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往前走了一步,冷冷开了口,“你是什么人?” 宋星凝面无惧色,反问了一句,“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人没有回答,将右手落到了腰间的长刀之上,只是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以一敌八,宋星凝倒不认为是什么难事,只是还要抓住这个假僧人,就有点难度了。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一阵急激的马蹄声有如骤雨乱打芭蕉,从山路的尽头传来。 众人不由转头看去,只见一队身穿黑色盔甲的骑兵疾奔而来。 为首之人的神色一变,“这是……禁军!” 与此同时,宋星凝也认了出来,这好像是护送萧珩的禁军。 眨眼之间,这一队禁军就已经抵达到了众人的面前。 萧珩纵马上前,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当落在宋星凝身上之时,他的眼眸里顿时多了一抹温柔的光彩。 紧接着,他挥了挥手,禁军应令而上,瞬间将众人包围了起来。 “兄弟,救我!”弘远忍不住出声喊道。 这个假和尚果然满嘴胡话,为了脱困,竟然和萧珩攀起了交情,宋星凝忍不住又在暗中加了几分劲道。 弘远疼得龇牙咧嘴,“哎哟,痛痛痛!” 在穆沉的搀扶下,萧珩翻身下了马,却袖手旁观,笑而不语。 有了援军,形势逆转,宋星凝自然更加有恃无恐。 “萧惟时!你还真看热闹不嫌事大!”弘远气急败坏,嚷嚷了起来。 听到了对方叫出了萧珩的字,宋星凝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立即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萧珩,而对方依旧置若罔闻,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似是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为首之人的神色一变,立即跪下,“拜见太子殿下。” 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立即跟着齐刷刷地跪下了。 萧珩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须多礼。与此同时,所有的禁军也收械退后了。 看起来大水冲了龙王庙,宋星凝只能放开了手。 弘远揉着手腕,语声幽怨,“萧惟时,你这个人好狠的心,见死不救。” 萧珩视若无睹,径直来到了宋星凝的面前,“没事吧。” 从他的眼底读出了关切之色,宋星凝心中莫名一暖,“我没事。” 话音一落,她忍不住看向了弘远,她出手不轻,只怕有事的是他吧。 此时,弘远走到了萧珩身旁,用目光点了一下她,“这位是……?” 萧珩凝目而望,薄唇微扬,隐含着浅浅的笑意,“你说呢。” 宋星凝也猜到了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由心生尴尬,有些歉意地开了口,“我叫宋星凝。” “皇嫂好。”弘远恍然大悟,立即毕恭毕敬地双手合十,就跟见了菩萨一样。 宋星凝微微一怔,脸庞也跟着红了。 萧珩忍俊不禁,出言介绍,“他是定远侯之子,秦翀。” 宋星凝有所耳闻,定远侯的祖上乃是开国功臣,这位小侯爷曾经是太子伴读,七年前,在萧珩前去越国当质子之后,他生了一场大病,定远侯听从了高僧的点化,就将他送到寺庙里修行了。 秦翀的神色尴尬不已,急忙解释,“皇嫂,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这荒山野岭的,平时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好看的小姑娘……” 话说到一半,他明显感觉到一道锋锐的目光朝他投了过来,脑袋一凉,不由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萧惟时,你瞪我干吗?我夸你媳妇好看不好吗?” 闻言,宋星凝也不解地看向了萧珩。 目光对视之时,如同春风掠过,冰雪消融,萧珩的眼底瞬间浮起了温和的笑意。 “对了,这串佛珠我免费送你作为见面礼,并略表歉意。”秦翀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串檀木佛珠,讨好地递了过去。 还未等宋星凝出言拒绝,一柄白玉折扇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重重拍在了秦翀的手掌之上,萧珩的声音随之响起,“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话之间,萧珩缓步走到了宋星凝的面前,就跟哄着她似的开了口,“此人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咱们不稀罕他的东西。” 宋星凝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乖巧地点了点头。 萧珩用玉扇指向了不远处,微微一笑,“那里应该就是京都八景之一玉帘飞瀑了,我们过去看看。” “萧惟时,你别丢下我!”秦翀略带急切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 萧珩头也不回,只是淡淡抛下了一句话,“你可以回京都了。” “老头子同意我回去了?哎,等等我!”秦翀的语声中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欣喜,“那就是说,老头子认可你的能力了,放心让我追随你了?” “也许吧。” “看来在太尉倒台这场大戏里,老头子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萧珩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与宋星凝并肩而行。 秦翀加快了脚步,追了过来,“对了,你第一次替太尉党求情,就被陛下训斥了,你怎么又跑去求了第二次?人人皆知太尉是你的靠山,你就不怕陛下龙颜大怒,说你也结党营私?” “太尉党是太尉党,太子党是太子党,陛下圣明,自然清楚这一点。” “也是,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水清则无鱼,京都局势不明,陛下是故意把水搅浑了,想要看看这水里到底有些什么。