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臣女并未说谎,句句属实。” 江知渺依旧面不改色,即使周围再多人骂她胆大包天,也无人敢上前将此话大声讲出来。 皇帝自然看惯了那些虚伪做作的嘴脸,见江知渺如此淡然,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只不过看长宁的脸色,肯定又是她的好主意,皇帝也没有过多为难江知渺。 “嗯,既然你说未曾说谎,那朕便要单独考考你们二人,你可敢啊?” 江知渺低着头,思考着究竟要不要答应,可她身旁的人已率先开了口。 “禀陛下,臣敢。可是,还请陛下不要为难江小姐,否则臣这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皇帝心头生疑,追问道:“宋卿,这是为何啊?” 宋辰泽言辞恳切,将二人的事迹展开。 “臣年少顽劣,曾纵火于田埂,不料趁着东风,火势凶猛殃及周围屋舍。臣救火途中,不慎被房梁砸中,若非江小姐舍命救臣,臣恐怕今日无缘站在这里了。 臣年少与其走散,早已苦苦寻她多年,既然今日在殿前,臣已明白她的心意,臣恳求陛下赐婚,让臣能够圆了这个心愿!” 宋辰泽说完,一位宫人小心翼翼从旁边传来话语,同皇帝讲完后,皇帝眼神竟然柔和了下来。 “罢了,既然宋卿如此维护江家小姐,朕也不为难你们了。” 长宁公主顺势推了推皇后的手臂,小声嘀咕了两句。 “母后……” 皇后不得不开了口,“陛下,既然宋大人与江小姐如此情深似海,那不如……成全了他们可好?” “这……”皇帝隐隐约约觉得有古怪,可看见皇后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眸,此刻他的心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咳嗽了一声,看向了江知渺。 “江知渺,朕知晓你父亲江慎一心为国操劳,如今你双亲不在,那朕可要问清楚你了,不能让世人觉得朕在逼婚呐。” 说完,皇帝还特意扫了一眼旁边座位上的长宁公主,只见她重新抱紧了皇后的手臂,意图撒娇抵赖。 江知渺依旧谦卑有礼,顺势跪了下去,“回禀陛下,知渺与宋大人曾经错过,如今不想再彼此分开,求陛下成全!” 此话半真半假,可戏已开场,如今必须要演到落幕才算完整。 楚怀晋站在殿外,听见里面的声音,眼眸几乎红的滴血。 凭什么! 她江知渺不过是一个无用的棋子罢了,这宋辰泽是不是疯了,要娶一个和离的弃妇回去。 说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笑掉大牙。 场上的宋辰泽如此胡闹,周围的人却不敢对他有半分指责。 众人皆知,宋辰泽出身名门,父亲是两朝元老,曾临危受命,冒死送兵符扶持新帝登基,授予太师称号,只不过宋太师为人低调,只愿在翰林院担任教习之职。 这场外坐着的,一大半文臣都或多或少经过宋太师的答疑解惑,他们并不敢多质疑半句。 众人凝重的目光落在高台,皇帝却不慌不忙端起了面前的酒盏,不急不缓饮了下去。 片刻,他方才吐出两个字来:“准了。” 宴席散场,江知渺被长宁公主留了下来。 偏殿内灯火通明,精致辉煌的装饰,足以彰显这位公主的地位尊贵。 她抬眸望向殿上,空无一人。 旁边的宫人垂眸道:“江小姐请稍等,公主更了衣就过来。” 江知渺点点头,“多谢。” 不多时,一位绿衣罗裙的女子在众人簇拥下出现。 待那人坐下,江知渺屈膝跪地,“臣女江知渺见过公主,公主万安。” 长宁只略微扫了一眼江知渺,就摆摆手示意她起身。 “免礼免礼。” 她将周围宫人全部屏退,随后才说了自己的想法。 “江小姐,本公主今日留你,你可知是什么缘由?” 江知渺身形站定,脸色平静,“回公主的话,臣女不知。” 长宁公主眼角眉梢露出一丝得意,继而漫步走了下来。“本公主猜你也是不知的,所以特来告诉你。” 她手指指了指旁边的软垫,不骄不躁道:“坐下吧。” 江知渺这才懂礼坐了下去。 “父皇有意让我嫁与宋辰泽,可我不愿。今日在场上那么说,虽不是我真心话,可我的确乐意看见那样的结局,如今你被父皇赐婚,即将嫁入太师府中,也算让我少了一桩心事,本公主自然要谢你的。” 长宁公主言毕,从旁抽出一大堆礼盒,递给了江知渺。“这些礼物都送给你,就当本公主的答谢礼。” 桌面上摆放的物品琳琅满目,完全不像长宁说的那样简单。 江知渺谨言慎行,丝毫不敢逾矩。 “臣女谢公主赏赐。” 积雪融化,水声滴答滴答落在树叶上吹奏着乐曲。 江知渺才从长宁殿出来,就碰上了门外的宋辰泽。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宋辰泽闷声不语,只抬手将一件保暖御寒的披风替江知渺披上了身。 宋辰泽道:“清婉已经率先回去了,待会儿我会送你回客栈。” 江知渺心不在焉“嗯”了一句。 宋辰泽跟在她身边,依旧沉默不语。 