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动美人衣角，长宁公主只觉得心头坠下了一枚冰冷的石子。 她往后退了一步，面色有些难堪。 摊位老板自然乐得开怀，笑眯眯将面具分给了周围众人。 “谢谢这位公子如此大方。” 兰清婉急忙拉着她的衣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快，公主，故事要开始了。” “相传啊，这年兽原本是一只凶猛的大怪物，可它有一次下山出来作乱时，遇上一位除妖师，那除妖师三两下就破解了这怪物的攻击，这怪物就怒了啊，它就到处吞噬周围人的精气化为自己的力量，最后不得已除妖师只能拿出本门的法器，将全部的功力化为一个面具封印了这怪物，最后拯救了众生他却要神形俱灭了。” “啊？这么惨的吗？是悲剧啊？”兰清婉听着听着不免潸然泪下。 她眼眶都红了，手中的面具也不再好玩了。 那老板得意笑着，“别急啊小姑娘，你接着往下听啊！” 兰清婉催促道，“那你快些讲，接下来呢？” “后来啊，年兽祛除身上邪秽，恢复原本的本性，广结善缘替除妖师积下功德，只求救她那素未谋面的恩人一命，为此她常年在仙门山下长跪祈愿。 仙门高人感念她心中的善意，收回她一身的妖气，许她每年当中可在最后一天夜里出门，带上面具遮掩容貌，若是遇上另外一位遮掩容貌之人，那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恩人了。” “虽有缘却无份，真是可惜。” 江知渺听完这个故事，竟然觉得有些感同身受，或者只有失去了才能明白当初拥有的可贵。 宋辰泽在一旁提醒她，“不过是江湖骗术，不足为信。” 江知渺惊讶抬起头，“你又知道了？” 宋辰泽淡然一笑，“每年听一次，都会背了。” 江知渺：“……” 她无奈仰头叹息，她就听了这一回。 思虑过后，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歪头低声询问。“你不是说兰公子不喜欢这种灯会吗？怎么他今日也来了？” 宋辰泽欲言又止，只微微拢了她的衣领，温热的手掌扶在她的肩膀，示意往旁边看过去。 江知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在那摊位上，长宁公主已经被这个故事给深深吸引了目光，片刻不离守在那摊位上盯着后续的故事。 其他人纷纷在追问老板这个面具的作用，而老板只不过一笑而过，提示大家姻缘天定。 江知渺懂了，这次兰清晏果真是单纯为了兰清婉而来，或许他真的对长宁公主没有别的心思。 宋辰泽见她注视了挺久，低声细语，“懂了吗？” 江知渺点点头，“嗯，懂了。” 宋辰泽眸色淡然，不知江知渺是否：真的懂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在他考虑的范畴内。 “走吧，过一会儿海悦楼的人可就多了。” 宋辰泽下意识揽过了江知渺的肩头，惹的江知渺猛然一惊，直接呆了片刻。 她的停下让宋辰泽有些诧异，“怎么了？” 江知渺只觉得二人的气氛实在有些怪异，她如今不知该用何种情绪面对他，只能尽量降低二人互动的频率。 “无事、我想着要快点去。” 纵然她如此解释，宋辰泽却及时收了手，“嗯，小心些，外面人多。” “哎呀，宋哥哥真的好关心嫂嫂啊？” 兰清婉在一旁捏着面具来回折腾，她本就不爱将这种东西戴在脸上，可其他人都戴着，她更想独特一些。 江知渺被这么一说，有些羞红了脸，不过幸好如今她带着面具倒是不会被人觉察。 “清婉，你不喜欢这面具嘛？” “喜欢啊。”兰清婉扬了扬手中的面具，开怀笑着，“不过我更喜欢嫂嫂赠我的兔子灯笼，可惜今日出门不方便将它带出来，否则我肯定好好炫耀一番。” “兔子灯笼？什么样的？” 长宁公主听见这边的话，也好奇凑了过来。 兰清婉得意笑着，“我嫂嫂亲手做的，玲珑可爱的兔子灯笼，世间唯一一个呢。” 长宁公主冷哼一声，心里羡慕外表却装作风轻云淡，“哼，不过是兔子灯笼罢了，本公主要多少有多少，才不稀罕！” 兰清婉也不与她争辩，只描绘那灯笼的精美绝伦，“拿在手中，夜可照明，日可观赏，上书诗词，中有图画，若公主见过，必然同我一样喜欢的！” 长宁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也无机会了，此刻她听见兰清婉笑眯眯同她搭话。 “公主，您若喜欢，也去找我嫂嫂要一个吧，她人可好，肯定会心软也给您做一个的！” 在兰清婉心中，江知渺就是人美心善的天仙，她平时只想把她给供起来，做一个安静的观音菩萨就可以了。 主要是许愿贼灵。 而长宁望向另外一侧的方向，那位清风朗月的公子，从前就算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也从无一丝笑意，如今就只盯着江知渺的脸也能时不时笑意洋溢，果真是不一般的女子。 