只是没想到局势失控了,陛下早就想喊停了,需要有人给他一个台阶而已。” “萧惟时,圣心揣测得可以啊。如今太尉党输了,清流也输了,只有你成了最大的赢家,成功拉拢人心,直接把太尉党变成太子党了。” 谈话之间,不远处的瀑布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如同一匹巨大的白练悬挂于山崖之上,倾泻而下,落入深潭,水花四溅,水烟弥漫,如若仙境。 萧珩温和一笑,转向了宋星凝,“如今京都八景中,我们已经看过了金湖夕照和玉帘飞瀑,其余的六处景致,找时间一起去看,好不好?” 关于金湖夕照的记忆就瞬间涌入了她的脑海,明明不过是数月之前发生的事情,却仿佛遥远地隔了整个人生。 一时之间,宋星凝不禁有些恍惚,竟然有些不敢深想。 未等待少女的答复,萧珩的眸色微微黯淡,眼底的探究显而易见。 好不容易从回忆中抽出了身来,宋星凝又撞入了对方满是期许的眼眸里,实在是难以拒绝,只能应了下来。 闻言,萧珩幽深的眸子瞬间染上了明澈的笑意。 秦翀蹲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唉声叹气,“我说,你们当着一个和尚的面谈情说爱合适吗?” “我让你回京都,可没让你跟过来。”萧珩毫不掩饰言语中的不悦。 秦翀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轻轻哼了一声,“重色轻友。” 闻言,宋星凝有些尴尬了起来,“我们早些回去吧。” “走!”秦翀立即来了劲,“噌”一下就站起了身。 萧珩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翀从大石头上一跃而下,上前搭住了萧珩的肩膀,“我想好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京都搅个天翻地覆!你说,我们先干谁?” 萧珩有些嫌弃地用折扇拍打了一下他的手,“你嫌我这太子之位坐得太稳了吗?” 秦翀吃痛缩回了手,却一脸正经,“不干他们,你就坐不稳这位置。” 萧珩无言以对,只能苦笑了笑,“走了。” * 五月初八,大婚之日。 在繁琐而隆重的仪式之后,宋星凝端坐在寝宫之中,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这身华丽的婚服最少重三十斤,凤冠也重逾数十斤,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是被紧紧禁锢住了,只怕就连武功都无法施展了。 虽然她知道成亲不过是走个过场,只是婚礼的隆重和庄严还是让她无法做到轻视。再加上她不能佩戴长剑,难免更加紧张和不安了。 庆幸的是她手中还有把喜扇,倒是稍微缓解了她的不自在。 也不知等了多久,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萧珩回来了。 宋星凝把喜扇悄然往下挪了挪,抬眸朝前看去,今日的萧珩身穿正红色的盘金龙纹礼服,正跨入了门槛。 与往常不同,他俊逸的面容上染着一层淡淡的薄红,看起来似乎带着些许熏熏的醉意。目光对视的瞬间,他的眼角眉梢又晕红了三分。 将对方的羞赧揽入了眼底,宋星凝倒是感到些许意外,立即起身行礼。 萧珩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双手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此时,喜娘将合卺酒递了过来,两人接过,分别饮完了。 至此,冗长的大婚流程终于结束。随着所有人的告退,这座宫殿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了烛火的燃烧声。 宋星凝忍不住隔着喜扇偷偷瞄了他一眼,却正好撞上了对方的视线。 萧珩那双浅色的眼瞳就像是深深浅浅的琥珀,彷佛融入了月光,温和而潋滟。 看在眼里,宋星凝就像是陷入了异样的漩涡,再也无法挪开目光。 就在此时,被凤冠压着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她回过了神来,指向了自己的头顶,“我可以把这个取下来了吗?” 萧珩不易觉察地蹙了下眉头,却展颜一笑,“去吧。” 如释重负,宋星凝立即提着裙角跑到了梳妆台前,将凤冠拆了下来,顿时感觉脑袋一轻。紧接着,她低头看了这一身沉重无比的礼服,却不能当着萧珩的面直接脱下,只能作罢。 一转身,她发现萧珩的神色有异,立即奔回到了他的旁边,“你怎么了?” 萧珩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却摇了摇头,“没事,只是酒喝多了。” 宋星凝立即扶着他在床榻上躺了下来,“我这就去请太医。” 萧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勉强一笑,“不用了,老病根了,吃点药就好了。” 宋星凝立即取药给他服下了,却还是放不下心,“还是把太医请来看一下吧?” “大婚之夜,我不想被他人打扰。”萧珩的眼底里闪烁着微光,似是醉意,又似是难以言喻的情愫。 然而此时,宋星凝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上,“今日你不应该喝酒。” 在烛光之下,萧珩的面容宛若冷玉,浅色的眼眸里流转着万千光华,“大婚之日,一生只有一次,怎能不喝自己的喜酒呢?” 宋星凝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也顾不上多想,她在床榻旁边坐了下来,掏出了帕子给他拭去了额上的汗水。 凝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萧珩的眼瞳里融着一束浅浅的温情。他朝她伸出了右手,眼底似有请求之意。 宋星凝怔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的手心。 “星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会守护你和你的家人。”萧珩的神色微微凝重,目光沉着而坚定,就像是无论身边发生何事,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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