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晏兰有些动容,二皇子全是如日中天,镇安侯府本来就处境不妙,可他依然肯替她撑腰。 慕晏兰说:“虽是后宅女子,可也隐约察觉局势波荡,我昨日出门,听闻坊间传闻,太子病愈发重了,沉疴不起。若是有什么变故,二皇子便是最出头的。昨日那人是二皇子的表亲,怕是牵连甚广,我不愿意因这件事,让镇安侯府置于险境。” 这话本不该说,可她还是说了,可能是刚才沈寂那番话吧。 别人不知道,而慕晏兰却是知道,梦中太子不出一个月便会薨了,二皇子是年龄最长的,占了天时地利,追随者众多。虽然三皇子家世不弱,能力才敢丝毫不逊色,可还是败在祖宗礼法上面,最后二皇子登基。 慕晏兰说完,她觑着沈寂的表情,时下男子不喜女人议政,她今日的话有些悖逆了。“晏兰如今无恙,实在不必大动干戈。” 沈寂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敲着,眼眸深深:“慕府东府的水井有问题,是有人刻意种植南方深山才有的相思子,这树同红豆相似,可却有毒,当初栽植的花木匠是西府推荐,在梁州失踪了。” 慕晏兰一惊,这他怎么知道的? 当初为了不打草惊蛇,花木匠的事她只跟父亲说了,连母亲都蒙在鼓里。 沈寂接着说:“那花木匠后来出现在西府的庄子上,孙叁不是一个人逃走的,临走时他带走了花木匠。你觉得他一个山间莽夫怎能如此轻易的逃脱?” 慕晏兰追问:“可是有人相助,当初长顺的事情也是有人出谋划策吧?” 沈寂点头,“是二皇子的人,这次对你下手的人是李桧,他是二皇子的表亲,你觉得忍让退避,就能安然无恙吗?” 一连串的事情砸下来,慕晏兰有些懵了,她呆呆望着沈寂,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为什么呀,慕府不是权贵世家,没有兵权,没有底蕴,二皇子图什么?” 沈寂看着她皱眉的样子,指尖微动,恨不得抚平纹路,“你父亲有个同科,是二皇子的幕僚,当初临海王长史的事情,他也掺了一脚。” 同科?想到长史一家本是其乐融融,后来在菜市口满门抄斩,血流成河的惨状,这该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恨不得灭对方满门? 这个消息太有冲击力,西市口的血至今还未干涸,慕晏兰至今觉得后怕:“那个幕僚是?” 沈寂说:“罗子明。” 竟然是罗叔叔,或许别人她还不认识,可是罗叔叔是府里的常客,后来父亲升迁,罗子明犯了事,两家就疏远了。 罗家落魄的时候,父亲也曾帮衬过的,逢年过节的礼节往来并未断,她怎么也没想到,幕后的黑手为何竟然是他? “为何要对父亲下手?”慕晏兰心中疑惑,“难道二皇子示意?” 沈寂摇摇头,“这只是其一,二皇子确实想在户部安插人手,一直被岳父阻拦,若只是如此,那便是官场上争斗,不会连后宅家人都不放过。” 文官之间,虽然在朝堂上争斗你死我活,可是很少有累及家人,官场风云波荡,谁都不能确定自家能屹立不倒,做事留一条线,日后就算斗败了,也不至于家破人亡。 如这样抄家灭门,下毒害人的实属少数,除非有深仇大恨。 幸好沈寂告知,若是爹爹不曾防备,往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想到这里,慕晏兰脊背发凉,泛起一层冷汗。 “多谢您告知,我先去封信,告知爹爹。”慕晏兰掀起被子就要下床,烧了一天,饭也没吃,她站在地上只觉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双腿发软。 沈寂走过来:“我已经派人去送信了。” 看着她双腿哆嗦的模样,沈寂一把横抱住她,“这次落水寒气入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受不得累。” 乍然被抱起来,失控的感觉,让慕晏兰下意识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等意识到做了什么,她怔怔看着冷峻的侧脸,耳根直泛红。 沈寂把她送入衾被,她还没回过神,沈寂垂下眼眸,看着呆愣愣的小姑娘,她的眼神里没有厌恶,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少夫人,你醒……”话音嘎然而止,白术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傻了眼,直到被一旁的人稀里糊涂拖下去。 “你拉我干什么?”白术整理了一下袖摆,不满地说道。 “我不拉你,让你傻不拉几的戳在那里当摆设呀。”观言说道。 俩人在外面小声的嘀咕,而慕晏兰则变成了一个大红脸,她尴尬的放下手,“我,我不是有意的,怕摔了才抱住……” 沈寂看了她一眼,“有意,也无妨。” 看着沈寂推着四轮椅走远,慕晏兰还在发怔,她脑子卡壳了,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自然没发现,沈寂的耳根发红,推着四轮椅落荒而逃的细节。 这一病就是半个月,大夫说在冷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若是不想留下病根,就得好好养着,沈寂严令她卧床休息。 在这期间镇安侯府出了个乱子,大夫人的侄儿,也就是高拓,因为在外面嫖妓,与李桧争风吃醋,最后醉酒下的他,活生生打断了李公子的腿。 李桧是丽妃的娘家晚辈,皇家外戚,仗着娘娘在宫中受宠,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 大夫人担惊受怕,托人说和,就在这时,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高拓被人打断双腿,扔在镇安侯府门前。 大夫人一看,险些晕厥过去,这还了得,她娘家兄弟就这么一个独苗,连夜启程去了荆州。 