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一官员打扮之人竖着眉眼冷声喝止,想叫停皎月。 皎月没听到安秋鹜的示意并不放在眼里,手下毫不留情。不过几步路的时间,白瑕的双腿也软绵绵地耷拉下去。 白瑕眼中失了神采,只扭着头鼓着眼睛一个劲地瞧着赶来的男子。 “住手!住手!本官叫你住手!” 男子奔到跟前来,想紧紧钳住皎月的双手阻止她继续伤害白瑕。 奈何他一男子却压根不是皎月的对手,皎月不过轻轻一推他便往一旁跌坐下去。 瞧着白瑕与男子五分相似的容貌,安秋鹜心中一阵冷笑,“大人好教养,教出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后背像是撞破了皮,又像是撞到了骨头,尖锐地疼痛让安秋鹜的额头和鬓发间早已布满汗水。 刚才用手往背后一抹手指上早染上一丝嫣红,如今这抹嫣红就颤巍巍地摊在男子和白瑕面前。 白青山心中焦急,却还算留有一点分寸,“姑娘,瑕儿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你尽可来白府寻本官,千不该万不该让自己的婢女动此私刑。这里可是太师府,不是姑娘自己家中的后院!我儿是官家女儿,不是你的婢女私物!” 白府? 安秋鹜这才仔细瞧了男子两眼,男子眉眼阔朗,仔细看与今日那位大都督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又是白府的人,那她说得表哥就是那位昭毅将军穆晋安啰。 “白大人,您是饱学之士,孰是孰非也应了解清楚再下定论。” 靠着皎月,安秋鹜才有了些力气,“今日是您女儿在街上当众拦住我侯府的马车,刚才又是您女儿在我面前叫嚷,扬言我觊觎她的表哥,更是指示婢女想把我推入廊下的湖中,您看这断掉的栏杆就是铁证。” 白青山打眼瞧过去,女子身后的栏杆断地彻底。 “白大人,您女儿伤的不仅是我侯府女儿的闺誉,更伤了我侯府的脸面。别说这是在太师府,就是在您的白府,这番小惩大戒我依旧做得出。” 白青山听到‘侯府’二字才打住了想去查看白瑕身上的伤。 他听妹妹说过,想给穆家聘一位将军夫人,没记错地话正是诚阳侯府的那位二姑娘。 “不知姑娘是哪家侯府...” 看他态度软下不少,安秋鹜也不想藏着掖着,“我是诚阳侯府二姑娘安秋鹜。” 当真是诚阳侯府,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白青山有些头疼,“就算是瑕儿不懂事,姑娘也不应如此狠厉...” 传闻中这位侯府的二姑娘不该是这种性子呀! “有什么好好说便是,都是一家人。”他声音越说越小,似乎觉察自己话中不妥,“我与你祖父父亲都是熟人,又是在朝的官员,这样岂不伤了各自的情面。” 白瑕四肢被折断连呼痛的力气也无,就这么木然地看着白青山,眼中的疯狂却是丝毫不减。 她本就打定了主意,待她激怒安秋鹜惹得她对自己动手,再让人引来父亲,父亲平日里最是宠爱她,自然会为自己出头。 “父...亲,她欺...负瑕...”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皎月一手刀打晕过去。 白青山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只愤然地护在白瑕身前,“就算姑娘是侯府贵女,如此行事也是毫无道理,莫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连我这个朝廷命官也不放在眼里!” 安秋鹜知道他父女二人身份时便不想多做纠缠,况且背后的伤也要立刻处理,“白大人放心,皎月手下知道轻重,白姑娘只是受些皮肉之苦,您若当真心疼女儿便早点带她去医治。” 她把染血的手指往前伸了伸,“我也是姑娘家,受了伤父母也会心疼的。若白大人觉得我行事有悖,尽可等日后登门问责,只到时候把今日的事都扯出来掰扯,白大人的女儿怕不是受眼下这点苦楚就可了结的。” 白青山咽了咽口水,安秋鹜这话不假。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喜欢穆晋安他也早有耳闻,只是到底想护着她如了她的愿。再说白家这两年式微,若真能有个将军女婿他也乐见其成。 若不是那日妹妹给他交了底,妹妹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 况且是诚阳侯府,那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大学士敢得罪的。想来想去,白青山只得悻悻地抱起白瑕直奔太师府外而去,只遣人去前院与主人家说了一声。 —— 廊桥处已是靠近前院,安秋鹜背后的伤有些棘手,不过走了两步便痛的直不起腰。 只得让皎月把她扶到附近的一座阁楼中,让皎月去后院叫人再拿点伤药过来。 皎月一走,阁楼中便有些幽静起来。 太师府这座宅子颇有些历史,是前朝一位宰相的府邸。