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长信殿中。 “什么？她给你献上美人了？还要给你选侧妃？”秦翀笑得前俯后仰，更是发出了铜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珩有些嫌弃地扫了他一眼，“闭嘴。” 秦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我就说，你都把人骗进洞房了，还不霸王硬上弓，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话音一落，他就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哦，对了，你打不过她，她是霸王，你才是弓，哈哈哈哈哈哈。” 萧珩伸手扶住了额角，似乎颇为头疼，“出去。” “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走就是了。”秦翀倒是识相得很，起身就离开了。 一出门，他就瞥见了在不远处徘徊的宋星凝。 宋星凝知道自己昨夜的所作所为惹萧珩生气了，心中不安，想要主动示好，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在殿外来回踱步。 秦翀径直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见过皇嫂。” 宋星凝也回了礼。 “阿弥陀佛，皇嫂，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活菩萨。”秦翀神色恭敬，双手合十。 被吓了一跳，宋星凝急忙摆手，“我……我不是，你别乱说。” 秦翀实在是困惑不已，“我说，你为什么给他送美人啊？” 作为曾经的太子伴读，他自幼与萧珩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萧珩都可以将自己的后事都托付给他，那他自然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 于是，宋星凝也不再隐瞒，如实告知，“我只是觉得他可能会喜欢，所以就……”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喜欢呢？”秦翀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眼底都是困惑之色。 宋星凝吞吞吐吐，“他不是喜欢……美人吗？” “美人？是啊，他是喜欢美人，难道只要是个美人，他就喜欢啊。” 秦翀意味深长地瞥向了她，“毕竟美人也分人啊。” “分人？”宋星凝似乎明白了一些，“那他喜欢什么样的美人？” 秦翀无语哽咽，“我实话跟你说，他这个人啊，有点那个……什么，就喜欢那种不喜欢他的美人。” “不喜欢他的美人？”宋星凝的眼眸里写满了震惊，两情相悦不好吗，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见状，秦翀险些笑出了声来，“没错，他就是有点那个……什么，他就喜欢那种对他凶巴巴的，还要跟他刀刃相见的。” 闻言，宋星凝更是苦恼不已，就算她有心，也无能为力了，总不能违背他人的意愿，把人强行掳入东宫吧？ 凶巴巴也就算了，刀刃相见？这绝对不行！ 秦翀的目光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哦，我明白了，莫非是因为他之前在越国的那些传闻？” 宋星凝的心微微一动，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难道那些传闻不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宋星凝本以为会得到否定的答复，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肯定了这一点。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失落之意。 “萧惟时天资聪颖，饱读诗书，十岁便作定国策论，陛下对其寄予厚望。你有没有想过，一个表现如此出众的储君以身为质，越国会放他回来吗？” 之前，宋星凝从未想过这么多，不由怔住了。 “听说越帝生性多疑，喜怒无常，这世间最复杂的是人心。” 秦翀长长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在越国的那七年，他是如何度过的，想必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得不韬光养晦。”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故意装成纨绔弟子的？”宋星凝终于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秦翀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颇有深意地反问了一句，“他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宋星凝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竟然被问住了，无言以对。 秦翀再次双手合十，念了佛号，就摇头晃脑地离去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在回去的路上，宋星凝不禁陷入了沉思，萧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时之间，如若落英缤纷，往事一幕一幕在她的眼前掠过。 虽然有时候萧珩表现得不太正经，但是从未做过不正经的事情，与她曾经见过的那些纨绔子弟大相径庭。 无论是被她误以为是玩笑话的“太子妃”，还是约法三章，所承诺之事，他言出必行，都一一做到了。 想到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她确实是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与他相识相处的。 