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力量触及到了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她眼中闪着泪光,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 宋辰泽也是方才被叫走才知晓这个事情,都是赵氏私下的安排,她为了当初自己的错误决定做一个弥补。 也是为了,让宋辰泽能够在心中减少几分对她的埋怨。 赵氏是最先开口的,“如今一切顺利,以后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 宋谦也在一旁附和,只不过语气较为冷淡。 “有问题就说出来,不必过于拘束。” 曾经宋谦在宋辰泽背她淋雨回家时,曾经斥责过他们任性妄为,如今虽然不是孩子了,可江知渺心中总是隐隐害怕,终究还是有些怯懦点了点头。 “是,知渺明白。” 宋谦说完,便挥手示意让周围奴仆下去,“都退了,站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众人皆点头,“是。” 宋辰泽见江知渺有些拘谨,便很快开了口。 “父亲,母亲,孩儿先带昭昭下去了。” 江知渺匆忙行了礼,随即便跟着宋辰泽一块离去。 赵氏还想叮嘱两句,却被宋谦给拦住了。 “孩子大了,任由他们去,你别操心。” 无奈,赵氏只能作罢。 她不过是想叮嘱他们注意安全罢了。 - 河边空地。 如今虽已无雪,可周围还是寒风阵阵,江知渺裹紧了身上的衣衫,望着不远处的宋辰泽一时有些惊愕。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宋辰泽在地上走了一圈,用树枝在空地上似乎画着图案,可她离的有些远,如今又坐在树枝上,压根不敢乱动分毫。 说来也是奇怪,从前她看着宋辰泽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她也曾学过那些技艺,有时候也能爬上些小树,可如今年岁大了,她反而越来越胆小,一丝一毫都不敢逾矩了。 树枝上已经渐渐有了嫩叶,在月光的映照下,空地上的人影似乎真的在沉浸着画画。 “宋辰泽,还要多久啊?” 她双手抱紧了身旁的树枝,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从这树上坠落下去。 很快,宋辰泽就飞身过来,站在树下,仰着头朝着她脸上带着笑意。 “想下来吗?” 江知渺皱眉看着他,有些不解,“自然想啊,你快带我下去。” 宋辰泽此刻却不慌不忙,颇为得意,“那你叫我一声行舟哥哥,我便接你下去。” 江知渺这下忍不住了,“宋辰泽,你……你故意的!” 她偏过头,十分不愿意,“我不叫。” 宋辰泽此刻反而双手环抱在胸前,悠闲自在道,“哎,那这就没办法了。” “宋辰泽!” 眼见江知渺又生气握拳的模样,宋辰泽此刻才眉开眼笑道,“昭昭,叫行舟哥哥,马上就放你下来。” 他眼中全是笑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书塾的时光,可是那个时候江知渺是真的讨厌他,用她当时的说法来讲,他们两个人就是一生的死对头。 “哎呀,这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要是不想下来的话,我可就回去了啊。” 说完,宋辰泽又故意打了个哈欠,让江知渺更加紧张了。 她急忙开口,“哎,不行不行啊,你带我出来的,你要带我回去啊!” 而且,她真的挺好奇刚才宋辰泽在下面空地上写的什么东西。 “那……”宋辰泽特意指了指耳朵,挑眉道,“让我听听。” 江知渺此刻脸颊两侧迅速滚烫了起来,虽说平常也玩闹,可今日却是宋辰泽抬着头认真听她这么叫自己,她一时心中竟然觉得羞涩难当,有些难以启齿。 她看着树下的少年,依旧一脸憧憬盯着她看,那目光澄澈又单纯,如同当年那般模样,可此刻的他却满眼都是自己的样子。 江知渺手指紧紧抓住了树枝,眼神缓缓错开了少年的眼眸,特意避开了那双明亮的目光。 “行……行舟哥哥。” 她吞吞吐吐小声说了一遍,神情极其不自然,脸颊红透了。 “什么?” 宋辰泽仰着头看她,皱着眉问,“你刚才说的什么?” “声音太小了,没听见。” 江知渺红了脸,有些愠怒,“你——” “你分明都听见了,还故意装听不见。” 宋辰泽急了,“真没听见,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向耳背。” 江知渺自然不相信这些话,可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再次重复了一遍。 “行舟哥哥。” 这下,宋辰泽终于满意了,高兴一跃而上,“好嘞,行舟哥哥这就带你下去啊。” 眨眼间,江知渺就已经整个人落在了地上。 双脚接触到平实的土地,江知渺这才心里踏实了许多。 她有些懊恼,“你又欺负我。” 宋辰泽笑眯眯拉着她的手,领着她去看地上的字迹。 江知渺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图案,写的正是他们当初的婚书。 “这……不是你我的婚书吗?” 宋辰泽坦言道,“是,只不过这婚书是我亲笔所写,我知道你之前同意与我成亲,是为了当初公主的婚事。如今,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既然你已经被赐婚与我,那么今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有些事我就是要认真对待。” 说完,宋辰泽拿出了一根树枝,开口道。 “昭昭,我心中从此至终都只有你一人,当初你因报恩不肯嫁与我为妻,如今我用手段逼迫你与我成亲,我当初也是存了私心,以为这样就能将你困在我身边。