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眼里,宋星凝的心莫名驿动了一下,却不敢多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萧珩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那叠纸笺还给了她,“对了,听说你今天弹琴了?” 宋星凝一边找了一个精致的匣子给收了起来,一边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自然。” 想必萧珩在京都中也有自己的耳目,宋星凝也没在意。她转过了身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赶鸭子上架,不得已为之。” “说起来,我还没听过你弹琴呢。”似是惋惜不已,萧珩缓缓落了座,幽幽叹了口气,“本来是有一个机会的,只可惜被刺客打断了。” 闻言,宋星凝也想了起来,去年与萧珩在兖州重逢之时,她假扮琴女,意欲行刺,却不想被刺客闯入,最后反而出手保护他了。 她忍不住抬眸,就撞入了对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萧珩的手肘撑在了卧榻的书案之上,右手轻轻托着脸庞,他懒洋洋地倚靠着软垫,目光有一丝探究有一丝玩味。 他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倒是那个时候一模一样,看在眼里,宋星凝的脸庞顿时了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如今回想起来,她也明白了一切,当时萧珩早就认出了自己,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呢。一念及此,她更是气恼不已,恨不得上前狠狠揍他一顿。 只是目光扫过了他那张苍白的脸庞,她心中的怒气就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是啊,她跟一个病弱之人置什么气呢,又骂不得又打不得。 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宋星凝觉得百般不自在了起来,只能凶巴巴瞪了他一眼,就赌气般地转过了身,不再去看他。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萧珩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附身,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生气了?” 那双浅色的眼瞳近在眼前,就像是晶莹剔透的琥珀,流转着摄魂夺魄的光彩,宋星凝的目光被完全吸引住了,再也无法挪开半分。一时之间,她竟然忘了回答。 见少女有些走神,萧珩眼眸中的探究之色更浓,“嗯?” 宋星凝这才回过了神来,微微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是啊,就是生气了,当时你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份?”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 宋星凝忍不住抬眸看向了他,“要是真的忘了呢?” “那就死了算了。”萧珩故意叹了口气,摆出了一副对人生毫无留恋的样子。 一听到“死”这个字眼,宋星凝就胆战心惊,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萧珩也跟着收了玩笑之色,只是眼底依旧噙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是,孤谨遵爱妃教诲,一定好好活着。” 这个人又开始不正经了,宋星凝无可奈何,只能又瞪了他一眼。 “那孤什么时候才能有幸听到爱妃弹奏的琴曲?” “你就那么想听吗?” “想。” “可是我弹得一点也不好。”宋星凝略一沉吟,还是不敢献丑,“还是等我先练练吧。” 萧珩的目光微微一闪,“要不我弹琴给你听?” 宋星凝微微讶然,“弹琴?今日如此雅兴?” “我给你弹一曲《凤求凰》,如何?”萧珩似乎来了兴致,“说起来,我也很多年没有碰琴了,想必琴技也生疏了,对了,也不知我的琴被放到什么地方了。” “那就改天再弹吧。”就在此时,宋星凝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不继续写折子了?” 话音一落,她就发现萧珩并未带折子回来。 “嗯,写完了。” 宋星凝这才松了口气,“如此甚好,昨天你一宿未眠,还是早些歇息吧。” “我中午小憩了一会,倒是不困。”说话之间,萧珩又取出了一卷书,在卧榻上坐了下来。 “不行,”宋星凝立即走到了他的面前,表达了自己的强烈抗议,“若是往常,我自然不会多说,只是你今日必须早些入睡。” 萧珩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轻轻叹息,“可是我睡不着。” “你不是说,都听我的吗?”在复述之时,宋星凝从这句话中觉察出了异样的情愫,就像是从一杯清水之中品出了淡淡的甘甜。 一时之间,她有些不太确信,忍不住又回味了许久。 萧珩的眼底盛满了盈盈的笑意,语声再次变得异常的柔软,“好,听你的。” 宋星凝转念想到了什么,面容上顿时泛起了温柔的光彩,“说起来,小时候星雨也是个夜猫子,总是晚睡。” 萧珩饶有兴趣地抬眸望着她,“哦,那你怎么办?” 美好的回忆翩然而来,宋星凝莞尔而笑,作为示意,她伸手按上了萧珩的肩膀,“我只能以武服人啊,强行把她按倒,再用被子裹……” 话未说完,语声忽顿,她发现自己的魔爪竟然真的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 就跟碰到了炙热的烙铁一样,她立即缩回了双手,脸庞上也跟着泛起了阵阵的烫意。 深陷于对方灼灼的目光中,她不知所措,而那双罪魁祸首的魔爪更是各种不自在,一会不安地交叉握在了身前,一会垂在身侧揉住了裙摆,一会又仓促地藏在了身后。 将少女的窘迫揽入了眼底,萧珩的眼眸里升起了浅浅的笑意。