一念及此，她的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歉意，就像是晨雾弥散在林间，挥之不去。 宋星凝在愧疚不安中度过了一天，直到夜色降临，她做了甜粥，亲自给萧珩送了过去。 “你来了。”萧珩抬眸看见了她，眼底顿时浮起了一抹温柔的光彩。 宋星凝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将甜粥从食盒里取了出来。 萧珩的目光扫过了甜粥，又投向了她，意味深长地开了口，“今天怎么不做百合莲子汤了？” 昨天宋星凝特意做了百合莲子汤，还让采薇给他送过去，是为了暗示百年好合，既然对方明确拒绝了这份“好意”，她也没必要再做了。 只是对方的言语似乎另有深意，她也听了出来，“是不是吃腻了？那我明天给你做别的？” 少女的眼眸清澈如泉，毫无杂质，看在眼里，萧珩似是有所触动，不由收回了目光，“不会，吃一辈子也不会腻。” 一辈子？宋星凝也认为阿娘做的饭菜是这天下最好吃的饭菜，就算是一辈子也吃不腻。萧珩如此爱吃皇后娘娘的甜粥，倒是不足为奇。 说起来，就算以后她离开了，琼英姑姑也可以继续给他做，因此吃一辈子甜粥也不是什么难事。 * 数日之后，似是散朝很晚，萧珩迟迟未归。 宋星凝也朝宫门迎了过去，正好看到了萧珩与秦翀并肩走了进来，与此同时，两人的谈话声也传了过来。 “今日小谭御史弹劾你品行不端，沉溺声色，任人唯亲，你可是沾上大麻烦喽。” 萧珩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行文流畅，文采斐然，写得不错。” “他写奏折弹劾你，你还夸奖他？”秦翀似乎有些无语。 萧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写得好，也没骂错。” 秦翀立即就不服气了，“那个美人可是太子妃收下的，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吧，怎么变成你沉溺声色了？” “我既然把决定权交给了她，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一切后果自然由我来承担。” 无言以对，秦翀只能换了一个话题，“对了，魏青云真的是你提拔上来的？” “我提拔他，是因为他是个可用之才。” “之前他在兖州颇有建树，如今连升两级，更是公然站队，成了朝中多少人的眼中钉，可是他还是坐稳了这个位置，就证明其过人之处。” “说起来，这个魏青云确实滑溜溜的，就跟条鲶鱼一样，希望他能不负重托。只是这个小谭御史一心要做名垂千史的言官，他咬上了你，只怕你以后有的受了。” 闻言，宋星凝这才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接下来的一整天，就像是被乌云所笼罩，她的心情无比低落。 直至萧玥儿到访，宋星凝这才勉强地振作了精神。 练剑完毕，萧玥儿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皇嫂，最近城里出现了一个豆蔻大盗，你听说了吗？” “豆蔻大盗？”宋星凝闻言一怔，微微蹙起了眉头。 萧玥儿用力点了下头，“嗯嗯，最近这城里丢失了好几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听说是一个采花大盗所为，也因此称之为豆蔻大盗。” 宋星凝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这种采花大盗实在是罪该万死。 “听说这个豆蔻大盗武功高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越传越玄乎。” 闻言，宋星凝心中的疑云更重了。 萧玥儿凑到了她的身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皇嫂，我们今天晚上一起抓这个大盗，好不好？” “不行，太危险了。”宋星凝被吓了一跳，立即出言拒绝。 萧玥儿撅起了嘴巴，用力摇晃着她的胳膊，“皇嫂，我也想惩恶除害嘛。” 宋星凝轻轻叹了口气，“玥儿，这个豆蔻大盗武功高强，我怎么放心让你去涉险？” “那总不能放任这个采花大盗为非作歹吧？” “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京都府不会不管的。” “哼，京都府一点动静都没有。”萧玥儿扬起了手中了的长剑，“还是得靠我们这样的江湖剑客。” 宋星凝无可奈何，劝说许久，才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晚上，等到萧珩回来之后，宋星凝立即耷拉着脑袋，诚挚地给他道歉，“对不起，我自作主张，害你被言官弹劾。” 萧珩自然不以为意，笑着安慰她，“人非圣人，岂能无过？这位小谭御史一向耿直，将朝中上下都弹劾了个遍，自然不会少我一个，不用理会就好了。”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宋星凝却无法释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出错了。 她走到了剑架前，怔怔对着自己的长剑发起了呆。 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萧珩立即关切地出言询问，“怎么了？” 宋星凝转身走到了他的对面，将豆蔻大盗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听闻京都府并未收到任何报案。” “这件案子传得满城风雨，难道只是谣言？” 萧珩的神色少有地微微凝重，“京都水深，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宋星凝再次将视线投向了长剑，陷入了沉思。 似是洞悉了一切，萧珩微微一笑，“去吧。” 闻言，宋星凝收回了目光，不由怔了一下，“去哪？” 凝目而望，萧珩那双凤目掠过了一抹奇异的光彩，“风高夜黑，行侠仗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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