她那时卧病在床,自然是没能相送,不知道大夫人背后还要怎么样编排呢。 白术端着药碗过来,“少夫人,今日一大早大夫人启程去了荆州,连世子夫人都跟着去了,这一下子府里立马空了不少。” 其实她想说清净不少,平日大夫人不喜少夫人,时不时叫过去冷嘲热讽一顿,这下子大夫人去荆州,能够安生一段时间了。 “路上备下的东西都送过去了吧。”慕晏兰叹气,“总不能让人留下说头。” “连许姨娘都要带上,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白术小声嘀咕。 当初竹林偷情的事情,她们两个都是知情的,不知道为何沈寂还没动静,其中必定有他的衡量。 ”以后这话不许说了。”镇安侯府人多嘴杂,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怕是徒惹是非。 “我听姑娘的,不说就是了,不过我听说李桧乘坐马车时,马儿突然发狂,不仅被摔断了腿,连那一处都被踩坏了。”白术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 “何时的事情?”慕晏兰觉得心跳加快,难道是沈寂动手了,要不怎么会这么巧。 “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不过刚开始李府还瞒着,后来接连找了几个大夫医治,这才把消息漏了出来。”白术端过药碗,递过去。“这药是姑爷专门让大夫配的,里面放了甘草金桔,一点儿也不苦。” 慕晏兰抿嘴喝了两口,果然不是很苦了,且还有股子回甘,不过药就是药,再怎么都不如一碗茶水来的沁人芬芳。 慕晏兰放下药碗问道。“当日我落水的事情,建康城可有传闻?” 白术笑着服侍她漱口躺下:“并无,当日的事情是在正晌午,大多数人都在歇午晌,公子来得及时。少夫人放心吧,公子都安置妥当,你就好好养病吧。” 等白术出去了,慕晏兰看着承尘,脑海里浮现一双幽深的眸子,她何其有幸。无论是在梦中的颠沛流离,还是遇到歹人要挟,都有他做依仗,牢牢相护。 如此大恩,她如何还的起。 慕晏兰身体好了,便去福安居请安,老夫人看着她脸颊白里透粉,便知道这是养回来了。 老夫人笑得亲切:“何必着急请安,多养上些时日再来也不迟。” 原本还有些战战兢兢的慕晏兰,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毕竟之前的事情能瞒过别人,可是却瞒不过老夫人。 “早就养好了,又硬逼着我吃了几天的药,才放我出来的。”慕晏兰实话实说,可这话听在老夫人的耳朵里,确实变了味。 老夫人同李嬷嬷对视一眼,谁知向来清冷的沈三小子,竟然也会关心人了。 慕晏兰说完,见没人搭话,疑惑的抬起眼眸,同老夫人四目相对,眸子里意味深长的探究。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沈三小子这是心疼你。” 对上老夫人打趣的目光,慕晏兰的话说不下去了,她撒娇拉着老夫人的胳膊,“祖母…” 老夫人也是武将出身,一生要强,哪里被人这样撒过娇,一时间心都软了。 “好好好,祖母不逗你了,要我说沈三做的对,你年龄小,要是受了寒落下病根,以后可有遭罪的时候。” 李嬷嬷笑着帮衬,“老夫人还说呢,你年轻的时候怎么劝都不成。” “年轻那会,觉得自己啥都扛得住,生完孩子就能提刀山战场,如今老了,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就啥时候不行了。” 慕晏兰赶紧说:“祖母不老,一点儿都不老呢。” 老夫人笑道:“祖母怎么着,也得看到曾孙出世,你们小两口别总耽搁,神医眼看着就要到了,我们俩也该圆房了。” “祖母……”慕晏兰被老夫人说的脸颊羞红,“不理你了!” 老夫人看她这情态,笑得合不拢嘴。 “祖母为何这么高兴?”沈寂掀开竹篾帘子,走了进来。 “你问你媳妇。”老夫人打趣说道。 沈寂询问的目光,看向慕晏兰,她哪里肯说,圆房的事情她怎么能说出口,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嗔怪看了沈寂一眼。 又娇又嗔,又羞又涩,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沈寂不觉呆了一瞬。 老夫人见状,心里更是高兴,“行了,都守在我老婆子这里干嘛,无事的话早早回去吧。” 沈寂难得笑了笑:“我刚来,祖母就赶人。” 老夫人看着孙子眉眼舒展的模样,心里暗叹果然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当初听说慕三姑娘蠢笨不堪,不能担任宗妇,她心中还忧虑许久,如今看来,什么茶壶配什么盖,素来冷清木讷的孙子,碰上这么娇憨的女子,千年寒冰也化成了水。 等慕晏兰走后,老夫人留下沈寂,“我看你身子恢复差不多了,圆房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沈寂沉默片刻,并非他不想,而是她不愿。“祖母,这种事顺其自然吧,孙儿不想强人所难。” 孙儿于感情之事果真愚钝,老夫人说道:“难道晏兰不愿?” 当初洞房夜,慕晏兰屏气疏离的模样还刻在脑海,若不是为了验证那颗痣,她怎么都不会亲近他的,“孙儿腿疾未愈,祖母莫要强求。”沈寂揽下责任。 “你呀你,”孙子清熬冷淡,不喜与人亲近,老夫人难得见到孙子卑微模样,不禁起了促狭之心,“光自己猜怎么行,你不妨试试。” 试?这怎么试? 老夫人贴过来一阵耳语,倒也是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只是她真的不会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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