼榻上的杜烨,又心生醋意:“您可别真动了这位女郎呀——” 刘会笑了,轻轻推着她往外走。 “我若是真在公主眼皮子底下动了他,那估计连我也要受挂落。” 阿珠这才放下心来,朝外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兰陵长公主带着人匆匆赶来。 当她看到衣衫凌乱、正拉住驸马不放的杜烨,眼睛里的火都要喷出来了。 当下就命人给杜烨泼了一盆冷水,一个字也不听杜烨的辩解和呼救,就下令将杜烨扔出公主府。 杜烨看着自己浑身湿透,无助地倒在大街上,凄惨无比的模样,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 严氏抱住瑟瑟发抖的女儿,听女儿惊魂未定地讲着梦中所见,觉得这个梦太过真实,很可能就是真相,心中不免对始作俑者恨之入骨。 崔氏二房里,几房的妯娌聚在一起商议崔徽华的婚事。 崔徽华因眼疾,迟迟无人来提亲,早就成了她母亲郑氏的一块心病。 她今日请妯娌们过来,也是终于打算妥协,想请她们帮忙相看人选。既然高门士族的郎君们不愿来提亲,那低一等的士族也可,只是这人品才貌都必须是上选。 严宜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还盘算着长公主府宴会的事。她今日本想去派人打听消息,可又不好拂了姒妇的面,只好过来。 今日除了崔氏的几房新妇,二房已经出嫁的女儿、崔徽华的姑母也过来了。 她听郑氏说完,见众人都默认同意崔徽华低嫁,啜泣道:“徽华除了有眼疾,若论家世品貌,哪样不比人强。我兄长若是还在世,怎会眼睁睁看着女儿委屈地下嫁!” 这话一出,众人都很尴尬。可大家也是没有办法,崔徽华有眼疾是事实,她们也心疼,但总不能强迫自家子侄来娶这样的女郎。 崔徽华的姑母嫁的是陇郡太守李胤,家世不俗。她见众人都讪讪不语,就拭去眼泪,对着郑氏说道:“我的次子李益尚未娶亲,他品行端正,今天我就为他求娶二房长女崔徽华。” 郑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李益她也见过,确实是非常出众的郎君,性情温和,女儿嫁过去有姑母照看,定不会受委屈。 她握住小姑的手,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这下子众人都来祝贺。为了调节气氛,大家热热闹闹地闲聊起来,仿佛之前所有的悲伤烦恼都一扫而空。 妯娌们聚在一起,免不了谈论些家长里短、是是非非。 有人得知了些秘闻,实在按捺不住,就神神秘秘地问大家可曾听过兰陵长公主的事。 严宜本来还在神游,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我家淑华昨日去了兰陵长公主的宴会,她说开了一半,就被送客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正好奇呢。” “哎呀,幸好淑华没见着那等可怖的场面。我听到的消息是……” 原来,昨日在兰陵长公主的宴会上,发生了一件丑事。 兰陵长公主带着清河长公主,并几位贵女们游园,却遇到个慌慌张张的小侍女跑出来惊扰了众人。 兰陵长公主见自家的侍女如此没有规矩,觉得丢了面子,当下就要让人带下去打。 小侍女吓得连忙呼救,说自己是被驸马派出去找大夫的。 兰陵长公主和驸马成婚多年,感情很好,还以为是驸马出了什么事,也顾不得其他人,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让人赶紧去请医士,还让小侍女带着自己过去。 等到了以后,才发现西园一处厢房里,驸马刘会正抱着地上一个昏迷的侍女,神情焦急。 兰陵长公主顿时就要发火。 驸马刘会见公主来了,知道刚才那幕全被公主看在了眼里,可他却无法放下怀里的女子。 刚才他一进来,就发现事情并未如计划的那样。 这件屋子里,并没有被骗来的杜氏女郎。 反倒阿珠和小侍女都被捆了起来,阿珠还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小侍女不知道阿珠有孕,可刘会看着却心惊胆跳。 他是内廷重臣侍中刘常的次子,哥哥弟弟都早逝,只剩他一个独苗,因此被刘常溺爱。 刘会担负着家族传承的重任,可偏偏成婚多年都没有子嗣。尽管他与公主感情很好,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压力,一直压在他心头,让他苦闷不已,又不能对人言说。 阿珠腹中,可是有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万万不能有闪失。于是他顾不得自己的计划,让小侍女偷偷去请医士,谁知却被长公主碰上了。 刘会脑子飞快转着,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搪塞过去。可还没想出要说什么,医士就气喘吁吁提着医箱赶来。 兰陵长公主这时仿佛已经窥见了事情的真相,可她并不愿意去相信。 她按捺住愤怒,让医士给阿珠诊脉。 医士仔细查看了阿珠的伤势,却诊出了喜脉。 作为公主府的医士,看看这修罗场,就知道事情不会小。他额头渗出细汗,实在不愿说出来。可他知道这府里是谁做主,还是开口。 “启禀长公主,这位已有四月的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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