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宋星凝不敢再脱衣衫了,直接和衣躺在了床上,还把被子卷在了身上。 然而,她只坚持了半个时辰,就出了一身汗,直接败下了阵来。 昨夜不过是一个意外,总不能每天都有意外吧,如此,她说服了自己,只在贴身的衣物外多留了一件外衫,便安然睡去了。 半夜,起身喝水之时,她陡然想到了一点,出于以礼相待,萧珩也是和衣而睡的,是不是也会热得睡不着呢? 一念及此,她忍不住穿上了所有的衣衫,来到了卧榻之前。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到萧珩果然穿得整整齐齐,就跟一颗竹笋一样,不仅如此,他竟然还盖着被子。 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得燥热不已,他是如何安然入眠的?难道不热吗? 疑惑之余,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探一下对方的脖颈,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出汗。 等等,这不是妥妥的非礼么? 她就被自己的大胆给吓了一跳,制止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赶紧又躲回到了床榻上。 只是一宿过后,宋星凝发觉萧珩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他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些异样地发红。 心念转动之间,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按上了对方的额头,只觉触手滚烫,不由心中一惊,“你生病了。” 经过太医的诊断,萧珩得了风寒。他本来就身子弱,更是卧榻不起。 宋星凝暗暗思忖,如今已是盛夏,天气如此炎热,他是如何受凉了呢? 德乾也是困惑不已,“之前每个月殿下都会病一两场,如今在娘娘悉心调养之下,殿下的身子好多了,这一个月来都挺好的,怎么突然又染上风寒了?” 闻言,德坤蹙着眉头,摇了摇头。 似是想到了什么,德乾脱口而出,“莫非是冲凉?” “冲凉?” “前天晚上殿下去冲凉了,而且用的还是……冷水。” 德坤忍不住出言指责,“你怎么能让殿下用冷水冲凉呢?” “殿下说不用热水,我就没……”德乾立即急切地解释了起来。 “殿下身子本来就虚弱,就算是夏天,也不能用冷水冲凉啊。” “都是我的错,我该死!” 听着两人的争执,宋星凝也猜到了几分,看来是他穿得太多了,半夜热得睡不着,才不得不起夜冲凉了。 如此看来,他得了风寒,是出于以礼相待,也算间接与她有关。 一念及此,她心中更是愧疚不已,便端着药碗走进了殿内。 萧珩微闭着眼睛,靠在卧榻上静养,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在急咳之下,他单薄的身子就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仿佛随时都会被萧索的秋风吹落。 看在眼里,宋星凝心生怜惜,不由悉心照顾,无微不至。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直至半月之后,萧珩才渐渐康复。 前些日子里,为了照顾萧珩,宋星凝一直睡得很浅,如今一切恢复正常,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辗转难眠之际,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起身来到了卧榻之前。 见对方安然入眠,她的心也落了回去。 只是对方依旧穿得整整齐齐,裹得就跟一个粽子一样,看在眼里,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就准备转身离去了。 “半夜三更不睡觉?” 就在此时,萧珩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了了过来,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困倦。 莫非他是被自己的脚步声给吵醒了? 宋星凝心中歉意,又转过了身子,“我……热醒了,就顺便来看看你。” “我已经好了,不用担心,快回去睡吧。” 宋星凝站在了原地,迟迟没有动身。 这夏日的夜晚闷热难耐,完全没有一丝风。 由于萧珩大病初愈,寝殿内也没有放置冰块,就连空气也带着熏人的热度。 那一瞬间,她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你会不会热?要不把衣服脱了吧。” 刹那间,“嗡”一声在她的脑海里炸起,延伸到了耳边,化作了断弦之音。 随着余震的结束,窗外的虫鸣声好似也消失了,一切都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平静,仿佛一根针落在地面的声音也能清晰可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是怕你热,你不用穿这么多。” 她一边急切地解释,一边暗暗气恼,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半夜做一些糊涂的事情,说一些糊涂的话语? 如此语出惊人,她不敢去想,此时隐藏在黑暗中的萧珩听闻此言,会是何等震惊。 她也暗中庆幸黑暗也替自己隐藏了一切,不然要是被对方看到了自己的窘迫,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此时,萧珩的轻笑声从不远处窜了过来,惹得她的耳根有些发热。 宋星凝按捺住了想要逃走的心,还是硬着头皮留了下来,要是他又不正经,借此来取笑自己,只怕她就会更加无地自容了。 “不必了,我这个人畏寒,不怕热。”