眸光闪烁之间,他朝少女试探性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望着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掌,宋星凝的脑海空白了一瞬,无处安放的双手似乎被提供了一个去处,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入了对方的手心。 就在掌心相触的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又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她闪电般地将双手给抽了回来。 与此同时,萧珩的轻笑声从她的面前传了过来,惹得她的脸庞又瞬间变得火烧火燎。 宋星凝忍不住抬眸望去,就撞入了一双满是笑意的明眸。刹那间,她的心微微一动,似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开怀而笑。 萧珩的神色微微一敛,唇角却扬起了不易觉察的弧度,“我也不想睡觉,怎么办?”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哑,隐含着难以言喻的缱绻,又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仿佛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宋星凝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这个人又不正经了,她不禁有些气恼,便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开了口,“你先躺下再说。” 萧珩倒也识相,真的听了她的话,立即乖巧地躺了下去。 接下来,宋星凝陆陆续续地熄灭了寝宫中的烛火。 就在她准备离去之时,萧珩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你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略一停顿,他又补了一句,“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如同玉石之音,他的语声温润而柔和,只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易碎感,仿佛经不起任何拒绝的话语。 宋星凝自然不忍心出言拒绝,只能走了回去,在卧榻的边沿坐了下来。 一切都陷入了沉寂,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异常了起来。 “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①。”萧珩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沉默,含着浓浓的倦意,就像是卷着雾气的清风缓缓吹过林间。 闻言,宋星凝想回应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纠结之时,她听到了对方平稳的呼吸声,萧珩竟然已经睡着了。 看来昨夜一宿未眠的他还是太困顿了,宋星凝轻轻叹息,给他掖好了被角,就起身离去了。 * 一日之后,宋星凝收到了萧珩的传召,来到了长信殿,就见到了登门道谢的赵尚书。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萧珩,这个人还真是料事如神。 “多谢娘娘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微臣感激不尽。” “赵尚书免礼,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娘娘,小女年幼无知,娇纵任性,言语失礼,多有得罪,等她痊愈之后,微臣必定家法伺候,严加管教。微臣代小女向娘娘赔罪,还请娘娘宽恕。” 宋星凝自然也给了对方台阶,“令千金心思单纯,为人耿直,并无任何过错,赵尚书不必多虑。” 其实她不太喜欢这些文绉绉的客套话,只是沿用了当时薛知瑶对赵清涵的评价,并无任何深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尚书不由怔了一下,随即再次拱手,“娘娘宽宏大量,微臣感激不尽。” 萧珩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目光微微闪动,不言不语。 “至于梁州广陵的陈知县那件案子,微臣一向秉公无私,还请娘娘放心。此案微臣必定亲力亲为,必定给举国上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如此甚好。” 就在此时,宋星凝陡然想到了一点,太尉倒台之时,宋父无辜被牵连,深陷牢狱之灾,当时主事的正是眼前这位赵尚书。要不是陛下发话,只怕不知何时才能昭雪。 江湖险恶,朝堂水深,她还是觉得自己更适合明刀明枪的江湖。 宋星凝刚想开口提一下武阿四的事情,就看到了德乾朝殿内张望,神色慌张,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她忍不住转眸朝萧珩看去,萧珩自然也注意到了,神色依旧轻轻淡淡,保持了一贯的平静。 赵尚书何等精明,立即觉察出了异样,“若是殿下和娘娘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等赵尚书离去之后,德乾立即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萧珩与宋星凝对视了一眼,将目光投了过去,“什么事?” “今日京都谣言四起,说娘娘出行,马车碾伤了人,还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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