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狱。 火光将人影清晰地映照在幽暗的墙面上,远处牢房传来凄唳的叫喊声,显出几分森寒。 狭长的通道上,裴砚安和青玉一前一后走在其间。 青玉:“大人,这银环堂是半年前冒出来的一个组织,收钱办事,招收的也都是些亡命之徒,此次抓住的这人叫费老七,在四个月前犯下了灭门惨案,全府上下只有一名女子侥幸逃了出来,而被您斩杀的那个刀疤脸也是犯下这灭门案其中一员在逃嫌犯,刺杀姨娘的可能就是这个组织的人。” 裴砚安面色沉沉,步伐稳健,“就抓到这一个?” “是,就为了抓这一个还折了不少人进去,而且这人嘴硬得很。” 裴砚安再次问道:“这人的来历可清楚?” 青玉点点头,“时间太紧了,只查到个大概,据那名幸存的女子所说,八年前费老七的女儿被灭门那家的儿子哄骗后未婚生子又惨遭抛弃,他女儿受不了邻里的闲言碎语投井自尽了。他应该是自此恨上了这家人,只是不知他是何时加入银环堂的。” 裴砚安听完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心里也有了个底,这不是一个毫无血性的杀人者。 “她女儿生下的那个孩子呢?” 青玉摇摇头,“也不知所踪了。” 穿过长长的走廊,拐过一个窄口下楼梯,便来到了关押那位费老七的老方。 裴砚安走过去,指尖轻点在一旁的扶手之上,空气中还流动着沉闷的潮湿和血腥味,糅合在一起有些难闻。 蓬头垢面的费老七被吊在铁架之上,胸口和背部的几道狭长的伤口让他费力地喘息着。 裴砚安不紧不慢说道,“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你们组织是如何与雇主联络的?” 费老七抬头看了一眼裴砚安,又低下了头。 一旁的狱卒往空地上重重落下一鞭,溅起一片尘埃,“赶紧老实点把话都交代清楚了!省得挨这皮肉之苦!” “啐!”那费老七往狱卒身上啐了口水,但眼神却是看着前方的裴砚安,眼中是满满的不屑和嘲弄。 沉闷的鞭打皮肉声再次回荡在此间。 青玉脸色有些难看,俯身在裴砚安耳边低语,“大人,这种犯人嘴严,最是难审。” 裴砚安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起身走近费老七,一旁的狱卒收起鞭子给他让开位置。 他冰冷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费老七的脸,“我见过很多死囚,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和你一样,觉得自己反正是死路一条干脆闭口不言,安静等死。你杀了这么多人死了尚且死不足惜,只是不知你在这世间可还有什么在乎留念的人或东西?” 在裴砚安说最后一句话时,费老七垂挂着的手突然微微一颤,这动作虽然细微,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裴砚安唇角微微弯起,“我现在手上可不只有你一个银环堂的人,你猜他有没有说出点别的什么东西?而我若是放出消息,他说的那些话是你说的,你觉得你的同伴们又会如何对待你在乎的人呢?” 能感觉到费老七胸口的起伏明显急促了些,但他还是垂着头一言不发。 裴砚安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去,青玉紧随其后。 直至走出一段距离,青玉才开口道:“大人拿这种话诈他会有用吗?” 据他所知,有些杀手组织会提前训练过他们应对这些诈人的话术,大人不会知道这些。 “那些应对的条例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只要撬动了人心的一个角,要崩塌也只是那么一瞬的推力罢了。”裴砚安看着前方,“这一切不过一个赌字,只是看他敢不敢和我赌罢了。” 他尚且赌得起,可费老七却不一定。 而且裴砚安此次就算赌输了,予他也并无太大损失。 “时刻注意着费老七的情况,若是他有开口的意图,立刻告知我。”裴砚安停顿了一下,“那个刺客呢,如何了?” “下午传来的消息是命还在,但人还昏迷着,醒不醒得来不一定。” 裴砚安微微颔首,“好。” 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廷尉狱的出口,大门口两边各放着一座狮状石雕,因年代久远俱有些面目模糊,月光照在青白的脊背上微微反着光。 裴砚安抬头看着夜色,“回府吧。” 在回府途中遇到了打更者,现下已经是子时了。 原先在马车内假寐的裴砚安阒然睁开眼,想着江瓷月应该已经睡下了。 回府后,青衔和澜音一直等着他,和他汇报着这一日来府上的情况。 裴砚安听完便让他们下去歇息了,而自己本想往小院,但嗅到自己身上沾染的淡淡血气又止了步,唤人打水洗后才再次迈入院中。 红叶今日照常没有锁门,他轻而易举走了进去。 屋内只在外间留有烛火,光线不甚明亮,以至于裴砚安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软榻上的那团身影。 