萧珩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并无玩笑之意。 咦,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直接放弃了,反而正经了起来。 意外之余,宋星凝心生羡慕,她也好想不怕热,裹得严严实实地入睡啊。只是对方这个畏寒的体质可是“来之不易”,所付出的代价也非同小可。 转念一想,她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不由好奇地追问了一句,“要是你不怕热的话,为何起夜冲凉呢?” 此话一出,她就感觉一切瞬间安静了下来,如同陷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就连空气也像是停止了流动。 宋星凝明显怔了一下,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又说了什么糊涂话。 她静下了心来,反复推敲了几遍,刚刚所说的那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只是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答复,她又莫名地心虚了起来。 心念一转,她脱口而出,“你……睡着了?” “……没有。” 萧珩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不同,似是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愫。 窗外的夜色似乎变浅了一些,想着他明日还要早起,宋星凝也没有过于纠结,“时辰不早了,你快歇息吧。” “好,你也是。” 躺回床榻上之后,宋星凝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那些口无遮拦的言语,她又忍不住在心中责骂了自己一百遍。 看来每逢半梦半醒之间,她的脑子就会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就像是一团搅不开的浆糊。 为了避免犯错,她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起夜了。 * 明月高悬,夜色渐深,长信殿中。 秦翀翻着手中的名帖,感叹不已,“这个魏青云还真是拍马屁拍得到位,知道太后要过寿辰了,主动出谋划策,竟然把最好的戏班子给你送来了。” 萧珩只是淡淡一笑,继续挥笔而书。 秦翀佩服不已,“他这个人可是毫不避讳,就差把‘太子党’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太子党不好吗?”萧珩停下了手中之笔,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哪敢说半个不好,秦翀立即拍着胸脯表态,“好,当然好,我不也是吗?只是我这个人低调而已。” “你天天往东宫跑,这叫低调?”萧珩无言以对。 秦翀刚想要辩解几句,就看到了什么,顿时被吓了一跳,“咦,这个魏青云还真是个人才!” 萧珩随意一回,“怎么了?” “他不仅给太后备了一份大礼,还投其所好给你备了一件大礼。”秦翀立即凑到了他的身旁,笑得神秘兮兮。 萧珩依旧云淡风轻,不为所动,“投其所好?我好什么?” “色。”秦翀似笑非笑地吐出了一个字,将一幅女子的画像拍在了他的书案之上,“你敢不敢收?” 萧珩抬眸看了一眼,微微蹙了下眉头,随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就在收回视线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此时,宋星凝正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在看到来人之后,秦翀反应极快,立即收起了画像,又塞回了名帖之中。 “忙到这么晚,辛苦了。” 宋星凝早就得知秦翀还未离去,便多准备了一碗甜粥。 说话之间,她已经将食盒里的甜粥端了出来,“这碗是殿下的,没有放糖,这碗是小侯爷的,有放糖。” “哇,还有宵夜可以吃啊,多谢皇嫂。”秦翀笑着接了过来,立即尝了一口。 “小侯爷吃得习惯吗?” “好吃!甜~” 秦翀故意将尾音拖得长长的,随即瞥向了萧珩,似笑非笑地追问了一句,“对吧?” 萧珩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宋星凝怔了一下,很认真地纠正了这一点,“他那一碗不甜,因为我没放糖。” “怎么会呢?”秦翀故作正经,“就算你放了黄连,他也会甘之如饴。” “我知道他喝药喝习惯了,不怕苦,就算是喝清水,也会觉得甘甜。”宋星凝心生怜悯,不由转眸看向了萧珩。 闻言,秦翀的神色微微一怔,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 萧珩不言不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目光一转,秦翀悄摸摸地朝萧珩使了个眼色,“对了,皇嫂,魏大人给太后的寿礼出谋划策,不如你帮忙参谋参谋?” 宋星凝不由愣住了,“我?” “你看着办吧。”萧珩温和一笑,带着几分鼓励之意。 宋星凝也想为他分忧,便没有推却,“好,那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收拾完毕之后,她接过了名帖,提着食盒就离开了。 秦翀将手揣在袖袍里,似是激动不已,“你说,她看到那张美人图会是什么反应?” 目送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远方,萧珩似乎并不乐观,眼眸里更是掠过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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