长宁低着头，并未对此事抱有希望，她并未普通人家的女儿，连命运都从未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哪里还能奢求别人对自己有这样的待遇呢。 “公主？” 兰清婉歪着头，发觉长宁公主一个人发呆许久，她有些迟疑。“公主，你没事吧？” “无妨。”长宁公主回过神，发现其他人都走远了，自己还一个人守在面具摊上，有些惊愕。 “哎，人呢？” “走啦，宋哥哥说海悦楼的舞狮表演要开始了。” “哦，好。” 长宁公主随即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海悦楼。 众人行至此处，那周围的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店门口小二眼力价十足，气场也同旁人不一样，格外懂礼。 “几位客官，敢问是观景还是吃饭？” 兰清婉上前一步，晃了晃手中的腰牌，一朵兰花格外显眼。 “认得这个么？” 店小二立马点点头，“兰小姐里面请，已经准备妥当了。” 将他们送到里面，兰清晏不悦道，“你们去看，我就不去了。” 他随即正要转身，却被兰清婉给拉住了衣袖，“哥，你去哪里？不看舞狮啦？” 虽然她觉得兰清晏不在这里碍眼更好，但是她还是遵循父亲的教导，问清他的去处。 兰清晏敛眸道，“不去，人多，太吵。”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经离开，只留下一抹背影。 兰清婉看他走的急，幸灾乐祸道，“嘿嘿，他走了，也是刚好。” 本来她就没留太多位置，刚才她还在纠结位置不够坐，如今少了一个人，正好填补长宁公主的位置。 说起来，这海悦楼装饰恢宏大气，一进门，大厅中央是宽阔的台子，看起来像是平日供舞姬跳舞所用，可今日大厅中并未安排舞姬，两侧也只有一些普通的乐师在调试乐器。 与门外所看见的不同，这里面的空间大的吓人，他们刚走进去，就听见里面推杯换盏的声音，闻见一阵阵幽香，这香味隐藏在空气中让人防不胜防，心情由烦闷变为轻松惬意，很好的调节了心绪。 瞧见江知渺那震惊的脸庞，宋辰泽在一旁添言，“海悦楼是陛下命人修建而成，所以比外面的那些酒楼要更加气派一些。从前这里是招待各国使者休息的场所，只不过这两年海陵国比较风调雨顺，这酒楼也渐渐变成了接待权贵的场所。” 江知渺不由得感叹，果然是皇室的手笔，这建筑的搭建恐怕花出去的银两都够搭建好几条街市了。 不过，这种建筑只此一家倒是成了一道风景，许多人慕名而来，也让这里显得更加繁华了。 “客官，楼上请。” 店小二看着眼前几位穿戴不俗的客人，显得格外热情，忙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一不小心他没注意，脚下踩到了洒落的汤水，“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一时间疼的龇牙咧嘴。 可此时的情况完全不能耽误，他挣扎着从地上赶紧爬了起来，理了理衣裳想要避开众人的目光。 “真的对不住各位，楼上请！” 江知渺注意到他的鞋子脚底都磨破了也没舍得换一双，刚才脚滑估计碰到了尖锐的东西，脸上隐隐有一道伤口，她蹙眉道：“你要不然先去清洗下伤口吧，你告诉我们位置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这酒楼的另外一处当即来了另外一个伙计，仗着自己的年纪有些大，将这个店小二随即挤到了旁边去，差点让他又摔一跤。 “几位客官，小的阿昌，这个小子不懂事惊着您了，您楼上请。” 他示意瞪了一眼旁边的店小二，“还不下去？” 可那位店小二却有些不甘心，握紧了拳头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我的客人。” 阿昌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什么你的我的，到了海悦楼都是咱们店里的，你赶紧下去吧！” 阿昌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宋辰泽指了指被晾在一旁的店小二，随后开了口，“就他了。” 说话间，宋辰泽已经领着江知渺他们朝楼上走去。 长宁公主见怪不怪，直接略过此人。 这种场景她在宫中见过太多了，世间大多数人都是争名夺利之辈罢了。 待他们上楼以后，阿昌恶狠狠朝着离开的背影呸了一句，只不过人声嘈杂，很快就被湮灭在人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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