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盈五雷轰顶,花容失色,愕然地看看时墨,又看看华俸,磕绊道:“你、你们是断断、断袖?” 华俸如遭雷击,肝胆俱裂,不可置信地瞪着时墨,结巴道:“你你、你在说甚!谁、谁和你两情、情相悦了!” 听到华俸的话,乐盈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猛地伸手,紧紧攥住华俸的手腕,一字一句认真道:“花风公子,你否认了,说明他在扯谎,刚才说的作不得数,是吧!” 华俸感激涕零地回握乐盈的小手,急切点头:“对的对的,都是假的,全不作数!” 时墨瞧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顿觉心下畅快。 他茶茶地哼笑一声,故作委屈道 :“花风,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渝都全程都再传你与我的流言蜚语,称我是蓝颜祸水,你要如何否认?” 乐盈闻言,倏地抽回手,美目含泪我见犹怜,哆哆嗦嗦地指着华俸:“天爷啊,你、们两个断袖,竟然闹得满、满城皆知!” 华俸面无表情地盯着时墨,木然道:“乐盈姑娘,那其实是一场误会,众人以讹传讹罢了。时二公子,我何时与你情投意合过了!” 乐盈长舒一口气,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真切地望着华俸,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一朵花。 时墨心里笑得岔气,脸上却淡然自若。他闲闲地挑眉,一本正经道:“乐盈姑娘,花风此人向来如此,勾得别人魂牵梦萦,自己却翻脸不认账。我作为过来人,好心劝你一句,千万别对他芳心暗许,否则你会伤心的。” 乐盈满腹狐疑地觑了他一眼,轻轻撇嘴,明晃晃地表现出她的态度——本姑娘才不信你鬼话。 时墨见她仍然不欲罢休,便添油加醋地侃侃而谈:“实不相瞒,我是被此人狠狠伤过的前车之鉴。往日里他对着我家人说要迎我入门,然而他撂下话便拍拍屁股溜之大吉,徒留我一人在家中被长辈指指点点受尽冷眼。无奈之下我只能出城寻他,他这才不得不带着我一同出行。乐盈姑娘若是明事理之人,应早日放手,另寻他人。” 却见乐盈眼睛一亮,仿佛捕捉到要紧内容般,认真道:“听你言下之意,你对花风公子是求而不得,花风公子对你却并无太多情意。既如此,你对我说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呢?你不过是为了恐吓我远离他罢了。说到底,你不过是诡计多端心思深沉之辈,为了爱慕之人,竟然满口胡言,只为吓退同样心仪于他的旁人。” 时墨:“……” 这姑娘的思路也忒奇特了点吧! 不过他的那点幽微的小心思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啧,后生可畏啊。 时墨虽常年在江湖游历,但甚少与女子打交道,此番同乐盈交手,三言两语竟被她回击至渐无还手之力。他由衷感慨,乐盈此女颇为棘手,不是寻常人能招架之人,他差点想要甘拜下风。 若此事发生在旁人身上,他早就撂挑子在一旁看热闹。 但恰巧是华俸牵涉其中,他便只能绞尽脑汁地护着她。 于是时墨苦笑一声,状似无奈道:“乐盈姑娘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我确实是一厢情愿地追求着她,为此不惜使些雕虫小技,让她眼里只能看到我。所以,如果你非要在我与她之间横插一脚,那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乐盈不甚在意地哼笑,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你与花风公子现在八字没一撇呢,日后你别怨我后来者居上就行。” 时墨凉凉地觑视缩在一旁假装查无此人的华俸,沉声道:“那么此时便不是时某力所能及之事了,须得看花风公子心下何意。” 嘴巴禁闭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在角落长蘑菇的华俸:“?” 怎么扯着扯着又扯到她身上了。 她是让他来救火的,不是让他来火上浇油的! 现在他反倒把她架在火上烤,让她立于两难之地,还要在一旁凉飕飕欠兮兮地看笑话! 果然,时府出来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再也不要寄希望于时墨救场了! 华俸一个头两个大,谨慎地瞧一眼时墨的脸色,又小心地瞥一眼乐盈的脸色,苦思良久,眼睛一闭,豁出去道:“乐盈姑娘,真心对你不住,其实我、我、我——” 乐盈见她支支吾吾欲说还休,急地抓心挠肺,纤柔的小手再次伸出来一把拉住华俸的手,诚恳又耐心:“不,你不要说对不起我,你且慢慢讲,不要急。” “——其实,我、我、我只爱儿郎,不爱女郎!”