他们身后,长宁公主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惆怅起来。 “本公主何时才能遇上这样的姻缘啊。” 她刚发完牢骚,一旁的宫人捧着书卷走了过来,恭敬道:“启禀公主,这是太子殿下刚差人送过来的盐铁传记,说是让公主您仔细研读,切不可敷衍。” 长宁痛苦抱头,“我是公主,又不是皇兄的手下,怎么这些东西也让我看啊?我不看,拿走!” 宫人恭顺作答:“回公主的话,太子殿下说您身为公主,理应学习这些,了解西陵国目前的状况,这是您身为公主的责任。” 长宁扭头往殿内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怪不得没有女子肯嫁皇兄……” ** 客栈内。 江知渺刚推门进去,就感受到一阵暖意,她抬眸看去,那暖炉早已支起,周围的窗户也被人紧紧用牛油皮给封了一遍。 宋辰泽扶着她坐了下来,将门关上,不着痕迹搓了搓手。 “我见你风寒未愈,就让人将此处给重新翻整了一下,怕你加重了病情影响大婚。” 果然,他的目的就是摆脱圣上赐婚。 江知渺心中自然知晓,“我明白。” 宋辰泽推开旁边的屏风,露出里面的真实案台。 “时间仓促,我只替你爹娘做了个简单的牌位,让你能日日看见他们。” 望着双亲的牌位,江知渺那颗飘摇的心,此刻却突然安定了下来。 “宋辰泽,谢谢你。”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没有半分虚假。 宋辰泽一时怔在原地,继而又转了话题。 “你看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这个客栈只住你一人,大婚需要准备的东西比较多,预计时间是两个月,这两个月就委屈你在这里安顿了。” 江知渺摇摇头,“不委屈,宋公子安排的十分妥帖。” 听闻江知渺的称呼,宋辰泽还是没有反驳,二人便如此各怀心事,沉默相对。 “对了,那个兰家的小姐,为何会认得我,我似乎……从未见过她……” 江知渺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个姑娘。 宋辰泽抬眸,见江知渺真的不认识,这才坦言。 “从前在海陵学堂,她见过你一次的,只不过你当时忙着同其他人打闹,哪有心思注意这个。” 江知渺仔细回想了一遍,有些迟疑。 “是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当时她的确忙着教训那些不爱读书的纨绔公子们,自然对这种娇滴滴的小妹妹没那么多心思和注意力。 “忘了。” 宋辰泽听罢,脸色又转为阴沉,她自然是忘了,将从前忘得一干二净,也将自己给忘了。 或许,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 风雪未至,天气晴朗。 第二日,兰清婉便携奴唤婢兴高采烈去了客栈。 “江姐姐!” “江姐姐,你在吗?” “江姐姐——” 兰清婉皱着眉头盯着院门口守卫,仰着头气愤不已。 “我告诉你,我哥哥可是兰清晏,你敢不拦本小姐!” 守卫神情肃穆:“兰小姐,宋大人有令,没有江小姐允许,任何人不能踏进这院内一步。” 兰清婉这下更炸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让江姐姐出来骂你!” “江姐姐!” “江姐姐!” “嫂嫂!!!” 兰清婉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声呼喊,方才叫完,江知渺正巧推门出来,一脸震惊望向她。 兰清婉有些惊讶,过后惊喜不已。 “果然,还是叫嫂嫂好使。” “嫂嫂,你快点让他们放我进去!” 江知渺刚刚睡醒,有些迷糊,脸颊还带着红晕。 “什么嫂嫂,你别乱叫。” 兰清婉摆摆手,“哎呀,昨夜陛下都赐婚了,今日赐婚的圣旨都已经到了太师府,宋哥哥如同我的亲哥哥一般,我叫你嫂嫂也是理所应当啊!” 兰清婉为自己的机智感动,忍不住指了指旁边的守卫。 “嫂嫂,你快让我进去,我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 江知渺朝着守卫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兰清婉见状,一溜烟跑到了江知渺身旁,神秘兮兮双手合拢,举到了她的面前。 江知渺不明其意,皱眉看着她。 “这是做什么?” 兰清婉轻声轻语道:“嫂嫂,你侧耳过来,弯腰听我讲。” 江知渺好奇俯身去听,就听见兰清婉一字一句道。 “嫂嫂,宋哥哥说,他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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