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轩向方驿丞解释那失踪驿卒的去向后,却对如何处理剩余的三人犯了难。 尤其是那左眼受伤的头目,几乎奄奄一息,问不出什么话来。其余两人则完全是听指挥,并不晓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两名鸦羽卫将人留在此处严加看守,以防打草惊蛇,再往王都去信,给永穆报消息的。 “方驿丞,我这密信就有劳你了。” 方驿丞接下苏宛轩的信件,信誓旦旦一定派最快的马送去王都,估摸一两个时辰也就送到了。 苏宛轩却有意试探,派夏允送去真正的密件,再调一队人速往咸宁。 只是人员骤减,不知道去咸宁路上还会不会有别的埋伏。 甚至她观察陈桂兰夫妇二人均有些惧意,让她不得不考虑,不如将她们俩送回家,等将来再做打算,只是她不放心,得派一人跟着。 陈桂兰有些发窘,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殿下,俺们没事的,就是怕拖您和将军的后腿。” 苏宛轩讶然,正当她犹豫时,吴凌寒道:“郡主,我看不如这样,您要是担心前面还有埋伏的话,不如我和刘郎君陈娘子一起,与你们分开走,到时候住到我家去,应该不会有事。” 苏宛轩想了想,她与夏槿言,洛钦吕英四个人目标太大,的确不方便带着玖樱小鱼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对吴凌寒福身笑道:“原本是受童掌柜所托,没想到倒是反过来麻烦吴郎君你了。” “无妨无妨,我家就在咸宁县南阳街仁义巷,东楼后的吴氏医馆。”吴凌寒赶紧拱回礼,接着道:“王明府稀里糊涂的,他很多事都听师爷和他侄子王捕头的,郡主您可以留意下这两人。” “好,那我们先行一步。”苏宛轩让玖樱几人也跟了去,对吴凌寒道:“有劳吴郎君。那我们在咸宁再见。” 此镇距离咸宁不远,苏宛轩四人舍了大部分行李,留给玖樱带去咸宁城,打算在宁王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先去赵家村打听打听农师后人。 四人骑马疾驰,越过渭水,绕过咸宁城,直往城北而去,在申时初到了赵家村村口。 洛钦眼尖,只往村头一望,便对苏宛轩道:“郡主,看这地上的马蹄印。” “有陌生人在我们之前来了。” 洛钦回忆着农师家的位置,领头进村。 这个赵家村貌似没有多少户人家居住,大多村民的屋子都破败着,只有几个老人在自家院子里晒些干菜。 村里进了两拨陌生人,都没有引起里正的注意,苏宛轩纳罕:“这村人都去哪了?” 洛钦凝眉:“我和师傅之前来不是这样......” “这一路走来,没有见到什么小孩。”夏槿言想了想:道“大人还说可能去田里干活了,没有小孩是真的奇怪。” “我有个想法.......”吕英家里一直务农,他环顾四周,道:“整个村都没什么人的话,最大的可能是,这里已经没法维持生计了,也就是说,没有田了。” 说话间穿过村子,洛钦在一扇破败的门前停下来,她扭头对吕英打了个手势,吕英点点头,绕到屋后,夏槿言则拉着苏宛轩藏身隔壁门后。 洛钦站在门边墙根,那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她拿剑一推,发出吱呀声,果然里面疾射出两根铁钉,深深扎进地里。 想到那被抓头目左眼上钉着的铁钉,昨晚康忱将这姓赵的驿卒截走后,当着驿卒的面也不好与吕英多说什么,走得匆忙,肯定是赶着去救他的外甥,但如何会也来到赵家村呢? 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苏宛轩心思转了一转,对夏槿言悄声道:“难不成他外甥也是赵家村人?” 洛钦收了剑,出声道:“康前辈?” “洛少侠?” 是康忱。 苏宛轩松了一口气,跟着洛钦进了门,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康忱正扶起桌椅柜子。 大门后的角落里,是那矮个的赵姓驿卒,他脸上身上伤还没好,看见苏宛轩一行人,眼睛瞪得老大,明白过来是自己被骗了,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发怒,只能呻/吟着靠在墙角。 “郡主,你们是查到这个驿卒的底细,前来打探的吗?”康忱心有疑虑,想想这个驿卒是宁王的人,估计苏宛轩不想放弃这个线索吧,只是无论怎么说,她们四个人亲自前来调查,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康前辈,主要并不是为他。”