华俸鼓足勇气,中气十足喊道,“对不住你!若我能爱女郎,定不负你对我的一腔情意,奈何我此生只对男子动心,实在无法承你的情。” 此言一出,周围的茶客们皆是一静,无数道探究的眼光射向她的方位,将她看得恨不得钻个洞躲起来。 华俸悔不当初,暗想:“真是没脸见人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就不该为了一时之快哄骗无知少女。” 乐盈如遭雷劈,美目瞪得浑圆,眸中一片惊愕之色。她的嘴唇一时间变得苍白,牙关止不住地上下开合,仿佛受到极大的冲击。她觉得自己听到天方夜谭,不免神志恍惚,心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男子生来只爱同性?我没见过,娘亲也没同我说过,怎会如此,我不相信。” 她不甘心地盯着华俸,声音略微喑哑:“你诓我的,是不是。普天之下怎会有男子不爱女郎,我没见过,我不信!” 华俸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若不是前世的暗线告诉她国师与三皇子的私情,她也会如乐盈一般,以为断袖之情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世间确实存在同性之爱,只是曾经的她孤陋寡闻未曾遇到。 而她为何只爱男子? 因为她不是儿郎,是女郎啊! 她总不能自爆身份,告诉乐盈,她是女扮男装罢!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能提出部分实情,以此来婉拒乐盈。 华俸的心头不是滋味,但又别无他法,忐忑不安又颇为愧疚地望着乐盈。 乐盈小脸煞白,嘴唇动了几下,竟逐渐紧紧抿起,眼中泪光浮现,再开口时竟含哭声:“你当真不可能爱上我吗……呜呜呜……” 华俸端起茶壶,为乐盈斟满茶盏,轻声回应:“抱歉,真的不行。” 乐盈闻言,顿时泪如雨下,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华俸羞愧难当,丧眉耷脸,在周围茶客们无声谴责的注视里坐立难安。 时墨脸色稍霁,伸手捏起小巧的茶盏,细细端详它一番,心满意足地浅酌茶香。 半烛香过去,乐盈仍哭得肝肠寸断,华俸想出言安慰几句,好让她心里好受些。 话刚过喉咙,身后却传来一道来自少年的、惊诧且满含怒火的高呼声:“乐盈小姐,是谁惹你哭成这样!” 华俸登时后背一寒,身体一僵,缓缓扭头看向后方。 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身着玄黑窄袖长袍,腰间悬剑,目若寒星,鼻若悬胆,正眉头紧皱神色不虞地冲着他们疾步而来。 华俸赶紧扯扯身旁正悠哉品茶的时墨的衣袖,语气慌乱:“坏了,是乐盈的熟人,” 时墨悠悠地向后方一瞥,收回视线淡淡道:“怕什么。” 少年猛地站在乐盈身旁,目露凶光地盯着华俸和时墨,语气不善道:“你们,做了什么!竟敢欺负我家小姐!” 乐盈暂且从失去良缘的悲伤中抽身,泪水涟涟地看向少年,语气中满是莫名:“胡半山,你怎么来了?” 名为胡半山的少年闻言一愣,突然神色忸怩,方才萦绕在他身周的怒火仿佛被无形的风吹了个一干二净。 注意到两名不速之客投来的打量般的视线,胡三山略有羞恼地粗声道:“看什么看,把我们小姐惹哭,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 华俸安静地瞧着这位色厉内荏的胡半山,不知要不要开口拆台。 时墨没有华俸那么善解人意的好心肠,他冷不丁地开口,仿佛看戏似的:“这位胡半山公子,你身后藏着什么,我瞧着露出好大一枝花。” 胡半山顿时一噎,慌张地伸手探向后背。乐盈闻言好奇地伸长脖子向他身后看去。 “这、这是,”感受到乐盈好奇打量的目光,胡半山果然慌了神,磕磕绊绊地解释,“这是我方才、在西施湖畔随手折的。” “哦?”时墨轻撩眼皮,闲闲地发问,“今日祈花节,胡半山公子折花,是想送谁呢。” 胡半山小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时墨一眼,恶声恶气道:“关、关你什么事!” “嗯,是不关我的事,”时墨好整以暇地补充道,“不过你家小姐适才正逢佳人不得的悲伤中,我觉着她需要些时日缓一缓。我好心知会你一声,不用谢了。” “!” 胡半山愣在原地,表情恍惚又震惊,后背藏着的花枝也没拿稳,啪叽一声掉在地上,鹅黄色的花瓣零零散散地落了一地。 “啧,看起来此处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局外人时墨看戏看的过瘾,兴致盎然地点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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