可是,如今我后悔了,若是逼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么你的余生都将活在痛苦中,我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说完,他拿着树枝,走向那地上的婚书,神情格外悲伤。 “其实,我原本打算再晚一点说这件事,可如今婚期渐近,我心中愈发坚定了这个念头,你放心你父亲的事我肯定会帮你查清楚,我只是不肯放弃,若你不愿意嫁与我……” “我愿意。” 江知渺十分果断说出了这个答案。 宋辰泽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愣神,“我说的是不愿意嫁……” “我愿意。” 江知渺上前一步,靠近了宋辰泽,拿过他手中的树枝,随即在宋辰泽的名字下面,郑重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宋辰泽心中突然像平静的湖水砸入一颗石子,泛起了巨大的涟漪。 江知渺写完,笑意不减,“行舟哥哥,我的字可还行?” 宋辰泽这下终于忍不住了,有些难以置信,“昭昭,这不是在玩闹,这是认真的。” 江知渺拍了拍手中的灰尘,扔了树枝,“我也是认真的。” 若说从前,她一直都在心中怀疑,那么如今她便是已经知晓自己心中的答案了。 一个人能够将她的所有的爱好记在心中,就连这种小事他也格外重视,今日在府中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于她来说,却是格外珍重。 她从海上遇难后,就再也没有家了。 可今日,她却重新体会到了这种家的感觉。 而自己眼前这个少年,也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真的是将自己放在心上的。 忽然,夜空中传来“砰”的一声,随即无数的烟花迫不及待冲上了天空,在这样的夜幕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多彩的花瓣。 江知渺抬头看见天上的烟花,流露出惊喜的目光。 “想不到,你还准备了这个。” “真好看。” 宋辰泽有些奇怪,只不过这时候他也未曾否认,“昭昭,我愿执子之手,你愿与子偕老吗?” 风吹过江知渺额前细碎的头发,只见她两眼弯弯,轻声开怀道。 “我愿意。” 二人的身影再次依偎在一起,隔着满天的烟火,构成了一副炫丽的画卷。 - 河岸对面,四五个人影不停在来回折腾。 岑湛颇为不耐烦挥了挥手,“快点放,今日可是我老爹的生辰,说好了我要为他庆贺的。” “从前,他总说我不懂事,不知道为他着想,现在,我给他放一整夜烟花,我看他还有何话要说。” 他挥了挥手,眼神格外暴躁,“快点放,动作快点。” 很快,一位奴仆快速跑了过来。 “公子,不好了,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岑湛兴致勃勃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又指着周围的奴仆,吩咐说,“你们在这里继续放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停。” “好的,公子。” 岑湛得意洋洋朝着另外不远处的亭子走了过去,今日岑故生辰,岑湛特意挑了这个空旷的亭子,就是为了让岑故能够开心一下。 虽然平时他的确有些令他生气,可他知晓岑故还是在乎自己的。 看见岑故坐在那里,岑湛笑眯眯走了过去。 “爹。” “你还好意思嬉皮笑脸的?” 岑故冷着脸,格外气愤。 岑湛发觉他心情不好,随即开口道,“爹,又怎么了?” 岑故怒吼道,“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怎么整日就是不学无术啊,除了玩你还知道什么,难道每次惹了祸我都要去救你吗?” 岑湛这下也笑不起来了,有些生气,“到底怎么了,我不过离开一小会儿,爹你就如此生气,我就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 “爹只是希望你能够长大懂事一些,爹不可能永远能够在你危险的时候去救你。” 岑故叹了一口气,他刚才接到了梁王的消息,这次的事牵涉格外多的人,他其实是担心岑湛。 岑湛再次笑了笑,坐在了岑故身边,“爹,没事的,孩儿自己也能保护自己。您今日生辰,您瞧瞧,外面的烟花多好看啊。” 岑故冷哼一声,“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却总没个正形。” 岑湛却丝毫不在意,开口笑,“爹,您对孩儿好,孩儿心中都明白,您放心,除了不学无术,孩儿还懂得察言观色,惹不起的人我不会去惹的。” 这话让岑故再次恼怒了起来,干脆站了起来,“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让你学点好,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这下,岑湛也彻底装不下去了,眼神里满是疑惑。 “爹,为什么您每次都要在这种开心的时候说我啊?我是不学无术,我是不成器,可那也是您造成的,这些我有办法改变吗?” 他一字一句停顿着说,“从小到大您关心过我开心不开心吗?每次想要做个让你开心的事,你就非要来指责我一顿,这样的爹,我还谈什么长大,谈什么懂事!” 说完,他干脆摔了桌上的杯子。 杯子砸落在地上,瞬间炸裂,砰溅出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岑湛眼眶通红,眼神迸发出一股格外寒冷的气息,沉声道。 “我宁可,没有你这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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