苏宛轩斟酌片刻,接着道:“请问康前辈你与这家赵氏是什么关系呢?” 洛钦说过,原来她与魏玄矶大约三年前来时,这里还是一个人丁兴旺的小村子,住在这家的赵氏因为祖辈均在此务农,又颇懂稼穑农事,日子过得不错。 如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怪我孤身云游在外多年,我本来是想回来看看我妹夫和我外甥的。”康忱面上懊悔,叹一口气,道:“结果经过王都没忍住和那薛敬打了赌,我赌输了,被他派去刺杀你。后来没成功,我便逃走了,没想到,这个驿卒认出了我,就是他出计献策,把我外甥抓走,如今关在县衙,还斩了他两根拇指......” “我今晨摸到县衙去看了看,不知道我外甥是被关在哪处。想着过来把这驿卒关在这里以防被人发觉。” 康忱虎目含泪,自责不已,一个人拇指没有了,很多事没法做,几乎残废,他擦擦眼泪,继续道:“至于我妹夫,我在村里祠堂后寻到了他的墓,原来他两年多前就不知为何去世了,都怪我几年不曾回来看看......” 苏宛轩不知如何安慰他为好,只好上前拍拍他肩膀,解释道:“我和洛道长此行过来,是为了寻一位北魏散父之后,想求他教授我永业田庄头稼穑学问。凑巧问道被你劫走的驿卒也是这赵家村人士。” “如此。”康忱点点头,“我妹夫的确是种田务农的一把好手,可惜他已经过世。” “目前首先要救出你外甥赵郎君。”苏宛轩环顾四周,问道:“还有,这个村子如何变成这样?” “那就要问问他了。”康忱冷冷道,将那墙角的驿卒拖过来,抽刀喝问:“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便留你一条命,否则我也从你的拇指开始砍起!” “咳!”这矮个驿卒痛咳一声,见康忱的刀明晃晃在眼前,他咽了咽口水,忙道:“我说我说!俺们村的田离皇陵近,那些孝陵卫这几年不知何故,演练和驯马便都从田里过,我们里正王八脖子一缩,不管事,我们也没办法,这几年来村里人偷偷搬走,投亲靠友或者干脆进城租房做买卖,两年来,田也荒了。” 夏槿言治军严谨,即使是紧急行军时,都不肯轻易践踏农田,听到这样的事,登时怒火上涌。 苏宛轩握住他的手,问驿卒:“想必那王明府一拨人也和这孝陵卫同流合污罢?” 驿卒点点头:“郡主殿下明鉴,我真的只是个听命令的,王明府让我听谁的我就得听谁的......求郡主和将军,求康大侠,您几位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说罢他跪撑着狂磕头,鲜血片刻便把地上泥土染透。 “别磕了!”康忱踢了他一脚,怒道:“把我家的地弄脏了!你说,我外甥究竟被关在县衙哪里?!”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一开始是关在大牢的!后来我去驿站当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那我妹夫怎么去世的你总该知道吧?” “是......赵大爷是,为了护田渠,被王捕头带人打死的。” “啪!”康忱抽刀砍在一旁的破凳上,登时将那木凳劈得四分五裂,把驿卒吓得哆嗦,差点晕过去! “康前辈......” “抱歉,诸位。”康忱抹了把泪,将刀插在地上,单膝跪下,对苏宛轩道:“昨日我与郡主说,恐日后得麻烦郡主。” “康前辈快请起!”苏宛轩和夏槿言伸手去扶,她忙道:“康前辈您忘了,您和我的赌约,我还没完成。” 康忱不起,低下头:“如果郡主救出我外甥,我静定此后余生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夏槿言将他扶起,康忱还待说些什么,突然门外望风的吕英跳进来,低声急道:“有人来了!” 屋内人俱一凛,康忱迅速在地上一踢,用黄土盖上驿卒刚刚滴落在地的鲜血,随后拎起狱卒道:“诸位随我来!” 片刻后,几个人便挤在后院的地窖里,而屋里的人声隐隐约约传来。 幸好在场之人,除了苏宛轩,其余四人皆有武艺在身,安静细听。 苏宛轩环顾四周,赵家人看来不仅于农务上颇有心得,连贮藏稻麦也很有经验,小小的地窖虽狭窄但井井有条,食物瓜果分门别类摆放。 “是这个村的里正。”夏槿言搂着苏宛轩,在她耳边道:“应该是有村民跟他说了我们进村,所以过来查看。” 苏宛轩点点头,往他怀里挤了挤,夏槿言脸红了两分,低头问道:“云安,怎么了?” 突然,上方传来脚步声,一个男声响起:“我记得这赵小子家有个地窖来着,他家平时收成就不错,找找看,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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