请了当时一位能工巧匠来修建,布局样式都与当下的官邸有些不同,特别是前院与后院之间隔出来的这几座精妙的三层阁楼最是为人所赞。 阁楼中并无人居住,只堆放了许多书籍,一阵秋风吹过,把最顶层的书籍翻得哗哗作响,让人感觉慎得慌。 安秋鹜趴伏在阁楼中的圈椅中,颤巍巍拿出袖中的银针想给自己扎几针止止痛,正要下手时却发觉那阵书页翻卷地哗哗声中还夹杂着别的声音。 那声音时有时无,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会又没了声响。正当安秋鹜以为是自己痛的太过厉害出现了幻觉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她侧耳听了片刻,只觉心下一阵悚然,这声音是从地下传出来的! 她不相信什么鬼怪,只得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倾耳听下面地响动。 穆晋安没想到这太师府的阁楼不仅建地精巧,这阁楼与阁楼之间地下也是打通了的。 他进去后,便有人引着他从下面七拐八拐拐进了现在这间密室。 密室中早有两人等候多时。 “穆将军果然有大都督当年的风采!” 二人中蓄着长须的长者热情地称赞道,他站在下首,说话间也不忘躬身对上首背对之人表示恭敬。 穆晋安没想到会在密室中见到太师府的当家人蔡伯建。 “蔡大人不在前院招呼诸位同僚,却在这小小的密室见我,晋安真是有些惶恐。”他径直走到最右边的椅子坐下,哪有什么惶恐。 蔡伯建只捋着长须,笑得一脸慈祥,当真是在看一位年轻有为的小辈,“前面的同僚是为了我而来,我在此等候,自然是为了将军而来。” 他拿起架在炉上的茶壶,行云流水地倒出一盏茶来,沸腾地茶水腾起一片迷雾。 穆晋安端起尝了口,有些意外地看向茶盏内,这是西北将士喜爱喝的云茶。说是茶不过就是西北一种自产的类似茶的草叶子,西北苦寒,将士们喝草叶子与茶并无区别。 “太傅有心了。” 蔡伯建摆了摆手,“将军谬赞,这全是怀王殿下的一片心意。” 他说着往上首的那只茶盏中也倒入茶水,背对着那人才转过身来,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云茶名字好听,喝起来却多是酸涩微苦。那人锦衣玉带贵气天成,云茶的气味对他却并无什么困扰。 “晋安,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似乎喝了这杯云茶,才知西北有多苦。 怀王的面容真切起来,穆晋安心中一凛撩衣下跪道:“昭毅见过怀王殿下。” 一旁的蔡伯建连忙扶他起来,怀王也笑道:“晋安太过拘谨了,快快请起。” “今日本就是请晋安过来叙叙旧,此处没有怀王,没有将军。只有多年未见的老友和一些多年前的旧事。” 怀王尚武,幼时便极为崇拜大都督穆川,穆晋安与怀王也算是旧相识。 那日去侯府老侯爷便问他想不想知道当年父亲身死的真相,若想知道所有便在今日来太师府自然有人会告诉他。 穆晋安问道:“不知殿下所说旧事,是指何事?” 怀王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也不兜圈子,“自然是当年大都督去世的真相。” 他拍拍手,有随从递过来一卷东西,“这是宫中太医院中一段多年前的脉案卷册,其中就记录着你父亲的病症。” 怀王说着指出其中一处,上面赫然写着‘靖康八年冬,遂会诊于大都督府...’ 脉案简洁,描述了穆川的脉象和病势。连着几张翻下去都是记录得一些脉案,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穆晋安越翻越快,直到快见底才发现一张脉案上不仅记录脉象,还写着如何根治之法。 一字一句读过去就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些诊治的夜晚,有人欣喜且激动地告诉穆川,他找到了医治好他旧疾的方法。 最后一张纸上血迹斑斑,记录也戛然而止! 穆晋安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和母亲一直都坚信当年父亲之疾不足以致命,那么多太医和民间圣手医治,怎会无疾而终。 他声音沙哑,小心翼翼拿着那沓脉案:“敢问殿下,这些脉案是太医院哪位太医所写。晋安也好拜会一二。” 怀王一顿似是有难言之隐,“晋安,这位太医你怕是见不到了。这是‘金针圣手’魏乙的脉案册子,他已经死了十年,十年前尘往事尽封于土,只余这么点东西了。” 穆晋安攥紧手中的脉案,万万没想到是那位魏太医。 安秋鹜心如鼓擂,她已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地面上。 她听见了父亲的名讳,听见有人说起父亲的脉案。 更听见了那道熟悉的男声,他说他叫晋安,昭毅将军穆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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