江瓷月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墨黑的长发垂在腰际,她双手交叠枕在脸侧半趴在窗台上,睡颜恬淡。 裴砚安撂开衣摆坐在软榻上,用目光描绘着她的面容,好似一件珍贵又易碎的瓷器,合该好好藏在家中。 直至一阵夜风吹来,他方才醒悟,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是温热的。 俯身将人抱起,微凉的外衣擦过他的手,绵热的气息却沾染在他的身上。 被触碰的江瓷月猝然惊醒,在看到上裴砚安后又放下了眼中的防备,软糯着嗓音说了一句,“你回来啦。” “嗯,怎么睡在这?”裴砚安不由自主柔和了声音配合她。 被弄醒后的江瓷月还是困得不行,懒散地搂着裴砚安的脖颈让自己更舒服些,声音含糊地告诉他,“我在看月亮。” 裴砚安抬眼看向窗口外的天空,半轮弯月垂挂于天际,如玉盘一般透亮。 “可看出什么了?”裴砚安问她。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垂眼看了眼怀中的人,双眼安安静静闭着,呼吸绵长,俨然又睡着了。 裴砚安默不作声收紧双手,将人抱离。本想将人抱到床上,但走到一半瞧见床上还睡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想起青衔和他汇报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位婢女的妹妹。 略一顿足后他便抱着人走向了门口,将人带回了聿翎院中。 院中的青玉目不斜视站在屋外,在裴砚安进门后甚至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裴砚安的屋中不曾熄灭烛火,骤然的亮光让怀中的江瓷月有些不适,徐徐睁开眼醒来。 烛光微微刺痛眼睛,江瓷月又闭上眼睛,脑中迟缓想着此刻是怎么回事,直至背脊触碰到柔软的被褥她才再次睁开眼。 眼前是全然陌生的布局,就连身下的床铺也散发着熟悉又陌生的浓烈气息。 裴砚安见她醒来,就着将她放在床上的姿势半罩在她的上方,目光定定看着她惺忪的眼睛。 “这不是我的屋子,这是哪?”江瓷月微微扭头看着外边。 “是我住的屋子。”裴砚安似乎不满她扭头不看自己的动作,伸手地将她头掰回。 江瓷月看着他愈来愈近的脸庞,突然脑中一片清明,她伸手挡在裴砚安的胸前,“不、不行。” 裴砚安饶有兴致握住她的手,“什么不行?” “我们、我们还未成婚,这样......”江瓷月眨了下眼,“这样不好。” 在听到“成婚”二字时,裴砚安停下摩挲着她手腕内侧肌肤的动作,垂下的眼掩去眼中的情绪,转而继续逼近她,“可以不碰你,但你总得给点别的。” 江瓷月眉心微微一皱,“别的是什么?” 裴延安倾身低头,迎面覆上她柔软的唇。 江瓷月面上一愣,想开口说话却被抢占了先机,绵长深入的吻瞬间让她软了下来,当敏感的上颚被对方舌尖轻轻扫过,她难以自抑溢出一声。 裴砚安一手捧着她的下颌,另一手捞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上带,动作间渐渐加重了力度。 他看着被□□过的红唇娇艳欲滴,眼波微微迷离,忍不住不断加深这份旖旎。 但江瓷月残存的理智将她从危险边缘拉回,她一边躲着裴砚安的亲吻一边捉住裴砚安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微微喘着气,“不行的。” 裴砚安一手撑在她的脸侧,呼吸微微加重,脸上也带着一层薄红,低哑唤她一声,“姩姩。” 江瓷月最怕他这般唤她,连忙伸手拉住裴砚安的衣领,微微仰头在他下巴处一亲,“很、很晚了,睡觉吧。” 这般晚了,她也就不说自己要回去睡的话了。 裴砚安瞧她这主动讨好的模样,从胸腔中溢出笑意,先是将她身上的外衣脱下,随后再是直起身将自己的外衣也脱下。 还将床边明亮的烛火吹灭了,只留下外间的烛火,光线瞬间昏暗下来。 江瓷月眼也不眨看着他做这些事,心中有些紧张。 然而裴砚安做完这一切,只是一把搂住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下颌擦过她的发顶,“睡吧。” 可他的眼中却没有睡意。 江瓷月小心翼翼待在他的怀中,努力忽视他身上的异样一动也不敢动,但刻意维持一个动作久了难免有些难耐。 裴砚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睡不着?” “不是,你抱太紧了,我有些热。” 裴砚安闻言将她放开了些。 江瓷月仿若缺水的鱼一般逃离开寸许后安心地闭上了眼。 可裴砚安却迟迟没有入睡,等江瓷月睡熟后又将人搂进怀中。 可江瓷月又有些转醒的迹象,迷迷糊糊间问了他一句,“你在做什么?” 寂静的夜晚中,裴砚安的声音过了会儿才响起。 “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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