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裴砚安带着江瓷月离开了别院,启程返回京中。 江瓷月几乎是在马车上睡了一路,直至入城后才悠悠转醒。 马车经过东街市时传来一些商贩的吆喝声,其次比府的声音好不热闹。 江瓷月躺靠在宽阔的輢上,睡眼惺忪坐起身,身上的毯子滑落下去,好在有人替她一把捞住了。 “醒了?” 裴砚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这一觉睡得她并不太舒服,神情也有些兴致缺缺,“嗯,快到了吗?” 裴砚安掀开一角竹帘,“快了,再过两条街。” 他回头时看见江瓷月正呆呆地看着他,眼神里还带着些迷糊。 裴砚安将人拉着靠近了些,“怎么睡了一觉看起来像是更不聪明了?” 江瓷月听他说自己傻有些不高兴,“我没有,我只是睡得不舒服。” 裴砚安轻哼一声,“方才我说抱着你睡,是你偏不肯的。” 江瓷月想了想诚实地回答他,“可那样我不敢乱动,会更加不舒服的。” 听到这话后的裴砚安抿唇一笑,“你现在说话倒是完全不避讳了。” 胆子开始大了。 江瓷月用手指抠挠着身下的垫子,“不可以吗,既然我们决定......”后面的话她怎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红着脸抿了抿唇,“我阿娘说过,不要怕对自己人诚实。” 裴砚安唇边挂着笑,“自己人”这话听着倒是悦耳,他长臂舒展,将人揽到自己腿上坐着,“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 江瓷月想得很简单,既然他答应了会娶自己,那他未来就是自己的夫君,当自己人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他后悔了......不、不想娶自己了? 江瓷月脸色唰一下白了下来,“你不会,不会是后悔了吧?” 说话时她还佯装着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害怕。 可裴砚安怎会发现不了她这拙劣的掩饰,“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江瓷月抿紧唇没回答他。 她在害怕什么呢?她只是害怕被一次又一次地抛下。 她怀念着阿娘的美好,但也记得她离世后将她抛下后的冷寂和孤独。 她也记得阿爹抱着小弟在前面走的模样,继母在一边笑得开心极了,而她只是远远望着。 其实她能看得见很多事,但也确不一定看得明白,这些时日的自己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着走向一个又一个的路口。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朝她伸出了手,让她去试着依靠、相信他。 江瓷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对不对,她的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人可以询问。 下颌被轻轻摩挲着,只听着头顶传来裴砚安沉稳的呼吸声。 “姩姩,你喜欢我吗?” 江瓷月抬头后,眼神有些迷惘,“什么算喜欢,和我喜欢吃糕点一样吗?” 裴砚安似乎也没想在她这里能得到一个准确答案,淡淡笑着似乎并不在意她给的回答,他随意地把玩着她散落在肩上的墨发,“嗯,差不多。” 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她确切的爱意,只要她是自己的就行。 江瓷月似懂非懂点点头,原来这就是喜欢吗?那她喜欢的人和物似乎挺多的啊。 “那你呢,裴大人你喜欢我吗?”江瓷月的声音带着些许少女独有的甜糯和娇俏。 方才吵闹的摊贩的吆喝声此刻已经愈来愈远,他们的周边也渐渐安静下来。 裴砚安对视着她的眼,“自然是喜欢的。” 江瓷月脸上的担忧顿时一扫而空,“那这就是话本里两情相悦吗?” 是阿娘希望她找到的两情相悦。 裴砚安被她这一忧一喜的模样逗笑,懒懒应了一声,“你觉得是吗?” 江瓷月点点头,低着头伸出自己的手指数着,“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当然是呀。” 她此刻心里都豁然许多。 裴砚安轻抚着她后背的长发,眸色渐深却没有说话。 马车已经停在了相府门口,可裴砚安却没有动作。 江瓷月有些奇怪,“你不下去吗?” “嗯,我还有事,你先回去。”裴砚安回答。 “哦。”江瓷月点点头从他身上下来就要往外走,没有一份留恋的模样。 裴砚安见她这般,心中又觉得有些不悦,手指微动,但直到等人下去,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他也没有出声或者有别的动作。 他告诉自己,已经给过自己放纵的时间了,现下不该再沉溺于此。 车帘突然又被掀起了一角,露出江瓷月笑意浅浅姣好的面容。 “裴大人,一路平安。”江瓷月认真说完后便放下了车帘。 裴砚安看着那还在微微晃动的车帘,手掌渐渐收紧,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马车重新前进时,他终究还是撩开车帘看向窗外。 落日融金,入他眼中的是江瓷月正提着裙子小心翼翼跨进相府门口的模样。 他习惯性想要去摸手腕上的檀木珠,却摸了个空。 这才想起,它断在了那个雨夜里。 一颗连着一颗,滚落红尘。 无踪亦无影。 江瓷月回到阔别三日后的小院,发现澜音已经回来了,只是看起来好似憔悴了些。 她说大人没有惩戒她皮肉之苦,只是让她去钦天监办点事,顺便让那里的人日以继夜抓着她辨认天上的星宿方位。 一旁的青衔听得羡慕不已,怎么他犯错就没有这种待遇呢。 但澜音表示自己还是不行,根本学不会,走前气得钦天监那群人轮流叮嘱她切不可对外说自己曾经教过她如何辨认方位。 嫌丢人。 他们也听说了如云的事,与如云最亲近的红叶显然是偷偷哭过,眼睛都还红肿着,向来活络的性子也安静了许多。 江瓷月看她这样心中也不好受,说来红叶也是为了她才会遭受那苦难的,甚至还有许多人为此丧了命。 “姨娘放心,以后我会一直在您身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澜音端着肃穆的神情保证着,这次回来后,大人让她一刻也不能离开姨娘的身边。 “谢谢你,澜音。”江瓷月露出一缕笑意,在暮色下晃出点点柔和光晕。 这一日直至晚膳后,裴砚安也没有回来。 江瓷月因为舟车劳顿,颇感疲惫,早早便洗漱了一番就准备休息。 红叶替她宽衣时,不可避免看到了她身上那些密集的痕迹,微微吃惊。 江瓷月也有些不好意思被人瞧见这些令人遐想的痕迹,匆匆换上了寝衣便上了床。 今夜的红叶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将外边的院门锁上。 裴砚安回来时已是深夜,在书房处理完一些紧要的公务,才回到了屋内休息。但看见那张空荡的床,原本脱衣的动作停住了,他重新将衣服穿好,转身走了出去。 小院的门并未锁上,他看了眼一边的隔墙,心想着什么时候在这边开个门可以方便进出。 本在屋内守夜的红叶被他挥退,出去时小心翼翼带上了房门。 床上的江瓷月睡相很好,没有蹬被也没有睡得横七竖八,只是搂着一小团被子,睡颜安然。 裴砚安先是定定看着她的睡颜,随后弯腰将她怀中抱着的那一角被子抽离,眼看着人皱了皱眉伸手想要再抓回来时,他脱下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将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像是抱着一块香软的软糕。 江瓷月无意识靠着他,还往他的颈窝处蹭了蹭,嘴中发出轻微的呓语。 裴砚安仔细聆听着。 “......那你以后......都不能丢下我了吧......” 裴砚安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之上。 相学之中,耳主大脑,而通心胸,为心之司,肾之候也。轮廓分明聪悟,垂珠朝口者,主财寿。 他捏了捏江瓷月小巧润厚的耳垂,遽然闭上眼。 何谓软玉温香抱满怀,应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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